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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发带

发带

很奇怪的梦,凌悦原来做的梦都是前世经历过的,除了那个坟前的未知女子外,其余她都能在记忆中找到相对应的。

可昨日梦到的却是在长公主身上发生的事。

把梦当成现实在意这种事太过荒唐,可凌悦却觉得那一定也是前世发生过的事。

天还没亮,凌悦早早起了床,她在院中舞剑,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屋将她心爱地长矛保养一番。

保养完后凌悦又用绸缎将其好生包了起来,如今她不再拮据,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用撕开的旧衣服包裹。

将包裹好的长矛放好,凌悦又觉得可惜,对比前世来说,今生可太平到有些过分了,凌悦虽想像前世一样大展拳脚,但战争这东西最好还是没有。

凌悦出了门,骑马一路到了午门外,此处已经有一些大臣在侯着了,凌悦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王拂。

王拂自然也见到了凌悦,她知道凌悦是长公主跟前的贵人,每次见到就免不了审视一番。

这孩子也不恼人,大大方方让她看,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那笑和凌复的不一样,真诚和虚假王拂还是分辨得出的。

见凌悦举止大方,王拂忍不住想起了自家那个傻姑娘,最后竟然有些生气。

凌悦正在与人交谈,如今朝中想巴结她的不计其数,现在这位也是一样,非要请凌悦吃一顿。

凌悦笑着拒绝。

陆陆续续地,这地方的人越来越多,大臣们自觉排好队伍,也不再有攀谈的迹象。

不多时,午门开了,凌悦跟着众大臣一起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凌悦偷偷看了大殿之上的陆艾,忍不住又与前世的陆薇莹对比,相比之下陆薇莹的气势要弱上许多。

看完之后凌悦就藏在人群中摸鱼了。

陆艾听着众人的汇报,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她分神扫了一眼底下的大臣,然后精准地发现了摸鱼的凌悦。

对方双眼无神,心思不知道已经飞去了何处。

“后宫空虚,请圣上早做考虑啊!”

陆艾听见这就觉得挺烦的,她脸色一沉,“此事之后再议!”

本来还好的心情一下变得糟糕,陆艾使了个眼色,她身旁跟着的孙公公便大喊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凌悦回神了,她没想到今日还能提早下班,这还挺让人高兴的,只是她高兴的表情又落入陆艾眼中。

于是陆艾脚步一顿,“凌将军。”

突然被点名的凌悦一顿,“臣在。”

“随朕来。”

满朝文武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悦身上,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凌悦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但说实在的她并不是很怕圣上,毕竟前世这位也是站在她的对立面的。

在宫内走了很久,凌悦一直没说话,她看着圣上的背影,恍恍惚惚想起前世一些事情。

其实前世的她也不是一直坚定地选择陆薇莹,记得t当年蓉城城破,圣上被迫离开皇宫。

北国人在蓉城烧杀抢掠,地面都被血染成了红色,或许是因为不忍,本来逃走的陆艾又跑了回来。

她与陆薇莹争权,手中的兵已经不多,如今再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凌悦也劝陆薇莹放弃争斗调兵帮忙,可是对方脸色一白,慌张说她的兵符丢了。

而那时凌悦镇守南方,只是暂时被叫回了蓉城而已,她手头没有兵。

但是陆薇莹的脸那些人还是认的,凌悦还是劝对方,见实在劝不动凌悦便自己打马去救人。

好在那些将领和她关系不错,虽有犹豫但还是被凌悦说动。

其实那时就该明白的,圣上有难为何那些人还能按兵不动。

总之等凌悦赶到那一处时听见陆艾骑在马上,举着陆字旗,明黄旗面上溅着不少血点,她看着那群敌人大吼道:“蓉朝皇帝在此!”

这不要命的举动成功吸引了敌人,她拼命往城外跑,意图很明显,就是引走那大部分敌人。

如果不是凌悦赶到,陆艾怕是要提早没命。

凌悦闭了闭眼睛,抬头时眼神恭敬了不少。

不知为何,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不再只记得那些恨与不甘,还想起了许多被她忘记的事情。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养心殿,凌悦远远就看到了凌雅,对方也冲她微笑着。

直到这时皇帝才开口,“和你姐姐聊聊天吧。”

皇帝纯粹是想将自己的包袱给扔掉,她走到凌雅身边随后熟练抱走她怀中的兔子,只给几人留下一个背影。

凌雅似乎习惯了她刻意的距离感,她上前拉住凌悦的手:“陪我走走如何?”

几日不见,凌雅的脸色又好上了很多,凌悦忍不住为她高兴。

“嫡姐说的自是要听。”

于是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凌雅的话似乎越发多了起来,她一会儿说着吴芙山上的景色,没过一会儿又抱怨这宫内无聊。

凌悦静静听着,偶尔搭话。

凌雅觉得抱歉,她一直在宫内养病,府内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凌悦处理。

她惆怅道:“这身子要是能快些恢复就好了。”

凌悦生怕她太过着急坏了心情,青鸟说过对方的病是需要静养的。

“嫡姐不用着急,这些事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凌雅又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事也急不来,又忍不住八卦起来:“听说你同长公主表明了心意?”

这都是哪里来的谣言?

凌悦否认道:“没有。”

凌雅笑道:“你没否认自己对长公主的情意。”

凌悦这才发现方才回答的不妥之处,她嘴硬道:“嫡姐你想多了。”

“叫姐姐就好。”

“姐姐。”

凌雅没想到对方这么识相,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她还是有些担忧,只是在这皇宫里不好说,或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全是长公主的眼线呢?

