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决已经连续三天给那条虽然漂亮，但是心眼特别坏的人鱼送药跟食物了。
祭雁青跟他提让他每天送药过来时，沈决扭扭捏捏说他没有钱，唯一的十块钱买的药还被祭雁青打翻了半碗。
“......我没说要让你花钱。”
沈决茫然看他：“那你要给我钱吗？”
祭雁青垂眸，捡起地上一片树叶，夹于两指之间，沈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见那片树叶变成了百元钞票。
“！”沈决瞪大了眼，惊讶地指了指他手中用叶子变出来的钱。
祭雁青将钱递给他，沈决迟疑着接过拿在手里端详。
叶子变成人类通用的钱币很容易，可以理解成障眼法。
只是可惜他现在受了伤能力有限，变出这一张钱就费了他很大劲。
“这个，真的可以用吗？”
祭雁青反问：“它跟你们的钱币不一样？”
沈决将钱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一样的。”
“那就拿去用。”
沈决奥了一声，将钱折起来揣进怀里。
就这样，连续三天，沈决都在晚上给祭雁青送药过来。
今天去的晚了些，因为今晚是他小侄子的一周岁生日。
他忙着做饭，一直没闲着，等他们吃完都睡下了，他将残局都收拾干净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桌椅擦得整洁干净后，嫂子他们吃完饭，锅里还剩下半碗白米粥，一个馒头和两个红薯。
沈决将馒头撕成小块小块泡在白米稀饭，又将最大最软的那个红薯捣碎在稀饭中，端到后屋。
后屋原本是放杂物的，现在用几块塑料篷布遮起来，放了一张小小的木床住人。
“外婆，吃饭了。”
昏暗的房间里，煤油灯芯在透风的房间里被吹得摇摇晃晃，照亮床上骨瘦如柴的老人。
老人目光空洞，布满褶的手在空气中摸索着，“小决啊。”
沈决迎上去，扶住老人：“外婆，你看不见，别动，我喂你。”
将老人扶坐起来，沈决拿来一张毯子盖在她腿上，然后才端来饭，舀了一勺，吹凉后送到老人嘴边：“外婆，来。”
老人颤巍巍张开嘴，尝到红薯的味道，她将碗朝沈决推了推，“小决吃。”
外婆是对沈决最好的人，她还能看见的时候，只有她护着沈决，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沈决，现在她看不见了，沈决也要护着外婆。
等人鱼好了，把珍珠给他，他就能带外婆去看病，外婆很快就能看见了。
“外婆，我吃过啦，今天小侄子过生日，剩下好几个红薯，你快吃，马上凉了。”
外婆这才肯继续吃。
喂完饭，沈决洗了碗筷，站在厨房，他看着锅灶里最后一小块红薯，咽了咽口水。
刚要吃，忽然想到，他这几天只给那条人鱼送药，没有送过吃的。
沈决看着红薯犹豫着。
人鱼也是要吃东西的吧。
等到所有人都睡下，沈决将红薯揣进怀里，去给祭雁青送药。
踏着月光，沈决来到岛的另一边。
树林里，黑漆漆一片，月光照不进来，这里便显得阴森。
之所以这里没什么人过来，就是因为路不好走，也没什么动物可以捕猎，处处都是荒草树木。
走到人鱼养伤的水坑边，沈决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药跟红薯。
周围实在是太黑了，脚底只有穿透树叶洒下的零星几点斑驳月光。
“你在吗？我，我来给你送药。”
哗啦。
水坑中响起水声。
人鱼鳞片在黯淡的月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弧光。
沈决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
“这么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祭雁青自水里浮上来，尾部支撑着他坐上岸边，硕大的鱼尾垂在水中，漫不经心摆动着。
“可是你上次明明差点吃了我......”沈决暗自腹诽。
“什么？”
沈决摇摇头，朝祭雁青走过去，将怀中的药递给他。
祭雁青接过，看向他怀中，“怀里藏了什么。”
沈决咬咬嘴唇，有些不舍地将还温热的红薯拿出来，“给，给你。”
祭雁青蹙眉看向他手中坑坑洼洼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食物。
“你三天没吃东西了，给你吧。”
人鱼进一次食，可以一个月不吃东西，祭雁青对饥饿感并不强烈，而且他对人类的食物不感兴趣，更别提沈决手中拿着的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一坨东西。
沈决见他不接，离他有些距离把红薯放在他手边，放完红薯，他还依依不舍地看了眼。
谁知祭雁青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一尾巴将手边用布包起来的红薯拍出老远。
软乎乎的红薯啪叽一下，砸在地上成了沾灰的红薯饼。
沈决一下就瞪大了眼，然后祭雁青就看见他的眼眶红了，跑过去将红薯捡回来捧在手心。
他瞪着祭雁青，委屈得不行：“你为什么要把它扔掉？”
祭雁青不明白一个破红薯，沈决为什宝贝成这样。
“我不吃。”
沈决生气了。
早知道他就不给这条鱼留吃的了，就该自已吃掉！
他气呼呼拍掉红薯上沾的灰，就要往自已嘴里塞。
祭雁青抿眉，又是一尾巴将沈决手里的红薯拍掉。
这次红薯直接噗咚一声，落进了水坑里。
沈决傻眼了。
他的眼睛越来越红，这回直接气哭了，“你......你不吃，还不让我吃。坏鱼！”
“沾上灰了，你还吃？”祭雁青不理解。
沈决气鼓鼓凶他：“不吃就要饿肚子，红薯我平时都吃不到的，你还把它扔了。”
瞥着小傻子那瘦削的，营养不良的身板，祭雁青沉默。
红薯都吃不到，怪不得这小傻子这么瘦。
他问：“那你今天怎么有红薯吃？”
沈决倔强地抹掉眼泪，“因为小侄子过生日，我跟外婆才有红薯吃。”
他抬手时，露出不合身衣服的胳膊，祭雁青在他小臂上看到几道伤口。
沈决还在哭。
祭雁青抿唇，敏捷一跃钻入水底。
水花溅了沈决一身，沈决愣愣神，水珠从他尖削的下巴滴落。
这条鱼真的是太坏了！
他决定等他伤好以后，一定要再多问他要几颗珍珠！
抹掉脸上的水，沈决气得转身就走。
忽地身后又响起水花声，祭雁青上来了，锋利的指甲穿透两条肥硕的鱼的身子，将它们扔到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