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杂音
杂音
昨日一战,红水县的士兵们一改颓势,精神面貌大不一样。
现在是主动出击将敌人赶走的好时候。
这极有可能是凌悦的成名战,获得长公主肯定的答复后凌悦便兴奋得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翻来翻去,有些老旧的床板因她的动作吱呀作响。
在寂静的夜晚中,这样的声响实在太过恼人,凌悦意识到之后就不敢再翻身。
虽然长公主和她隔了一个房间,但这些屋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十分好,可不能打搅了殿下的睡眠。
“笃笃!”
有人敲门,凌悦挺身坐起,她胡乱穿了鞋子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长公主。
凌悦看了看已经关上的窗子,退后一步:“殿下。”
“嗯。”
随意答应一句,长公主抬脚跨入屋内,她坐在桌旁,笑容轻浅:“睡不着便想来找你,会不会太过打扰。”
“怎么会,殿下能来是臣的荣幸。”
凌悦跟着坐下。
其实从重生后的第一次相遇到现在时间也不过半个多月,但长公主却一直在变。
凌悦并未忘记,在第一个月夜里对方冰冷的眼神以及之后长公主的各种疯狂举动,生死边缘都不知走过几回。
可那只是伪装吧?太过温柔的人怎么会被人敬仰,如今的长公主大概才是真正的长公主。
长公主是披着衣裳出来的,只是这样穿就太过单薄,凌悦有些看不过眼,她关切道:“深夜寒凉,殿下该好好注意身体才是。”
长公主听后将自己批在肩头的衣服拢了拢,又笑道:“不打紧,倒是你,为何也不睡,明日可得费功夫。”
烛火哔啵一声,暖黄色的火焰随之舞动又在瞬间静了下来。
凌悦犹豫一会儿还是去床边将自己的外衣拿了过来,行至长公主身后然后将衣服披了上去。
已经到了红水县,凌悦又换回了红色的衣裳,如今披在长公主身上,烈得让人移不开眼。
凌悦又觉自己冒犯,赶紧低下头去,t解释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臣有些兴奋。”
凌悦的衣物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是同她这个人一般干净的味道。
长公主微眯了眼,又将眼底情绪尽数掩去,只微微笑着,“若是年少成名,兴奋是自然。”
凌悦笑着:“不能辜负殿下的看重啊。”
这只是一种讨人欢心的说法,但凌悦并未说谎,这也是她努力的理由之一。她对自身很有信心,前世已经证明了她的能力,而今生她能做得更好。
在黑夜中,凌悦的眼睛永远是最亮眼的存在,长公主很喜欢看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可她说不上来原因。
欢喜的同时又总会涌上一些恐慌,总觉得那双眼睛会失去光亮似的。
她拿起桌上的剪刀将燃烧完的灯芯剪点,屋内明亮许多,也让凌悦的脸更加清晰。
凌悦不知她的慌乱,只在剪刀放下时说:“这点小事殿下吩咐我做便是。”
长公主撑着头,乌发垂落在肩头,语调慵懒:“我并不是前朝那群养尊处优的废物。”
凌悦一愣,前世与陆薇莹相处时她便是什么都做的,有时她会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丫鬟,但又觉得是她心思阴暗,最后才发现她并没有想错。
凌悦的表情瞬间精彩,长公主这一句倒是将陆薇莹也给骂了进去。
“傻笑什么?”
见长公主好奇,凌悦瞬时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她自然不会说陆薇莹的名字,今生两人联系不深,而且说出来还挺让人误会的。
虽然长公主希望她诚实,但这一次她还是撒了谎,“母亲和您说过类似的话。”
长公主看出了她在撒谎,不过她对凌悦的母亲更感兴趣。
她弯了腰,左手撑着半边脸,这样的姿势不可避免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而她并不在意,笑问道:“哦?”
见长公主如此,凌悦倒也不藏私,更何况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时间过得太久,对母亲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对方病体孱弱,常年躺在床上。
困苦会让人提前长大,虽然有些向往府外的世界,但凌悦比同龄的小孩子要乖巧许多。
因为不受重视所以常常受到欺负,她们没有下人伺候,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凌悦小小年纪就得做各种活,还得照顾生病的母亲。
可病重的母亲心疼她,会固执地与她抢活干,被拒绝后就会生气。
“我又不是废物,我能做。”
凌悦说起这些时脸上是带着笑的,可渐渐地笑容就变得黯淡起来。
长公主突然觉得后悔,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在意识到凌悦不对劲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对方又仔仔细细调查了一遍。
对方年幼丧母,生父不喜,侥幸得人教导有了一身武艺,不知为何又隐藏自己导致前生苦难。
难得的是,即便这个世界如此待她,她还能保持自己的善良。
长公主其实觉得这样的人很傻,所以才会一直叫对方傻丫头。
凌悦说着说着发现长公主沉默了,她突然意识到小时候的长公主也受了很多委屈,也没能护住自己的母亲。
许是自己的话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凌悦忍不住愧疚,她道了声抱歉。
长公主不知道她在愧疚什么,有时候她觉得对方很好猜,有时又猜不透对方。
她的身体又微微往前倾,“怎么突然道歉?”