在皇帝那里,凌雅知道了许多皇家秘辛,可她知道得越多就越明白长公主的恐怖。

那时候的皇宫很乱,没谁会去在意一个生母早逝的孩子,但就是这份忽视给了长公主成长的机会。

她看着后宫里的众人互相残害,从他们身上学尽了手段,最后这些手段都派上了用场。

最后这本喧哗的皇宫寂静起来。

皇帝说长公主很擅长伪装,各种样子她都能装出来,所以凌雅很担心,担心这唯一的妹妹会被骗。

她侧目望去,阳光下凌悦的瞳色很是好看,加之她目光澄澈,看上十分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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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加剧了凌雅的担忧,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凌悦不一定听她的,而且从现实来看,长公主帮了她们不少忙。

可凌悦也有自己想问的问题,她觉得凌雅与圣上过于亲密了些。

她忍不住问:“姐姐喜欢圣上吗?”

正胡思乱想的凌雅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也问了同样一句话:“你哪听来的谣言?”

“猜的。”

凌雅有些窘迫,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呢!

转头一看,两个小宫女没有什么反应。

凌雅面色严肃道:“不要乱说。”

或许是有长公主这样大腿的缘故,凌悦胆子比前世大了很多。

凌悦盯着凌雅的脸看了很久,最后才敷衍地说了一声:“哦,知道了。”

又走了一会儿,凌雅的脸色就有些差了,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我得回去了。”

凌悦见她难受也是一脸担心,她将长姐送到了养心殿的偏殿,又看着她脸色好起来才敢离开。

离开前凌雅送了她一支步摇,说是生辰礼物。

凌悦看着那支步摇唇角微勾,离开时要路过主殿,发现大门锁紧窗户倒是没关紧。

鬼使神差的,凌悦往里边看了一眼。

本以为皇帝在批折子,却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还挺特别的。

凌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擦了擦又看了一次,可结果还是一样。

圣上她竟然在看禁书!

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凌悦一路去了养性殿。

大老远就看到了树上挂着的青鸟和云栗,她们二人见了凌悦像是见了救星一般挥手。

“悦姨救命啊!”

“凌悦救我!我下不来了!”

凌悦无语的心情又达到了一个小高峰,她飞身将两人救下,忍不住问:“你又去救鸟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聪明可不行。”

凌悦看着树上的鸟巢,那么大那么明显一个。

她突然就不想搭理青鸟了,若不是重生了,她还不知前世的救命恩人是这样一个性子。

抬头却见长公主倚在门边,笑容一如既往。

凌悦又想起昨夜做的梦,可如今这张脸虽然一样,可也解答不了她心中的疑惑。

重生就代表着一切从头开始,如今的长公主又怎会知道答案。

见凌悦面色不对,长公主还以为是有谁为难了对方,她掩下眼底的暗芒,依旧笑得温柔:“今日怎么来了,莫非是要找我告状?”

告状?

凌悦突然想起偷看禁书的圣上,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隐瞒。

她摇头道:“圣上召臣入宫,便想来看看殿下。”

这回答长公主很是喜欢,她招呼一声:“进来吧。”

在她转身后,凌悦才发现对方垂落的乌发被一根红色发带绑紧。

凌悦很快发现那是她的发带,明明是一件小事,但凌悦却为此雀跃。

第062章明了

明了

本来空旷的宫殿里多了许多家具,此处似乎越来越有生活的气息了。

凌悦思考了一会儿,她估计长公主是准备在此长住。

内心深处有着说不出的高兴,凌悦见长公主在书架上翻来翻去,于是老实在原地等着。

没过一会儿对方拿着一本书过来了,或许是对方故意的,凌悦很轻易地就看到了那书的名字。

竟然也是禁书!

凌悦怎么也藏不住内心的惊愕,她实在想不到长公主会看这种的,不应该看更高雅一些的吗?

还有那书名是什么?怎么写的是长公主和小将军的日夜。

长公主欣赏完凌悦那惊呆的样子,她将书推给凌悦看,又笑着说:“你说是不是你那夜乱说的缘故,这还只是其中一本而已。”

凌悦颤巍巍地打开书本,光是第一句就让她红了脸。

她做了两辈子正经人,这些东西实在与她无缘,她忍不住有些生气,既是气自己又是气这写书的人。

凌悦沉了嗓子,“太放肆了。”

兀自气了很久,凌悦又忍不住愧疚,“这是臣的错。”

长公主将那本书拿了回来,翻开书看得还挺开心。

见凌悦快气成西红柿,她忍不住打趣:“既然错了那就得罚。”

“臣甘愿受罚。”

长公主绕了绕耳畔的头发,随即轻笑:“那就罚你,今夜陪我。”

这哪里是惩罚?对于凌悦而言这分明就是奖赏。

凌悦支吾着,最后忍住心底的不舍说道:“这惩罚太轻,请殿下换个更重的。”

长公主:“哦~你喜欢更重些。”

这话咋听着这么不对劲呢?凌悦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血液给冲爆了。

长公主见状晃了晃手中的书,“书上写的。”

难怪听着不对劲。

这时凌悦也琢磨过来了,长公主她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还读得津津有味的。

凌悦忍不住感慨殿下的心胸,要是她的话可能就忍不了,但转念一想,因为故事主角是她和长公主两人,似乎也没有那样生气。

见长公主还在看,凌悦忍t不住想动手抽走那本书,可这样的行为是大不敬,于是她只能忍着内心的羞耻坐立不安。

长公主不再逗她,将书放在一侧。

“好了好了,这么紧张做什么?昨夜可有好梦?”

凌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深深地望着长公主,随后说:“嗯,是一个很好的梦。”

“那就好,不枉我折磨青鸟那么久。”

原来那药丸是青鸟做的,难怪效果这么好。

凌悦知道长公主的睡眠也不怎么样,所以她问:“这样的药丸殿下可有?”

