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先动,安林等一众影卫已然跃楼而出,直逼马车。而看到他们动了,城楼上的校尉也立马发令,直叫城下守城兵将第一时间冲上街,吓得惊呼退避。
与此同时,那车夫也放声大喊:“不要!!不要动手!!我们只是过路,只是过路人!!”
一听这几乎劈着叉的叫喊,邵先师差点笑出声,心情也莫名的好。
不多时,几名影卫率先登车,谁知紫珠帘一掀开,里头立马传出来急音道:“莫动!!!我叫刘崇!刘兆明刘公公是我义父,马车是谷主的,谷主是国师孙婿,轩辕许歌!有令,轩辕令在此!”
刘崇之名,在场没几个人知晓。
偏不良司对黑市就很有研究,碰巧前阵子有一伙无面凶徒用摧城雷炸翻了地下富人谷,叫司内兄弟乐了半天,大呼解气。
谁曾想,失踪的刘崇竟跑到这里来了。
邵先师差点笑死,却没有笑出声来,他也不上车看了,就凑到两名银龙甲卫边上问:“你们呢?左相秘卫?”
果不其然,这两位甲卫都没有吱声。
倒是车里的刘崇突然又喊了:“我雇的!我雇的护卫!”
一边喊着,他一边探出头来朝邵先师眼神示意:“左,左相没有派人来,他们!他们!我雇的…”
瞅着刘崇这眨个不停的小眼神,邵先师当即明悟他的求生欲有多么强烈,顿时也好奇韩昭是怎么把人吓成这样的。
若真想脱身,此时把这二位英雄爆出来不就好?
不敢爆,那就认命吧。
邵先师看向几位确认完令牌后神色凝重的影卫,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你们看着办吧,问题出在这块令,咱这些外人不好管。”
影卫们本还想扣人,被他这么一说也犹豫了。
刘崇搬出了轩辕孙婿,老国师的女婿,轩辕家的车驾,还有令牌也是真的。
这也不是秦九川。
如果强行扣下了惹急了轩辕孙婿,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兵。
安林稍一思量,马上便将令牌丢回车内。
无视掉缓缓行向城门的马车以及刘崇又急又怒的表情。
他回到邵先师身边,低声问道:“大帅的情报,讲说左卫走启夏送九川,是不是得把那俩左卫拿下?要是都放走了,咱回去如何交代?”
邵先师笑了下:“拿下了他们,查问出来真是轩辕孙婿安排的这一出,真是老国师的孙婿在掩护秦九川逃走,老国师自家人跟自家人作对,怎么办?谁先死?”
安林顿时语塞。
后方的门下校尉也急了,马上跑过来追问:“咋回事?人都来了为何不抓?莫非大帅另有安排?”
安林这方凛起眸光,马上转向四周张望:“三十六地煞何在?”
邵先师拍起铁扇,瞟了眼校尉和安林,笑笑摇头往楼里回走:“我的人都往其余十一道门去啦,我可不是你们影卫,这边抓不到人也不能干等死不是?”
进了楼。
他买了二两小酒,外加一碟花生米。
回到了最初的阁楼栏杆上,边吃酒边瞧入京的新人,这下便有心情感叹了。
新人新事新气象,新天新地新乾坤。
坐高独钓二两黄,枯林小笋竞成王。
好奇。
邵先师非常好奇。
他好奇,今胜老国师一筹的韩昭,会带秦九川走哪一门。
他更好奇,如果是他的话,会建议韩昭走哪一门。
答案,似乎没有变。
还是启夏门,还是启夏门最为出其不意…
邵先师忽然怔住,忽然间,他想到一个更荒唐更疯狂,更出其不意的可能性。
“莫非,方才那两位左卫就是…”
念头一起,再辣的酒也止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
邵先师忙忙收声,而后回头看了眼相继回到楼上来,但是却唉声叹气捶桌砸凳的影卫们。
他们这支小队,这阵子为了追击秦九川,死了不少人。
在外面的时候还好,回到京城则还要受国师淫威,更加急不可耐。
而越是这样,他们的关注重点就越在秦九川本人身上。
再者。
他邵先师也被误导了。
他第一时间猜到韩昭是打算引战国师和左相,因此此次计划里才会有左相秘卫。先是袭击在地下黑市的轩辕孙婿,抢得轩辕马车,取得轩辕令牌。
转头再假作‘左相秘卫’以轩辕之名,国师之名,送秦九川平安离京。
事后老国师定会以此事追查到黑市的袭击,并且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左相。且不用管事实如何,不论左相是否与刺客有染,老国师都可以此事紧紧咬住左相,直至咬死。
甚至这辆马车还能直接坐实左相送走刺客的罪名。
只要这辆马车明天出现在左相府,老国师便必然会以此对左相狠狠发难,左相急怒之下也定会还击。
这,便是韩昭的离间计。
但这是离间计!
这并不是将秦九川送走的计策!
“嘶~~~”
邵先师当场吸了口冷气,马上便确认自己被韩昭误导了。
如果按照韩昭的这一番离间计,今日两名左卫的出现就没有半点意义!早在袭击黑市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自称是左卫,如此老国师照样会盯上左相!
那么,今日两名左卫…必是韩昭和秦九川!!
本人!本尊!
邵先师蓦然一震,再次确认,他所想的这一个更疯狂更荒唐的可能性,韩昭竟让它成真了。
以轩辕孙婿为挡箭牌,拿国师‘家事’来让所有人掉以轻心,最后便相当于是借国师之威,堂而皇之送秦九川平安离京……
“真马车,真令牌,真孙婿,真从启夏门走,唯有左卫……是假的,不仅是假的,还是如此荒唐的假。”
“若是方才让你二人揭面,又当如何?”
“易容术…吗?”
边说着,邵先师边往街上打量。
说实话韩昭的兵行险着实在是太险了。
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只能说是牛笔,胆子真肥。
但与此同时也不可能没有后手,如若被勒令揭下铁面,纵使底下再有一层易容术也难保不会暴露。
那么,此行还有帮手。
这些帮手必须得是高手,只有高手才能在暴露的情况下强行杀出去,但这些帮手,就是根本抓不到的了。
“分开走的韩家人…”
正想着。街上缓缓行来一道特别惹眼的身影。
青衣白马。
看着这对极其瞩目的人马组合,邵先师当场笑出声来。
薛松戴着一张飞羽面具,并不好笑,还很帅。
但在他的后方,一名枯发老头背着大大的包裹杵着异常短小的拐杖,走着路一条腿能抖八十次,哪里还有在商会刺杀韩昭时的那种凶杀气势?
下一秒,薛松朝楼上望来,看了一眼,然后一幅好似没架打很无聊的样子打了个哈欠。
给邵先师看乐了,便将手中酒壶丢了下去。
薛松拿手一接,颇为意外的抬头,却见邵先师已然起身离开。
与此同时。
早已行出很远的马车后方。
韩昭率先摘下铁面,直接就现出真容来,并且深深的吸了一口郊外的清新空气同时勾起一抹不被世俗打扰的自信微笑。
然后扭头看向身边的左卫,笑问:“秦兄,刺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