凌悦看着烛光下长公主温柔的脸,她只觉得更加难过,“我不提这些,长公主就不会想起往事。”
这下算是明白了,长公主只觉得好笑,那个身世只是她随意编的。
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可怜的身世很容易让人产生同情,而同情这种情绪会拉近两人的距离。
不然凌悦看着她的眼神里估计还是恐惧,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平常常地聊天。
按道理来说,若她只是看中凌悦能力,想要得到一个强有力的下属,那两人之间就该有敬畏感。
可她偏偏要将这中间的距离打碎。
这之间的情感又和青鸟之间的不同,长公主尝试着像分析别人一样分析自己,可她失败了。
轻叹一声,可这声轻叹却让对面的凌悦坐立难安。
长公主不再吓唬对方,“不用自责,我只是太累,并不是难过。”
凌悦听完才安心,又听长公主累了,她纠结了很久,最后红着脸说:“殿下要不要听故事?”
这是什么哄小孩的把戏?
长公主内心满是嫌弃,可嘴却不听脑子使唤:“好啊。”
故事都还没讲,凌悦的耳朵就红了,她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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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长公主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被她哄睡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凌悦只得拼命搜索记忆,翻找出母亲曾对她说过的那些故事。
她清了清嗓子,“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庙中香火不断,据说十分灵验,某一日庙里来了个蓬头垢面的疯子,她跪在佛前忏悔自己的罪恶,希望能见朋友最后一面。
适年大雪不断,她的朋友已是黄土枯骨。
可疯子并未放弃,每日烧香,终有一日得了回应。
她离开了寺庙,回到了朋友的墓前。
次日,人们路过此处,发现她冻死在墓碑前。
长公主听完只觉得头疼,这真的是孩子能听的故事吗?
仔细来说这个故事倒也能算圆满,毕竟疯子死了就能在黄泉路上与她朋友见上一面。
长公主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心,“这故事,还挺好。”
凌悦纠结地捏了一把大腿,又有些尴尬地解释着:“严格来说并不是故事,母亲告诉我,说这是祖上发生过的事。”
凌悦的母亲是鹏州柯氏的后人,因为那离谱的传闻,柯氏一族已经没落,部分人换了姓氏脱离原族,极小部分保留姓氏四处藏匿。
凌复那也是运气好,竟真被他找到了柯氏一族的后人,可这却是凌悦母亲的不幸了。
因为对方是凌悦的母亲,长公主难得产生了一丝悲悯,她考虑着回了蓉城后找个借口把凌母的坟修得大些,若是凌悦愿意的话从凌氏的祖坟里迁移出来也无妨。
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头就是一痛。
长公主面色一沉,脑中冒出许多杂乱而又熟悉的声音。
她似乎听见了凌悦的声音,带着恭敬和些微敌意。
“臣想将母亲的坟迁出凌家祖坟,请殿下成全。”
心骤然一痛,长公主抬眸却见对面坐着的凌悦并未开口,且一脸傻乎乎的呆子模样。
不久,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生气:“准。”
长公主清楚自己并未开口说话,所以这些声音只可能是她幻听。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异常,只是低着头疲惫道:“我累了。”
凌悦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自己才讲了第一个故事就有作用,忍不住内心欢喜:“殿下我送您。”
长公主见她如此热情的样子,心下那股烦躁不安又生生退了下去。
她变了神色,声音温和:“那就有劳你了,我的小将军。”
凌悦本是要扶的,这下像触电一般不敢动了,犹豫再三她还是伸出手。
长公主见她如此表现,忍不住又逗:“其实我还没虚弱到要扶的地步。”
凌悦又想松手,可长公主的掌心按在她的手背上,冷得凌悦一个激灵。
随后她听见长公主在她耳边轻语:“如此也可。”
心在一瞬间乱了起来,凌悦僵硬着将长公主送回房里,又逃也似地离开。
长公主看着她落荒而逃轻轻一笑,笑过后眉间却染了忧愁。
第042章吊桥
吊桥
现在能确认的一个情况就是陆姀那妖女没死。
得知这个消息的付画仪十分不甘心,不甘心之余又非常愤怒,她已经接到了朝廷撤退的命令。
大张旗鼓地出发结果只是听到陆姀没死的消息又灰溜溜撤走,这口气付画仪咽不下去。
听说陆姀亲临,可出面挑衅的却是凌悦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
付画仪忍不住想多了,她觉得陆姀就是将她当成磨刀石,用来磨炼凌悦。
她不服!
在营帐中走来走去,一旁侍立的少女出声询问:“元帅作何打算?”
付画仪终于停了下来,她看向那紫衣侍女,面目柔和不少:“紫儿,我不甘心。”
紫儿走过去为她捏肩,轻声劝解:“元帅可不能冲动,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只等着你出去将你拉下这元帅之位。”
付画仪何尝不知,打仗只论输赢,可朝中却有各种的明枪暗箭,人心难测t。
她坐下又捏紧拳头锤了桌,“我就是看不惯圣上那惧怕的样子。”
紫儿微一睁眼,赶紧道:“慎言。”
付画仪满脸郁气,冷静过后又询问:“你可有打听到陆姀这消息从哪来的?”
紫儿算是付画仪的心腹,光是在这打仗的时刻都能带上她,就足以说明一切。
秀眉一凝,紫儿也不如方才淡定了,有些忧心地说:“蓉朝内突然有人联系到方阁老,说长公主身体好全,如今就在红水县中。”
方阁老是鑫朝温和派的主心骨,他曾教导过当今的圣上,圣上十分尊敬他。
看来这次撤退毫无商量的余地了。
付画仪捏捏鼻梁,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她咬牙道:“我大鑫有那么强大的内应?还能摸清楚陆姀的行踪?”