桌上摆了糕点和水果,不过凌悦来了长公主就无心吃,她手指轻叩桌面,发出极有节奏的响声。

那药丸她自然没用,甚至以前用的熏香以及要喝的药她都停了。

自从知道重生这件事后长公主就有所怀疑,怀疑她梦到的那些是前世的记忆。

因为想要了解凌悦,了解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长公主觉得这噩梦做了也无妨。

可是她想要做梦时梦却不见了。

长公主想着从凌悦这边能不能旁敲侧击问出点什么?或者根据对方的行为习惯猜测出一些信息。

目前来看,凌悦左撇子这个事也很奇怪,因为从情报上来看,在她们初见之前的一段时间凌悦还是常用右手。

但后来就一直用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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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能推测出凌悦重生的时间,至于左撇子这个事,长公主也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那就是凌悦前世失了右手,所以不得不用左手。

心又疼了一下,长公主简直不敢想象,这傻丫头的前世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凌悦见长公主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很是心疼。

她不知道长公主在心疼什么?她最近吃好睡好,生活过得简直不能太滋润。

于是疑惑抬头,“殿下?”

长公主发现自己失态,她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笑道:“就这样,今夜留下来陪我。”

如此坚持,凌悦也不好拒绝,更何况皇宫里还有凌雅在,借口还是很好找的,就说她在陪姐姐就是。

凌悦点头:“好。”

见凌悦答应留下,长公主自然高兴。

从前不觉在这空荡荡的皇宫里边孤单,可自从认识凌悦之后,她的生活中仿佛出现了其他色彩。

她在宫中听着凌悦的消息,听她与王澜文鸢鸢二人关系甚好时还会忍不住有些难受。

这样似乎占有欲过强了,长公主怕这份感情给凌悦造成了伤害,所以一直有意克制。

想想也觉得可笑,她陆姀做事何曾这样小心过,倒变成了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样子。

忍不住摇头,长公主又记起凌雅说过的一些事,她暂且放下自己复杂的内心,“你母亲的灵柩已到了鹏州。”

“是的,只是还没招到看墓的人。”

凌悦想起就有些发愁,她因为自身事务走不开,但是又不想亏待了母亲。

长公主伸手抚平她的眉心,“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如何?”

出于对长公主的信任,凌悦觉得对方推荐的人一定是让人放心的,她忍不住急切道:“是谁?”

“孙茹安。”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凌悦愣了一下。

若是孙茹安的话自然是很放心,不过这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长公主仔细观察着凌悦的表情,确定了这孙茹安凌悦前世一定也认识。

这家伙领着一群灾民挡灵柩回乡的路,按凌悦对母亲的在意程度,她虽然不会报复,但也绝不会这样帮忙。

而且还将这功德给送到了皇帝头上。

根据长公主对凌悦的了解,估计是前世的陆艾帮了这孙茹安。

看着什么都摆在脸上的凌悦,长公主突然觉得无奈。

这心思也太过好猜,见凌悦还有顾虑,长公主忍不住解释:“这是她自己求的,说要感谢你。”

凌雅做事还不是很成熟,一不小心漏了消息,所以孙茹安知道是凌悦不计前嫌帮了他们这一群人。

她是个懂得感恩的,听说凌悦为守墓之事发愁便站出来说她去。

凌悦微讶:“感谢我?她知道了吗?”

“嗯,事情就是如此。”

具体原因长公主还是没说。

凌悦心里很是沉重,她觉得自己抢了不属于自身的东西。

“怎么了?这人不好吗?”

凌悦赶紧否认,“不是,只是臣心中有顾虑。”

前世这人可是忠于陆艾的。

凌悦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心里那道坎,可是她又无法无人诉说。

长公主见她为难,忍不住开解:“不管你同不同意,她都会去鹏州,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且若不是你,她不知还得在那河上吃多少年的苦。”

这样说倒也没错,凌悦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最后还是松口同意。

只是有些感慨,前世她为对方收敛了遗体,今生对方执着地为她母亲守墓。

凌悦忍不住笑了,她总觉得这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存在。

又突然觉得自己待在这里过于闲了,她打量着能为长公主做些什么,却突然发现在房间一侧的桌上放着一支笛子。

笛子是通透的绿色,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但凌悦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她是知道殿下最讨厌笛声,另一方面那支笛子她也认识。

她梦过很多次,有人在她坟前斟酒并轻轻吹响手中的笛子,凌悦虽然看不见梦中人的脸,但她能看清笛子的模样。

是巧合吗?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配合着昨夜的梦,凌悦心下更乱了,她觉得很荒唐。

可一身白衣,那清雅的梅香,如今连笛子都对上了,只有声音不像。

梦中人的声音很低沉,哑得让人难受。

凌悦心乱如麻,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可是她又去哪里找这个解题的人。

长公主见凌悦看着那笛子,想着对方如此在意估计是前世重要之物。

她走过去将笛子拿在手中,轻轻擦去笛身的灰尘,最后看着凌悦:“觉得奇怪?”

凌悦这一次没有否认,“嗯,殿下不是最讨厌此物?”

长公主无所谓地笑笑,“我讨厌只是因为从前那个暴君喜欢而已,你想听吗?”

