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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斜照进铁窗,让墨沉霜睁不开眼。他合了眼也能看见那晃乱的光影,觉得眉心生疼,胸腔里气息混乱,过往的记忆一齐往脑子里去,又像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墨揖山被用了刑,此时蓬头垢面地伏在地上喘息。他的手和脚都被上了铁链,时才打在背上和臀部的棍子留下烂掉淤紫的皮肉,渗出的血染红了衣裳。
“怎么样?”座上审问的人慢条斯理地问:“想说了吗?”
墨揖山撑起小臂,头还低埋着,道:“我说......”他费力地牵动唇角,没动一下就有血冒出来,“我......我是,受了,桂禺郡知府,胡守业的指使......”
那坐在上面的正是胡守业,闻言将桌拍得震天响,道:“大胆!”
墨揖山像是被这句话取悦了,他甚至真的笑出了声,犹自继续道:“他要,以药丹进献......圣上,让、让我将......他手下药师制出的药丹......以低价在,鹿溪镇上卖出,以此,用、用......”他咳了两声,“用百姓试药。”
“墨揖山!”胡守业肥胖的身躯在椅里颤了颤,大声喝道:“大胆刁民,到了如此地步也不改口!还敢污蔑朝廷命官!本官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改口还是不改口?”
“不,不改口。”墨揖山勉强抬了下头,他看不清胡守业,只大概瞄着那声音的方向,道:“你问多少遍,我、我都是如此说。”
胡守业拍案而起,指着他道:“本官已给过你机会!”他想了想,又低下声音,道:“墨揖山,想想你的儿子。你现在认罪,本官念及你我之前的交情,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怕是你墨家要在此绝后!”
“我......胡守业......”墨揖山面露讽刺,奈何他没有力气,于是又低下头去。他面前的地上滴的都是血和汗,几乎能倒影出他的脸。他看着那里,道:“正是因为,我有儿子......才......若我今日是孤身一人,也就,也就替你顶这个罪了。”
他咧开嘴,露出牙间的血沫,吃力地道:“何其,可笑,我......我当初答应你......就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如今却......”他的声逐渐滑下去,像是累得再也说不下去,然而他咳喘了一阵,又抬头道:“胡守业,我今日若是认了这罪,莫说你一定会赶尽杀绝,就是,他们......侥幸活下来,也得一辈子背着墨家后人的罪名,再也抬不起头。若是我,挺一挺,饶是带着几个小子一起去死......”
他又垂了眸,拒绝再开口。
“好,墨揖山,你可以!比我想的硬气!”胡守业俯身,像是要翻过那桌。他居高临下地逼近墨揖山,道:“这是你自找的。”
胡守业站直身,对候在一边的狱卒挥手,咬牙切齿道:“再给我打!”
狱卒手中的板子整齐地敲在地上,这是给受刑者的警告。就在那板子举起来时,有常随快步进来,俯身在胡守业身边说了几句话。
胡守业僵了片刻,最终站了起来往外去。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吩咐狱卒将墨揖山带回去。
狱卒抓住墨揖山的胳膊,架着他起身。墨揖山的脚尖拖在地面,在昏暗的通道里留下不明显的血痕。他低着头,听见了女人们惊慌的哭声,就知道他要被带回牢里。
墨揖山在被扔到杂草上的那一刻笑起来,姨娘们都在哭泣,秋榆急切地叫着他,他都没有回答,他只是勉强撑着身看向墨沉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