紫儿叹息道:“似乎是叛逃,他们暗杀陆姀失败,怕被事后清算。”
付画仪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之后又突然睁眼,表情狰狞:“就算撤军我也得带走点什么。”
紫儿不解其意,但总觉得对方要做十分危险的事情,于是她捏肩的手顿住,轻声劝:“元帅切记,不可冲动。”
付画仪并未在意,“我自有分寸。”
另一边,李敏站在城墙上看着敌军有序撤退,忍不住高兴,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凌悦:“我们赢了,大约是你昨日那一仗打得太漂亮。”
凌悦没有接茬,只是眼神凝重地看着汾河对岸。
以她对付画仪的了解,就算胜算小得可怜她也要搏斗一番再走,更何况这次她还损了一员大将。
不寻常的背后通常是更可怕的理由,凌悦暂时想不明白。
只是她的计划落空了,本是打算今日主动出击,可对方先撤走,追击的意义就已经不大了。
凌悦紧紧握着剑柄,她总觉得心下不安。
有人轻轻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下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将士们整齐的呼喊与旌旗飘动的响声一起,凌悦突然不慌了。
长公主就是有这种魔力,只要她站在这里,只要她站在身边,就什么都不必怕。
凌悦抱拳行了礼:“殿下。”
长公主只是笑笑,她望向那群敌军,有些无趣地说:“看来不能让你大展身手了。”
虽然期待落空,但凌悦不急于此一时功成名就,她担心另外之事。
如今长公主在,她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此次太蹊跷,臣怕这背后藏着别的凶险。”
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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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人敌军撤退的队伍中脱离一人,那人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山林里。
根据着装和武器来看,凌悦猜测对方是付画仪。
她瞳孔一缩,“是付画仪。”
长公主转过头,眼里的笑让人捉摸不透:“你认识她?”
凌悦突然觉得不对,她又撒了谎:“李将军跟我说了,我觉得那人和李将军描述的很像。”
她有些紧张,紧张到不敢去看长公主的眼睛。
好在关键时刻,李敏出口解围:“臣确实同凌将军说过。”
凌悦简直要感动死了,她决定之后请李敏去吃一顿大餐。
可再一想,她的俸禄还没发,她仍旧是个穷光蛋。
对不起了李将军,下次一定。
长公主没放过凌悦眼角的那一丝感动,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哦~原来如此。”
凌悦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见那军队走远,赶紧说:“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
李敏请命:“殿下,末将愿前去一探。”
长公主看着林中的人影,她轻哼一声:“不必,凌悦。”
“臣在。”
“随我一同前去。”
凌悦觉得一个付画仪不必长公主亲自出马,可想着长公主如此做定有自己的道理,于是她道:“是!”
城门大开,一黑一红两匹马冲出城门。
李敏在城上看着她们越来越远的背影,忍不住感慨:“还真是挺相配。”
凌悦听不见她的碎碎念,若是听见了肯定会吐槽李敏青鸟附体。
这光秃秃的树林不能很好的藏人,对方似乎也无意躲她们。
只是在对方某个回头后,凌悦确认了这人是付画仪。
而付画仪得意的表情在看到长公主后就变成了惊恐。
她只是想把凌悦或者李敏给引出来,可没想过把陆姀给引出来啊!
不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她就冷静了下来,她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此处是由两座高山组成,山与山之间有一吊桥。
她试过了,那吊桥无人看护,承受不了太多人的重量。
略一思考后她直接就往那吊桥处逃窜。
凌悦见她这恐慌的样子,忍不住往身边看一眼。
长公主见状将她的头推了回去,“看我作甚?老鼠要跑了,这可是一条大老鼠。”
凌悦明白她的意思,可惜这里的遮挡物太多,不然她还能展示一下自己的弓射,也不用这样跑。
只是感慨一下,凌悦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对方还是和前世一样能跑,这让凌悦暗恨。
很快她们就钻出了树林,一座吊桥出现在她们面前。
付画仪已经跑到吊桥中间,她转身大骂:“姓陆的变态还有那个黄毛丫头,你们敢过来吗!”
凌悦本来就犹豫,见对方像是故意在那等着的一样就更加确定这里有问题了。
她停在吊桥边不动,眼神紧紧盯着付画仪,这可将付画仪急死了。
凌悦看着这吊桥的绳索,又抬头去看桥中央的付画仪,见对方还不急着跑,瞬间就笑了。
她抽出腰间的剑,在付画仪惊恐的眼神里刷一下砍断了右边的绳索。
吊桥瞬间不稳,付画仪只能抓着另一侧的绳索保持平衡。
这下她不怕陆姀了,反而更恨凌悦,破口大骂:“小畜生!你敢!”
凌悦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我怎么不敢。”
现在她确定了这吊桥确实有鬼,要不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也该尽可能借用另一侧没断的绳索逃生才对。
凌悦笑了笑,看上去很是无害,付画仪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陆姀的影子。
对方有坏主意时也会露出这样无害的笑。
下一秒,凌悦挥剑砍断了另外一侧的绳索,两侧的绳索都被砍断,但是上面还有用来扶的绳索。
付画仪左右手各抓一根,双脚悬空,她往脚下一望,只是一眼就觉得心中狂跳,这若是摔下去不得成了肉泥。
毫无生还希望的情况下,付画仪想了一招离间计。
见凌悦又想砍绳子,她大叫一声:“等等!”