按道理来说,这种东西不该上位者吹给她听,但凌悦知道对方不会在意,而且她想验证一些事。

长公主没等她回答,她将玉笛一横,闭上眼睛轻轻奏响。

笛声悠扬却很是悲伤。

凌悦心骤然一跳,因为这曲调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心中翻江倒海却不知是什么情绪,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明了,可又带来了新的困惑。

凌悦看着沉浸在演奏中的长公主,可又想起前世她那一张冷漠的脸。

回想起前世与对方的相见总是不欢而散。

又想起自己每一次离开蓉城,回头时总能在城墙上看到长公主,对方目送着她离去,沉默得像是一座雕塑。

那时她不明白,甚至还觉得很有压力,因为长公主从前站在那处时会将箭矢射向她,她只能狼狈地逃跑。

前世她也与长公主比试过,她还是技不如人,耳畔似乎又响起那冷冰冰的嗓音。

前世的长公主在对她说:“哼,迟钝。”

而此世的凌悦在此时苦笑自语:“迟钝吗?”

第063章寻梦

寻梦

吃过午饭,长公主说要睡午觉,凌悦本来是想在偏殿回避,但遭到了长公主的拒绝,对方说想要她陪着,凌悦推辞不掉就答应在一旁看着她。

室内没有熏香的味道,凌悦开始疑心,疑心长公主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才要求她陪着。

长公主的床在内侧,层叠的纱幔将她藏了起来,凌悦坐在外侧,她能听见长公主上床的轻微响动,过了一炷香之后,对方似乎进入了梦乡。

凌悦坐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又被那根玉笛吸引,忍不住走了过去,走到放置笛子的桌案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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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笛子小心放下,凌悦陷入了新的迷茫中,她将衣袖拉了上来,露出那串带有她名字的红手串,笛子还只是梦中之物,可这手串她前世真实看到过,从前她总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每年送礼给她,可现在有头绪了也不能找当事人问个清楚。

凌悦胸口堵得慌,若事情真如她猜想的那样,那她不是辜负了长公主,虽然她也从未给过对方什么承诺,甚至重生之后想的也是给自己报仇,若不是那夜阴差阳错,她们可能也还是简简单单的君臣关系。

但前世她的态度那t么恶劣,长公主到底是喜欢她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她不小心忽略了过去。

凌悦费尽心思想,可前世说起来是英年早逝,可若是仔细算起来,长达三十二年的人生又怎么能够事事都记得。

忍不住叹息,这个问题她估计这辈子都要弄不明白了。

“凌悦……”

内室的长公主突然唤了一声,和往常那种或严肃或戏谑或温柔的语气不同,长公主她似乎很是忧伤。

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凌悦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她撩开纱幔坐到长公主床边,对方侧着身往外睡,眉毛皱成了一团,口中还在不断呼喊。

凌悦伸手抚开她的眉毛,又轻轻攥住她的手,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够听到,凌悦轻声哄着:“殿下,凌悦在。”

睡梦之人的表情放松许多,只是梦还在继续。

梦中的凌悦已经成了一座小小的坟,长公主梦见自己常去看她,带上一壶好酒,将那墓穴上新长出来的草叶除尽,她已许久未做过这样的事,但如今她能为对方做的就只有这样的小事。

可这样的小事都有人和她抢着走,时不时就有百姓来到这里给凌悦扫墓,有些甚至还是从千里之外赶过来专门来做这样的事。

长公主怕被人认出来,到时候扰了其他人的热情,于是她戴上了帷帽,若有百姓问她来意她也认真同人交流,只是会用技法改变一下自己的声音。

“姑娘也是替凌将军扫墓的吗?”

一位老妇人坐在长公主身边,叹息着聊起这些事情来,对于凌悦的逝去这些人都感到惋惜,到了伤心处又忍不住掉眼泪,妇人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不自觉哽咽,她对着凌悦的墓碑哭诉:“小凌将军,你看,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安心地去吧,上天保佑你下辈子快乐无忧,不必再这么累了。”

从身形和声音来看确实猜不到长公主的年龄,但她没有纠正,只是看着那墓碑发愣,她的病其实还没好,虽然青鸟已经找到了医治她的办法,可是那方法太过麻烦,等她治好的时候人生估计也快要到头了,这就意味着她还要当二十多年的疯子,这又何必呢?

原本她就快死了,是一直不放心凌悦才坚持那么久,可每当她意识清醒时得到的总是些坏消息,断了手、中毒到最后这样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长公主虽然没说话,但是老妇人还在说着,说着凌悦作战怎么怎么勇武,说对方一生清贫,又说自己的孩子都跟在凌悦的麾下做事等等。

最后又义愤填膺地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害死了呢!那先皇真不是个东西,好在长公主回来将她给处理了。”

到了这个时候,长公主才回答:“你们对她的爱戴也是她的催命符之一。”

“小姑娘你可不要乱说,我们爱戴将军怎么还是有错了呢!”

长公主不欲与她争论,而且爱一个人确实没什么错,于是她又沉默了,任由那妇人喋喋不休。

可天色将晚,妇人不得不回去了,临走时她看了长公主一眼,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小姑娘,天色晚了,该回家了。”

家?天下之大何以为家?那只是一个被称作家的建筑物而已,空空荡荡的飘着许多不敢之人的灵魂。

凌悦的灵魂也会在那里吗?

长公主突然站起,然后发疯似地往皇宫内赶,她并不是赶往自己所住的养性殿,而是赶往凌悦的身死之处。

冷宫,如今已然成了废墟,陆薇莹特意选了这个地方,似乎想将自己不堪的过往也一起灼烧干净,只是看着这残垣断壁,长公主又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无力地摇晃两下,最后还是保全了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威严,没有摔倒在地。

她有些后悔,她太快将陆薇莹给送了下去,那她和凌悦会不会相见,陆薇莹会不会再次欺负凌悦,或者说再次欺骗凌悦。

正担忧时,那烧断的柱子后面却传来声响,长公主瞬间警惕,她冷喝一声:“谁!”

“是我。”

青鸟从柱子后边走了出来,满头银丝,形容憔悴,按道理来说对方不该老得这样快,可身边的人都先一步离她而去,青鸟没疯还重新振作了起来,光这一点就很厉害了。

“是青鸟啊。”

长公主的声音总带着一股淡淡的死气,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一样。

青鸟最怕她现在的样子,朋友也好,孩子也好,她们都是想活下来但是没办法,而这一位在得知凌悦死讯时没有哭,只是淡淡地和青鸟说:“青鸟,我想死。”

青鸟简直要崩溃,她不断安抚着对方情绪,说凌悦有鹏州柯氏的血脉,搞不好会有奇迹发生。

当年的凌复也是为了这点奇迹才娶了凌悦的娘亲,但他失败了,又将一切失败归咎在凌悦身上,若不是碍于名声,他估计早就将凌悦不利。

长公主看着青鸟从废墟中走出来,看着她裙底沾染的灰黑色灰尘,又抬眼和她说:“你怎么在这?”

青鸟刚要回答,长公主又紧跟着说了一句:“你会吵到她的。”

青鸟一看便知不好,对方的疯症肯定又要发作了,她赶紧跑过去给长公主把脉,然后露出了十分惊恐的表情,下一秒一只手就掐住了她的脖颈。

思绪越来越乱,眼前出现了很多的幻象,他们在长公主面前转啊转,不断嘲笑着她的无能。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陆姀!就算你杀了我又能如何!”

空气突然变凉,脚下的土地变得粘稠,陆姀一时间竟然有些站不稳,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往下陷,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平整的地砖变成血色的泥沼,一双又一双手拖着她往下陷,她并未惊慌,只是拔出腰侧的剑将那些手全部砍断。

即便是疯了,长公主也不会害怕这些被她杀死的敌人。

“殿下。”

熟悉的声音让她一个停顿,那是凌悦的声音,转过头一看她的另一只手正掐着凌悦的脖子,对方的表情很是痛苦,她瞬间松开手,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跪在鲜红的地上,周围都是尖锐的嘲笑声,她并不在乎,只是一位同眼前的人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压抑的氛围中突然出现一股奇特的香气,香气驱赶了那些刺耳的声音,脚下的土地也重新变了回来,没有鬼也没有凌悦,只有跌坐在地面上不断喘气的青鸟,对方掌心中还有些粉末状的白色物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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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过来的长公主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眼神涣散,将青鸟从地上拉起来后又轻道一声:“抱歉。”

青鸟揉揉脖子,她苦笑了一下,又怕自己这样的表情会伤害到已有死志的长公主,于是又换了一副没心没肺的脸:“哎呀,我都习惯了。”

长公主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救的必要,她本意是想将蓉朝之后的事交代好,再找一个地方自生自灭,可青鸟并不想放弃她。

对方给的条件太过诱人,说是这一切都能改变,她还能与凌悦再次相见。

绝望之下她竟然相信了这小孩都不会信的谎言,可对方的表情不像在作假。

长公主忍不住问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青鸟拍拍自己的衣服,这时的她还是很诚实的,见长公主问便无奈地回答,看向远方的眼神带着追忆:“因为我也有重来的想法。”

长公主有些累了,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又回到了现实中。

手被人紧紧握住,长公主自然知道那是谁,她忍不住握紧凌悦的手,生怕一松开对方就会离她而去。

也怕梦中才是现实,而这现实才是梦境。

第064章好眠

好眠

凌悦一直清醒着,突然被攥紧的手让她明白长公主醒了,对方出了很多汗,看来是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她伸手替对方擦去头上的汗水,忍不住心疼道:“又做噩梦了吗?”

长公主坐了起来,她没有否认,点头后轻轻揉着太阳穴,做的这个梦还让她挺对不起青鸟的,虽然这一世的青鸟有些许不正经,但现在想想这该是快乐的表现吧。

凌悦扶着长公主下床,这屋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凌悦只好自己上手,替长公主穿好衣服,凌悦t又问,“要将折子从养心殿拿过来吗?”

“不必了,今日休息一天。”

凌悦见对方愿意放松也觉得高兴,又忍不住替皇帝说起好话来:“圣上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殿下其实可以放心。”

长公主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她知道皇帝难改善良本性,坐在那个位置上一言一行都关乎许多人的利益,有时甚至是很多人的生命,她在做决定时会有所迟疑也是对的,只是这样的皇帝不适用于乱世。

可根据现在来看,这个世界还乱不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养兵,只要强到周围两国只能仰望的程度,那就算皇帝仁慈了些倒也无事,而且皇帝的仁慈也是和她这个长公主的狠辣对比出来的。

终究是有了挂念的东西,所以长公主开始在意自己的身体,也学着适当的放手。

从她真正掌权的那天开始她就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人生的还真是一段充满意外的旅途,你永远都不知道会在路上遇见什么,又会改变什么。

不过凌悦对皇帝似乎很是看好,她记得刚开始时她并不是这样的表现。

长公主有些在意这个问题,她坐下后便问:“我记得当初我说废帝,你便说陆薇莹不如我那皇妹,看样子你对她很是推崇啊~”

凌悦总觉得对方的语气怪怪的,很像前世文鸢鸢生气不理王澜时说的话,那时军营里有个人疯狂喜欢王澜,导致文鸢鸢时常吃醋,生气起来就开始阴阳怪气:“啊对对对,是我无理取闹,我这商贾之女配不上你~”

虽然内容不一样,但总感觉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凌悦虽这样想着,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前世的长公主或许会喜欢她,但现在已经换了今生,长公主和她只是利益关系以及带有一点点欣赏而已。