凌悦住了手,“你还有什么遗言?”
从来都只有付画仪嚣张的份,今日却是反了过来,她虽然生气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凌小将军,我一见你便觉有缘,虽立场不同,仍有一言相劝。”
凌悦可不吃这套,她还是喜欢对方嚣张的样子。
鑫朝真是没人了,这样的人也能当元帅。
这话也不是狂妄,前世的鑫朝能给凌悦带来威胁的只有废太子宋轩泽,不过这一世对方英年早逝了。
凌悦倒是不着急了,不知是不是和长公主待久了,她也染上了一些恶趣味,于是蹙眉道:“元帅玩笑了,您哪能和畜生一见如故。”
说完又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是畜生,失敬失敬。”
付画仪都要气死了,她本就是个暴躁性子,当即就要回嘴,可激动之下绳子似乎断开一些。
于是她冷静了,尬笑之后又看着凌悦背后看戏的陆姀,一脸严肃地说:“凌将军有所不知,你身后之人生性凉薄弑母杀父残杀姐妹,你在她麾下做事迟早会被清算,不如趁着现在醒悟将其斩杀。”
凌悦沉默了,她回头看着长公主,而长公主也在看她。
对方没有解释,而凌悦也不需要她的解释。
她有些生气了。
再次举剑,凌悦脸上没了笑容只剩杀意:“你的离间太过拙劣,现在可以闭嘴了。”
剑光闪过,左侧的绳索断开,付画仪只剩右侧绳索吊着。
她知今日无法生还,不再恳求只是一味诅咒。
“你这条狗!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哈哈哈,你竟然信这骗子,你以为你永远都会有价值吗!”
“蠢货!”
凌悦冷漠地砍断最后一条绳索。
付画仪惊恐的喊叫声在山间回荡,最后一切回归寂静。
长公主在一旁看着,她看了许久见凌悦情绪不对便打趣一番:“怎么?你信她?”
凌悦赶紧否认:“怎么会。”
见她情绪还是低落,长公主凑近捧起她的脸,笑着说:“若我说她说的是真的,你该如何?”
凌悦猜不透她t,只能苦笑道:“那就请殿下不要用毒酒,也不要用火烧,也请放过臣身边的人。”
凌悦抬起眼,“其实臣很怕疼。”
长公主突然觉得心很沉重,压抑的情绪让她喘不过气。
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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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悦其实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在此刻她就是觉得很委屈。
可她向来就是个闷小孩,根本哭不出声音。
她这算不算莫名其妙,明明此世没有人用火烧她,也没有喝毒酒。
突然间觉得很孤独,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这些痛苦,只有她一个人在恨。
“哭吧,然后好好睡一觉,我会陪着你的。”
轻柔的安慰来自前世的敌人,凌悦忍不住抱紧了对方。
良久,凌悦轻声道:“对不起。”
长公主不知她为何崩溃,但是她感受到了凌悦对她的依恋,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会原谅你的。”
凌悦闭上眼,突然笑了。
第043章晚安
晚安
按照凌悦的想法,找不到尸首也就算了,但长公主并不赞同,于是两人绕了路往山下去找。
这里少有人至,凌悦走在前面扫开挡路的枯草和树枝,因为担心长公主,她时不时就会回头看,见长公主跟在身后才算安心。
不过也只敢匆匆看一眼,毕竟刚才哭得那么没面子,凌悦还是有些羞。
今世今生加起来都多少岁了,按理来说她的心理年龄要比长公主大多了,竟然还哭。
凌悦越想心就越乱,她砍树枝的动作也急躁了很多。
闷头砍了许久然后听到了水声,凌悦正巧口渴,将阻碍她们行动的最后一根枝条砍断后,冲出树林看见了一条小河。
一路没说话的长公主在这时开了口:“这也是汾河。”
凌悦一听她的声音就觉得不好意思,她几步过去,取下腰侧挂着的水袋瞅着干净的地方打了水。
她先喝了一口,冰凉的感觉将一身疲惫都带走,于是她跑了回去将水袋举到长公主面前,“殿下喝水。”
长公主盯着打开的口子看了许久,凌悦这才发现问题,她有些窘迫地缩回手又不好意思地说:“我去找容器。”
她就要盖上盖子,水袋却被人抽走,长公主接过饮了一口,又将水袋给抛了回去。
许是喝得急切了些,她的唇边有些水渍,长公主抬手擦了擦。
凌悦看着长公主喝过的水袋发呆,她将盖子盖上,小心地挂回了腰间。
心跳似乎有些快,凌悦赶紧甩头,又开始说起正经事。
“按掉落方向来看,应该在这附近。”
长公主环视一圈,然后指了河对岸的方向,“在那。”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一侧的树林之中确实有一个人形的影子躺在地上。
凌悦方才还没发现,不得不感慨殿下的眼睛。
如此一想,前世确实被放过太多次,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和长公主作对。
不过今生她的胆子似乎更大,直接把长公主标记了。
想到此处,凌悦尴尬提起嘴角。
她继续往前走,回头却发现长公主没有跟上来,于是她又跑了回去:“殿下怎么不走?”