而且现在就算不推崇,这陆姓人士也就两人了吧?长公主看上去对那皇位不感兴趣的样子。

凌悦解释道:“圣上她爱民如子,的确是一个好皇帝,这不是出于私心,而是我从事实出发的看法。”

对方表情坦荡,倒显得陆姀这个长公主十分小肚鸡肠似的。

凌悦生怕长公主再提起这些事情,她又换了个话题,说起今日朝上发生过的事。

她笑道:“今日朝上有人劝圣上充实后宫,圣上听完甩袖离开了。”

长公主挑眉,似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她微微凑近一脸好奇的样子:“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凌悦也不敢说然后圣上就回了养心殿看禁书吧?那样以后皇帝看她的眼神都会带着忌惮。

凌悦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她忍不住就想出了那个场景,仿佛事情已经发生,圣上正准备用眼神将她大卸八块。

不要啊圣上!圣上我是忠臣啊!

凌悦在那自导自演,表情忍不住丰富起来,对面的长公主撑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只是臣也觉得圣上也该婚配了。”

长公主其实心中已有人选,她忍不住深深看了凌悦一眼,见对方单纯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可又觉得悲哀,若是换个性子,她哪里还能被骗得这样惨,不过继续单纯也没关系,前世的她可能是因为身体原因护不住对方,但是今生她的身体一直在变好,这样她就只管这样单纯下去,其余黑暗由她这个长公主一人承担就好。

她原本以为那梦中的坟墓是陆艾的坟,还意外自己竟然这么爱这个皇妹,可那哪里是陆艾的坟,原来是凌悦的坟。

这样一切的事情就非常合理了。

虽然是谁的坟都不好,长公主宁愿躺在里边的是她的敌人,然后她在那里假惺惺地哭。

凌悦将前世今生认识的很多地玄都想了一遍,可她能认识的不是名花有主就是性格太过强势,毕竟她常和战场打交道,认识的也是战场上的人,实在想不出一个可行的。

突然灵光一闪,凌悦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于是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精彩。

姐姐的性格倒是温柔,但是对方自小就身体不好,在山上养病也不见人,性子有些单纯,以后会不会被人欺负,凌悦愁极了,她明明是妹妹却更像凌雅的娘亲,无论什么都得给对方想得仔细周全才是。

长公主见凌悦又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忽略,忍不住有些不满,她忍不住出声:“如此关心,那小将军可有人选?”

凌悦不好说,皇家的事太麻烦了,她害怕姐姐受到伤害,对方前世的生命如此短暂,今生好不容易朝着好的方向走,可不能走向一条不归路。

“臣没有人选。”

是不是在撒谎长公主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她对凌悦的容忍度越来越高,容许她这一点不真诚。

凌悦见长公主在悠闲喝茶,她想着对方沉睡时痛苦的表情,可惜今日她没带那个香囊出门,她做噩梦习惯了倒也受得了,受不了忍忍就是,还是将那香囊还给长公主才好。

又想到那颗药丸可能是长公主为自己准备的,凌悦就忍不住心头微暖。

“看着我做甚?”

长公主带着笑意敲了敲凌悦的头,力道却轻得让人感受不到。

看着长公主的笑容,凌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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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世不同,此世的长公主总是笑着,虽然有时不是出于真心但总比前世那样好,若是让前世的长公主看到今生的这位,怕不是会诧异,但这样的事也只能想想。

凌悦发觉自己总是想些奇怪的事,先别说长公主,前世的她快乐的日子不也是很少,每当她感到快乐时,这份快乐就会在她毫无防备时戛然而止,那些能让她感到快乐的人总是前一秒笑着下一秒即是永别,所以她也一直不是很开心。

让自己忙碌起来是感觉不到痛苦的一种方式,凌悦一直是这样做的。

如果前世的自己遇到今生的她,估计第一反应是羡慕吧。

凌悦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傻,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凌悦就是凌悦。

不过既然有了将香囊还给长公主的想法,凌悦便打算亲自去取,其实也可以差人送过来,只是事关长公主,凌悦总怕出了差错。

她想了想,对长公主说:“我有东西落在府中,请殿下允我去取,我取完便回来。”

长公主有些不舍,但见对方急切便还是放了人,“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又是熟悉的即视感,还是前世的文鸢鸢和王澜两人,这是两人分别时常说的话,不过王澜外出多些,凌悦常听的其实是文鸢鸢说这句话。

凌悦忍住心中的悸动,她怕自己再想就会忍不住曲解两人的关系。

调整好心态,凌悦说道:“臣告退。”

凌悦的身影越走越远,长公主有些受够这一次又一次的分别,她站在门口,脸上没有笑容。

青鸟从偏殿走了过来,她看着长公主笑:“喜欢就直接说,没人会笑话你的。”

长公主斜她一眼,冷冷道:“莫非你不是人?”

青鸟琢磨过味来后反驳:“唉!我可没有笑话你,我真心实意为你高兴呢!”

长公主没有说话,其实她心情正烦呢,若是平常肯定那青鸟开涮,可现在不行。

她没有回答,看着院中有些单调的景色,她忍不住询问:“你说在这院中种满蔷薇如何?”

青鸟不知对方为何会想到这些,但从现实的角度来考虑,她还是劝道:“这里离你的寝殿太近,会不会太招蚊子,还是你想要招蜂引蝶了?”

长公主觉得自己的脾气又上来一点,她忍着气说:“狗嘴不吐象牙。”

青鸟丝毫没有自己被骂的气愤,比起平常来说,长公主没动手就已经是非常温柔了,但这份温柔就十分不正常。

她忍不住惊慌,伸手就要替长公主把脉,“该不会脑子坏掉了吧?让本神医看看!”