长公主有些无奈,她将裤腿稍微往上提,又褪下袜子露出红肿的脚腕,叹气道:“不小心崴脚了。”
她的肤色本就白,脚腕又细,红肿就特别显眼。
凌悦蹲下身看了看,有些心疼,“我这带了些药,但是会有些疼。”
“无妨。”
淡定的语气让凌悦忍不住挠头,她都忘了这人可是长公主来着。
掏出药膏,凌悦用手指抹了一点涂在对方受伤的脚腕处,刚涂上去就感觉对方瑟缩了一下,与此同时头顶也传来极轻的一声“啊”。
凌悦不敢再动,她抬头见长公主看着她轻轻咬着下唇。
说实话,有点要命。
凌悦低下头,闷着声说:“殿下且忍忍,我轻些很快就好。”
“好。”
她光顾着自己的窘迫,完全没看到长公主那双藏笑的眼睛。
在之后的动作中,凌悦果然更加小心,涂完后也不敢看,背过身看向远方,不过那红透的耳垂暴露了她的不自在。
“殿下待在此处,臣很快便回。”
“你背我过去。”
凌悦一愣,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长公主见她犹豫微眯了眼,“你不愿意?”
凌悦一个激灵,忙道:“臣不敢,臣只是怕冒犯了殿下。”
长公主一笑,“你冒犯的事还做得少吗?”
这让凌悦怎么回答,只能支支吾吾道:“臣那时、对不、那……”
凌悦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说:“殿下上来吧。”
不一会儿就感觉背上一沉,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脖子,有呼吸落在她的耳边。
长公主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梅花香味,情乱时更加馥郁,但这两种香气是不同的。
“发愣?小将军该走了。”
“哦哦!”
凌悦有些受不了,对方就贴在她的耳边讲话,明明说的话都很正常,可就是被撩得心脏乱跳。
凌悦很想缩一缩脖子,但想到长公主在背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里的河水还不算太深,两岸的距离也不算太宽,凌悦踏入其中,又怕长公主的衣物被水沾湿,所以用力往上一颠。
只是这下用力不好,这河底很滑,她一下就往后摔倒。
电光火石间,凌悦怕自己砸到长公主,她拼命控制平衡,最后一个往前跪倒。
呛了几口水后,凌悦又钻出水面,她着急往后看,发现长公主的衣物也被水浸湿且发尾处还在滴着水。
凌悦慌了,“殿下可还好?”
因为凌悦的拼命,所以长公主并未呛水,只是这浑身的衣服湿了个透。
她摇头:“无事,先过河吧。”
长公主并未怪罪,可凌悦并不觉得高兴,河水太冷,这天气也不是特别温暖,很容易就会染上风寒。
虽然有青鸟在不必担心,可凌悦不想让长公主受这份罪。
她着急淌过了河,又着急赶去了那有人影的地方,不出所料,那处躺着的就是付画仪。
对方眼睛未闭,神容惊恐。
凌悦将长公主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又走到付画仪的身旁。
对方的死状实在说不上好,凌悦伸手将她的眼睛闭上。
长公主突然笑了下。
凌悦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伪善,但她前世今生都是这样的人。
前世她的心中只有杀敌卫国,也从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可现在她还是转过头可又不敢看似地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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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悦静了静心,将脑海中的杂念丢弃才问:“殿下是否觉得臣太过仁慈?”
长公主见她背对着自己,脊背挺得笔直,铠甲下缘还有水珠不断滴答。
她笑了笑,“不会,我倒觉得这样挺好。”
死都死了,仁慈一下又有何妨?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长公主才不会在意。
凌悦听她说得认真,忍不住高兴起来,心里的那点小忐忑一扫而空。
处理好一切后,凌悦想带着长公主回去,但走了不久天就黑了。
凌悦放弃了回去的想法,她找了个山洞将长公主安置了进去。
星夜下,凌悦检查周围无危险后才敢生起火堆,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难受,她将铠甲换下,又做了一个简单的架子将内层衣物放在火边烤。
说实话她有点犹豫,但还是走到山洞口轻轻喊了一声:“衣物湿重,臣生了火,替殿下烤干。”
“好。”
不一会儿洞中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凌悦听得心乱干脆闭上了眼伸手捂住耳朵。
长公主拿着褪下的衣物出来时就见凌悦缩成一团靠在洞口旁边。
她忍不住觉得好笑,又觉得这样的凌悦实在可爱。
弯腰将衣物递了过去,话语中带着笑意:“不是说替我烤干衣物吗?”
衣物递到面前凌悦才松开捂着耳朵的手,她有些羞涩,好在夜色深重,遮住了少女的心事。
她接过衣服,忙不叠就跑到火堆旁将衣服摊了上去。
不一会儿长公主也凑到了火堆旁,方才还看不见,如今被火光一照,凌悦自然看见了长公主如今模样。
对方只穿了亵衣。
凌悦别过头,她不敢坐在长公主身边,低着头将身旁捡来的树枝往火里丢。
因为这几日下雨,凌悦t没挑捡到干透的柴火,湿一些的柴丢进火里时会滋啦一声响,这样也好,这夜晚也没那么枯燥。
凌悦的脸随着火焰的跳动忽明忽灭。
长公主静静看着,她发现凌悦没有打耳洞。
想想也是,这偌大的凌府又有谁去管她。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随后将自己的珍珠耳环摘了下来,可思虑再三又将耳环戴了上去。
看着夜空眨眼的星星,长公主出声道:“很难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凌悦丢柴的手一顿,“殿下为了蓉朝费了心思。”
长公主笑了笑,“小将军很看好我。”
最近长公主很喜欢小将军这个称呼,但是凌悦还是听不惯。
她总觉得,长公主该不会是在调戏她吧?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凌悦否定,长公主这样的人哪里会这样,一定是她心思太过龌龊。
凌悦又自我唾弃了一番。
在情爱方面她还是自卑的,前世也是,今生亦如是。
将头低下一些,凌悦见火光微弱,又挑了些干的树枝往火中一投,可这微弱的小火苗似乎很喜欢这根枯枝,火焰一下蹿了上来差点烧到凌悦的脸。
凌悦被吓得往后一坐,眼神惊惧。
过后她发现自己反应过头,又坐了回去。
长公主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又想起今日凌悦说的那些话。
她微沉了眸子,状似不在意地问:“你很怕火吗?为什么?”
凌悦抱紧自己的双腿,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陆薇莹似乎很恨她,喂她喝的毒并不能一下致死。
所以她能清晰闻到自己皮肉烧灼的焦臭味。
她捂住嘴巴,又将自己蜷紧了些,像是在自己拥抱自己。
长公主掩去眼底的风雨,她凑了过去坐下,然后将头靠在凌悦的肩膀。
凌悦一惊,却听对方道:“我累了。”
这下凌悦哪里还有心思想前世那些事情,她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乱动。
又过一会儿,长公主似乎睡着了。
凌悦见木架上的衣物已经烘干,她小心取下盖在长公主身上。
今夜没有流星,凌悦看着星星闪烁的夜空笑了笑,也不知对谁说:“晚安。”
第044章答案
答案
前线大捷的消息很快传回了蓉京。
养心殿内,陆艾喜上眉梢,可还没喜多久就垮了脸,因为她害怕的那位皇姐又要回来了。
凌雅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是长公主回来就意味着凌悦也要回来。
她抚摸着怀中的兔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小妹要回来了吗?”
陆艾合上奏折,看着凌雅那张开心的脸就忍不住不爽,但还是扭过头耐心地回答:“是。”
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陆艾发觉凌雅十分聪慧,很多时候她还没说对方就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近日没有太多让人烦恼的事情,陆艾决定在皇姐回来前放纵放纵,不然等对方回来,酒也喝不得,歌舞也看不得。
她只是偶尔放松而已,又不是贪图享乐。
陆艾朝外喊了一声:“孙公公!”
“奴才在。”
陆艾正准备吩咐下去,却发现旁边还有凌雅,对方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人会不会告状?她妹妹很得皇姐看重来着。
陆艾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她挥了挥手极为烦闷地说:“没事,你下去吧。”
孙公公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声出了门。
“圣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臣女不会告诉长公主的。”
陆艾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看穿,又对凌雅的话有所怀疑。
她扭过头盯着凌雅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
还挺漂亮的。
意识到自己想岔了皇帝赶紧住脑,她怀疑道:“真的?”
可这样的回答就暴露了她确实是这个想法。
凌雅笑着点头,“圣上随意便是。”
陆艾想了很久,这几天她忙得很,话本也没时间看,上次她才看到精彩的部分现在正抓心挠肝呢。
可她又怕皇姐,这可是她人生里最大的阴影了。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小小放纵一下。
于是又大喊一声:“孙公公。”
孙公公在外头站着睡着了,这一声下来她又连滚带爬地进了屋。
“奴才在!”
陆艾也没在意他的窘态,一连串吩咐下去:“今日就在养心殿里设宴,记得一定上酒,去乐坊舞坊知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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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又说,“记得不能让我皇姐知道。”
孙公公傻了眼,他颤巍巍下去了。
凌雅见她这样放纵,想着北边的骚乱应该也结束了。
不过她不该谈论政事,就只是摸摸怀中兔子的毛,随后起身告退:“圣上,臣女就先回去了。”
可陆艾今天心情不错,她头一次将凌雅留下:“不急,朕一人也无趣,你留下。”
凌雅犯难,但见陆艾难得对自己态度温和些,她还是应下了。
和第一次进宫时不同,因为长公主不在所以要热闹很多。
酒香肉香,还有陆艾脸上难得的笑容。
凌雅恍然发觉对方的年纪也不大,和她妹妹一样。
有些感慨,凌雅又看向桌上的酒杯,其实她不会喝酒,但她记得妹妹会喝。
不知不觉间她端起了酒杯,可只是沾上一点她就呛到了。
放下杯子,凌雅掩面不断咳嗽,这却让上面坐着的陆艾笑话:“这也喝不得。”
可凌雅咳嗽一直没停,根本不能回答陆艾的问题。
见她咳得久了,陆艾也慌了神。
天呐!可别在这伤了,皇姐还让她照顾这人呢!
于是陆艾着急走了下来,“可还好?”
凌雅咳了许久,咳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这要死的模样让陆艾的心都提了上来。
“你别吓朕!”
凌雅喘了两口气,终于是缓了过来,见陆艾这么害怕,她忍不住想笑,但对方是皇帝她还是忍住了。
“臣女无事。”
陆艾感觉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她一把将凌雅桌上的酒收走,恶声恶气道:“不许再喝了。”
凌雅越发觉得她像个孩子,“臣女遵命。”
将凌雅的酒水都收走后,陆艾又喝了几杯,其实她的酒量也不是很好,这一顿喝下来眼神就飘忽起来。
自从长公主摄政以来,乐坊和舞坊的人很久都没训练过,这乐声走调舞也不协调,陆艾不耐烦地挥手。
“都下去。”
“是。”
很快养心殿里就剩下凌雅和陆艾两人,陆艾抬头看了看凌雅,只发出了一声不服气的“哼。”
对于这一声,凌雅属实摸不着头脑,但她能看出圣上喝醉了。
“圣上,您该休息了。”
“才、才不休息!”