长公主一躲,实在忍不住了,“青鸟。”

像施了定身术一般,青鸟老实了,但还是忍不住嘟囔:“真凶。”

长公主看着她,想起梦中之事,决定不再与对方计较。

只是她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或许她只是想站在这里等着凌悦回来。

青鸟在一旁陪着她,见她一直站着不动又忍不住叹气。

就像前世一样,长公主总是沉默着站在高处看着凌悦离开,大多时候她都等不来对方的回眸,不过今生t有所不同,她仍旧在等,却是在等着那人的归来。

终于那人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从远处跑来,站定在她面前,不再有敌意。

那人将带有药丸的香囊塞入长公主手中,满是汗水的脸上带着笑,她说:“殿下,今夜好眠。”

第065章送行

送行

凌悦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她明明记得昨日等长公主睡着以后她是去了偏殿睡的,可早晨睁眼就睡在了长公主的床上。

而且长公主还比她先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凌悦苦恼极了,她还真害怕被人当成变态,虽然长公主并不在意。

她今日告假,为的是送别。

站在城门处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王澜大嗓门,对方就要北上了。

“凌悦!”

凌悦闻声回头,王澜骑着骏马在她身侧停下,背上背着一个深紫色锦缎的包袱,穿着一身湖蓝色的便装,袖口处收紧,一番干练模样。

此处出行不止是她一人,只是她跑得快些,不一会儿那几人也跑了过来。

为首之人正是文鸢鸢,她废了好大功夫才得到了这个机会,能跟着王澜一同北上。

两人在凌悦身边停下,文鸢鸢似乎有些忧心,不过王澜却没想那么多,她笑着弯腰一拍凌悦的肩膀:“这下蓉城就你一人了,有什么趣事记得写信给我。”

凌悦一笑,“你也是,蓉城枯燥,我也想领略一下北国的风情,若是见着有趣之事记得写信。”

其实凌悦对北国也算有那么一点了解,前世去过北国的境内,第一印象就是地形很平,还有挺荒凉的。

又对文鸢鸢说,“你上次问我之事我也打听明白,那边能做的精细物件不多,绸缎布匹还有瓷器之类的可能紧俏些。”

凌悦当然不只是说说,她将自己抄写下来的资料做了整理,如今好生交给了文鸢鸢,见对方认真翻阅,又嘱托着:“里边有些风土人情之事,你们也可以看看,或许会有用。”

王澜也凑过去看,可惜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又感觉头疼起来,于是她摸着脑袋离远,又忍不住心生嫉妒。

她又重重拍了凌悦的肩膀,有些不服气地说:“你这个人,干嘛这样完美,简直让人讨厌。”

说讨厌的时候王澜还是笑着的,凌悦知道她在说笑,或许在这说笑中也包含了几分真实的情感。

对方下了重手,凌悦觉得自己的肩膀有点疼,她抬手摸了摸,又反驳道:“我并不完美。”

“得了吧你,能文能武,谦逊温和,还说自己不好。”

虽然是赞美,但凌悦却觉得自己受不得,她觉得自己挺蠢的,总是被长公主逗弄,有时还反应不过来。

不过这种事怎么能说,凌悦叹了一口气,又从手腕上解下一物送给王澜,“这个给你。”

王澜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袖箭,她戴上后对准前方的树干试了试,咻的一声,那箭矢竟然没入树干一半还多。

这威力让酷爱武器的王澜有些爱不释手,她开心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直呼好东西。

“这好东西谁给你的?”

凌悦一时卡了壳,她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王澜受不了她,于是随便猜了一个人,“是长公主吧。”

凌悦眉头一挑,这才几日不见,这家伙的智商就占领了高地吗?

想了想,凌悦发现说实话并不会对长公主造成影响后就点头:“嗯。”

王澜听后眼睛微微睁圆,脱口而出道:“你们果然有一腿!”

这附近还有那么老些人呢!

凌悦真想跳起来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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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悦袭击的动作太快,王澜没来得及防备脑袋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她揉着脑袋龇牙咧嘴,“嘶!”

凌悦脸色有些不好看,“不得毁坏殿下清誉。”

估计是被打懵了,王澜脑瓜子嗡嗡的,一时耳背竟然听错,“青鱼?什么青鱼?”

凌悦被她整无语了,叹息一声决定离这个傻瓜远一点。

那边文鸢鸢将凌悦给的东西看了一遍,随后交给了身后的一个侍卫,只听她认真交代着:“将此物拿给老夫人,你就莫同我去了。”

“是!小姐。”

侍卫拿了东西就转身往城内走。

几人在城门口待了这么久,时间也耽误了一些。

凌悦本来还想送一程,可庄子里出了些事情需要她打理,于是就只能放弃了。

王澜看了看天,将袖箭好生整理过后笑容也带了些不舍,但更多的还是洒脱:“先走了,这下可是很难见面了,你可别把我俩忘了,记得写信。”

“那是自然。”

凌悦说完又瞅了两人一眼,笑道:“你们可别在外边偷偷拜了天地,我可要喝喜酒的。”

文鸢鸢脸皮薄了些,忍不住埋怨:“你怎地也这样油嘴滑舌起来,拿我们取笑。”

王澜倒是没了面皮的,她哈哈一笑,“喜酒哪能少得了你的,好啦,我们该走了。”

离别的时刻悄然而至,凌悦的笑容也落寞下来,但还是强撑着与两人告别:“走吧,一路小心。”

“哎呀!会小心的,那我们就走喽,驾!”