凌雅只觉得头疼,进皇宫不准带自己身边侍奉的人,不然让轻月帮个忙将人弄回床上也行。
还有孙公公和秋菱都去哪了?
不多一会儿,那主位上的天子开始大哭起来。
凌雅一阵无语,这下她要是喊人就有伤圣上威仪了。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只能尝试着唤醒对方:“圣上,先去睡吧。”
“都说了不睡了!呜呜呜!”
趁着酒劲,陆艾将自己心中的苦痛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凌雅听得嘴角抽搐,这不是无语,这只是紧张和尴尬而已。
“我不想当这个皇帝!又不敢不当!呜呜呜!那冷宫里的五公主都叛逃了!只剩我了。”
“她将你塞给我,等我有了孩子,她就会拥立一个更听话的傀儡!”
话题扯来扯去扯到了自己身上,凌雅忍不住叹气。
她还以为自己能进皇宫养病是因为凌悦,可现在来看这一切并不单纯如此。
见陆艾那么抗拒,凌雅有种被嫌弃的难过。
她暗自气了一会儿,然后自顾自地原谅了陆艾,又轻声哄着:“圣上定是误会了,臣女怎配得上您。”
陆艾听完安静了会儿,她盯着凌雅看了很久,把凌雅都盯得不好意思了。
就在凌雅尴尬之时,陆艾又说:“不,皇姐很看好你妹妹,如今凌悦立功而归潜力无限,为了绑住她,皇姐一定更看重你入宫这件事。”
凌雅觉得事情也不一定会这样,她反驳道:“就算如此,皇室也还有。”
这下尴尬了,皇室如今就剩下三个人,长公主、圣上以及叛逃的五公主。
凌雅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婚姻,她连活着都是个问题,有段时间悲观到每天都在给自己写遗书。
这样的麻烦突然就闯入了她的生命里,她第一时间当然是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圣上若是不愿,可与长t公主商量。”
陆艾似乎觉得这话很可笑,她冷笑了一声又趴在桌上,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
她也试图交流过,但都是无用的。
皇姐她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好用听话的工具,工具若是反抗她就会换下一个。
皇室之中,她就只剩下这一个姐姐,自然就会产生亲近。
起初她很害怕这位皇姐,她总是那样严肃,也不怎么笑,仿佛她再怎么努力也不能让对方高看一眼。
可当皇帝哪有那么容易,那些大臣根本就不服她,永远越过她与皇姐汇报朝中大事。
皇姐将那群僭越的人狠狠惩罚了一番,自此那群大臣开始装样子,她才有了当皇帝的实感。
有时她会想,为什么会是自己?明明之前那位姐姐当得就挺好,虽然滥情了些,孩子什么的一大堆。
这样的压力和繁重的国事下,陆艾病倒了。
皇姐难得温柔,她坐在床边喂她喝药,全然不似记忆中那个浑身染血的恐怖模样。
陆艾忍不住问:“皇姐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懦弱?”
长公主放下碗,难得笑起来:“善良不是懦弱,只是作为皇帝,是该无情些。”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长公主温柔的态度,陆艾胆子大了些:“既然如此,皇姐就不该选我。”
长公主依旧那么温柔,她给陆艾盖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
随后她弯腰凑近,笑得温柔。
“谁让她不够听话,和先皇一样昏庸,而你不同。”
嗤笑一声,长公主轻轻道:“所以,赞美你的懦弱吧。”
陆艾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她昏沉的脑袋一瞬间清醒,皇姐那嘲笑的语气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她将脸埋进手臂里,不再言语。
凌雅突然觉得对方很可怜,但从对方的描述中感受到了长公主的危险,她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妹妹。
然而她这担心却是多余了。
凌悦看着桌上一堆的兵法书籍还有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她差点就被闪瞎了眼。
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吗?
凌悦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终于让自己的眼睛从那堆金光闪闪的东西上挪开。
“这太贵重了。”
长公主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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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受得起便是受得起,不收便是抗旨了。”
于是凌悦麻溜地从了。
她谢了恩,先是翻看了那些书籍,又抬头问:“这些臣能自行处置吗?”
“自然。”
得到肯定答复,凌悦开始挑拣首饰并将其中一些分了出来。
长公主疑惑:“这是做什么?”
凌悦有些不好意思,“嫡姐也少装饰,希望殿下莫怪罪。”
这傻丫头还是真顾着别人,不过这也挺好。
她制止道:“不必,你的嫡姐我另有赏赐。”
凌悦惊了,竟然连她嫡姐都考虑到了。
为什么世人都说长公主是女魔头活阎王,这明明是神女临世啊。
凌悦感动极了,“殿下真好。”
长公主笑了下,但她发现凌悦还在分,疑惑询问:“还准备送谁?”
凌悦笑道:“王澜和文鸢鸢,之前她们请我吃饭,那酒楼还挺贵的,而且王澜的生辰快到了。”
见凌悦记得别人的生辰,长公主眉头一皱,“你与她关系倒是不错。”
“臣朋友不多,唯此二人。”
长公主心下更为不悦,她忍不住问:“那我呢?”