凌悦看着她们越走越远,最后只剩下两个小点,最后连那两个小点都看不到了才转身离开。

前世的王澜是在与南边鑫朝的战争里遭遇不测,而今生却去了北方。

相对来说,此世的北方要比南方更加安稳,可凌悦的心却始终放不下来。

她发觉前世的那些记忆让她焦虑过度了,忍不住扶着额头,想着让自己忙碌起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松开手,凌悦望着逐渐热闹的街市长舒一口气,她自言自语道:“先去庄子上看看吧。”

可等她忙完了庄子上的事心还是觉得很沉,于是想要泡个澡放松放松。

吩咐丫鬟给她准备的热水,褪去衣物将自己包裹在水中,凌悦两只手搭在浴桶上。

水中放了很多花瓣,有些附着在皮肤上。

长公主拈起一片随后又放下,她最近是越来越放纵了,倒是挺像一个不理朝政的昏君。

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长公主起身走出来,她将头发挽起,随意穿了衣服后就坐在外边看起书来。

青鸟照例给她来把脉,放下后忍不住欣喜:“离这个世界的毁灭又近了一步。”

长公主清楚她这是在损人。

长公主虽然是个疯子,但也没疯到拉整个世界陪葬,而且她现在看这个世界越来越顺眼了。

她将书本合上,眉头一皱:“说人话。”

青鸟非常识时务,立马就改口说:“你的脉象越来越稳了。”

将把脉用的小枕头收拾好,青鸟又管不住自己那颗好奇的心,她四下看没发现凌悦的身影,于是询问:“你放她走了?”

“嗯。”

“你们昨晚没发生什么?”

思绪被打乱的长公主有些烦了,她冷笑着:“怎么?你很期待我们发生些什么?”

青鸟虽然被吓得不轻,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你这完全不行啊,进展这么慢。”

长公主简直受不了她,“没事就回你屋去。”

青鸟乐呵呵一笑,她也就皮这两下,皮多了她的皮就真的危险了。

她正打算溜走却又被长公主叫住。

“等等。”

青鸟脚步一顿,她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皮都疼了起来,以为长公主要秋后算账的她忍不住拉拉张脸:“作甚?”

长公主的视线还在手中的书上,漫不经心地说:“之后我要乔装去一趟北国,你得和我一起。”

青鸟的皮是安全了,但是她想不明白对方怎么要去北国的。

她又屁颠颠坐了回去,“去北国做什么?”

长公主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视线又落回书页上,声音毫无起伏:“去杀人。”

不愧是杀星,这种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青鸟佩服极了,这还是跑到别人的地盘乱来。

不过杀谁?最近北国不是挺老实的吗?

青鸟的胃口又被吊了起来,“是哪个倒霉蛋被你盯上了?”

“怀慈郡王。”

青鸟瞳孔一缩,她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可长公主还是那样平静的模样。

怀慈郡王洛诚照,北国开国功臣之后,心思歹毒,一直觊觎着蓉朝的土地。

而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此人十年前暗中派人来蓉朝打探消息,行踪败露后受t了伤,在一家医馆救治后将那大夫一家灭了口。

青鸟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因为前世的长公主已替她打探清楚,可那时那样乱,她自不想给长公主添麻烦。

今生不说也是因为她知道那洛诚照活不长了,于是复仇就显得多此一举。

青鸟沉默了许久,“那人命不长久,不必费心。”

长公主终于有了动作,她将书随手放下,看样子并不赞同青鸟的想法,“报仇当然还得亲手的好。”

青鸟知道拗不过她,只是担心对方的身体,毕竟那地方有些远。

她想了想,又问起凌悦来:“要带凌悦一起去吗?”

“自然是要带她。”

提起凌悦,长公主又有些心不在焉,就算凌悦不在她身边她也能时刻关注到。

对方今日是去送别。

说真的,长公主还挺有些羡慕的,她和凌悦之间总有些身份上的隔阂。

但她不想和凌悦做朋友,而且谋求朋友之上的关系。

可是,在她的身体彻底好全之前,还是缓一缓。

第066章出发

出发

凌悦这几天没接到长公主的消息,矜矜业业做好分内之事的同时又忍不住想念。

那香囊还是被长公主送了回来,凌悦知道对方的睡眠不好自然很是担心,可这几天她连长公主的面都见不到。

不过王澜那边来信了,说她们快马加鞭提早到了,让凌悦不用担心。

橘黄色的灯光下,凌悦细细看完信上的每一个字,原因无它,只因为王澜这一手鸡爪子字实在是难以辨认。

凌悦就差把眼睛给钉在纸面上了,终于将信上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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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内心十分嫌弃,但凌悦还是将信纸按照原来的折痕叠起来,随后将其塞进信封里又找了一个抽屉,将里边的杂物都清理干净,随后小心放在一个角落。

做完这一切凌悦又回到那温暖的灯光下,她提起笔准备写一封回信,思考过后写下“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可之后的内容却不知该如何落笔,凌悦纠结的毛病又犯了,她尝试着写下一段又将信纸揉成团丢弃。

一连写了不少份才勉强得出一份让人满意的,她又将信上内容检查一遍,随后塞入准备好的信封中。

她吹灭烛火,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黑暗对她而言也是熟悉的环境,不过此世的她能看见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跟随着月光的指引,凌悦躺在床上,香囊被她放在枕边,因为有它,这些日夜才没梦到那些折磨自己的东西。

可这样她又想起长公主噩梦时的模样,浑身紧绷着,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

或许是月光太过刺眼,凌悦竟如何也睡不着。

她又坐了起来,透过窗户看那天上的月亮,月光如水并不刺眼,只是看久了凌悦就出现了幻觉,总觉得那月亮变成了长公主的模样。

凌悦惊了,莫非她被王澜那鸡爪子字体给害了眼睛,于是揉了揉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