凌悦心一跳,在对方的注视下脱口而出:“殿下是比朋友更为特殊的存在。”
这本不是她想说的答案,又或许是真正的答案,凌悦弄不明白。
但她看见,长公主笑了起来。
那么,不管答案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第045章失言
失言
“唉!你听说了没?这凌二小姐首战就拿下了敌方的元帅!”
“这么神勇?哎呀!长公主真是慧眼识金啊!”
“这可不是。”
正在街上闲逛的王澜和文鸢鸢将这些对话听了个全。
王澜忍不住服气,“这家伙偷摸摸就去了战场,还立了大功,得好好杀她一顿!”
文鸢鸢将两人的马匹吩咐店家栓好,又拍拍身上的尘灰,见王澜这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失语:“你不也去北边立了功?”
当初凌复被人毒杀,朝廷便换了王拂前去杀敌,做母亲的总会为女儿考虑,王拂向圣上请命带上了王澜。
王澜初入战场便展示了非一般的天分,将敌军的小将领斩了三个,用不着王拂出手就将敌人赶了回去。
说起来文鸢鸢是有些羡慕的,她被留在蓉京内,每日干些不咸不淡的事,同为武科选出来的人才,她总觉得自己起步慢了很多。
王澜算不得多细心,但对自己在意的人还是非常温柔的。
她嘿嘿一笑,“这都是实力,你日后也能成的。”
文鸢鸢见她傻乐,叹了口气进了酒楼。
掌柜一见熟客上门,马上招呼:“文小姐该不会又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文鸢鸢高声打断:“掌柜的!还是老样子!”
掌柜也是个人精,见文鸢鸢今日带了人来,便知晓她好面子。
只是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王澜,忍不住眼睛都亮堂了几分,“王将军也来了,小二快领着二位贵客上门。”
“好嘞!客官上边请!”
跟着小二往上走就是一间雅房,平日她们三人聚会也都是在此处,这里风景很好,临近繁华的街道,推开窗子就能看到蓉京的熙熙攘攘。
其实文鸢鸢觉得有些吵闹,可凌悦和王澜都挺喜欢这个位置,尤其是凌悦,她总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往下望。
往下望时的那个眼神,文鸢鸢形容不出,直到某一天她出门时母亲出门相送为她整理衣裳,她突然发觉母亲看着她的眼神和凌悦的眼神很像。
小小年纪,竟有这样慈爱的眼神,可与她们二人打闹时又有了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许久没见凌悦了,文鸢鸢还真有些想,她总觉得与对方有缘分,因此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处处留意。
菜还没上,店家先上了酒和花生米。
文鸢鸢对此毫无兴趣,但是王澜倒了一杯喝得十分有滋味。
见她喝得欢快,文鸢鸢忍不住提醒:“少喝点。”
王澜刚饮完一杯,她放下酒杯时眼神还是有些馋,但还是放弃,笑着说:“我听你的。”
看着文鸢鸢的侧脸,王澜有些心动,她开始刻意找些话题:“你在家通常做些什么?”
“算账、练字、练剑。”
王澜:“哦。”
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王澜急得抓耳挠腮,要是凌悦在就好了,感觉三个人的话就不像现在这样词穷。
或许是上天开眼,只听楼下一阵喧闹。
“是长公主!还有凌小将军!”
“她们回来了!”
“长公主!凌将军!”
王澜赶紧伸出头去看,只见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其中凌悦坐在枣红大马上,脊背挺直意气风发。
她兴奋极了,大喊一声:“凌悦!”
凌悦听到了她的喊声,回过头时发现王澜在右侧高楼处呲着大牙向她挥手。
朋友相见自是高兴,凌悦也大喊着:“王澜!”
可她还没挥几下就看见王澜的脸色变了,对方望着她的身后将手慢慢缩了回去,最后还将窗户关上了。
凌悦:?
她慢慢转头,发现身侧的长公主笑得一脸和蔼可亲,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四下一望也没能看到能让王澜害怕的东西,她暗道了一声奇怪,又兴奋地和长公主请示。
“请殿下允我离去。”
长公主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可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她点头一笑:“去吧。”
凌悦高兴谢了恩,然后勒马离队而去。
长公主派了两个护卫守在酒楼门口,好让凌悦安心叙旧。
将马交给店小二后,凌悦几步上了楼,推开门看到的是老实如鹌鹑的王澜和一脸无奈的文鸢鸢。
虽有些疑惑,但她十分高兴地坐在了王澜对面,大笑一声:“我回来啦!”
王澜鬼鬼祟祟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凌悦没带其他人过来才松了一口气,方才长公主看她那眼神简直要吓死人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下,长叹一声后才说:“吓死我了!”
凌悦不明白,这厮前世最怕的是文鸢鸢生气,可现在来看文鸢鸢很平静,那她在怕什么?
“菜来喽!”
还不等她问出口,店小二就端着菜上来了。
“客官请慢用。”
凌悦定睛一瞧,这桌上的菜竟全是她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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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王澜也从方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她抽出桌上的筷子一人递了一双,笑嘻嘻地说:“吃吧,一直等你回来呢。”
凌悦接过筷子,一时不知做何t反应。
见她愣住,王澜动手给她夹了肉,“怕啥,今日消费全由文大小姐买单,快吃快吃。”
文鸢鸢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也笑着说:“吃吧,战场上的伙食可没有这一处好。”
凌悦看着两人,有些不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