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刺史府。
年逾五十而知命的丁刺史索性在花房中搭了张小桌子,小酒花生配套齐全。
偶有虎头虎脑闯进来要解手的家丁埋头进惊眸定,活似见鬼般的又退出去,待见得头顶的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一想也就了然,自家老爷这是又拿出了看家的本事。
尿遁。
想来也是。
前庭有鱼鹰有影卫,手持弓弩身披甲,日夜守卫不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打仗了。
今早又打天川台来了客人,虽没见过面却也听过名,正是制霸洛阳数十载的黑道头子,陆嵩楼主。
紧接着又来了萧家的大爷,萧战天总舵主。
这些个人物突然间聚到一起上门来,别说是老爷了,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也巴不得离远些。
“得亏是老爷这些年来没少三急,这一手尿遁练得可是出神入化堪称一绝,想那几位大人物恐怕也只得是笑笑罢了。”
“…”
听着家丁们在外头打趣,丁刺史小抿了一口酒。
消不了愁,听不得乐。
便是心里苦思量,总也想不通猜不透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影卫调来了第七玄军的鱼鹰精锐,他能理解是为了对付无面营救韩昭保护幼弥真人,可暗楼这伙人的到访真是奇了大怪。
早间听闻,秦石虎死了。
人头挂在了天川台前。
丁刺史一惊,洗了把脸也就过去了,反正这洛阳城里每天死了谁都不稀奇,可谁知道一转头影卫就离了府,然后陆嵩就来了,萧战天紧跟着就到。
看那架势,就是堵人来的。
甚至进门就承认,是他姓萧的宰了秦石虎。
丁有进敢对天发誓,自打为官以来他就没见过如此稀奇的事。寻常人犯知错能改,杀了人来自首的也有,可陆嵩是什么人?萧战天又是什么恶鬼?
这俩碰到一块本身就有莫名其妙的火药味,这当面一挑明,简直就是刻意挑明,明显就是在拱火宣战。
实在遭不住。
丁有进陪坐了小片刻,冷汗直流,不得已只能挪到花房来避一避。
不多时,外头的家丁寻思着老爷短时间内是出不来了,只好各自散去找别地儿解决。
府里其他花房也不少。
就是能瞧见老爷在花房喝酒的时机不多,总也觉得好笑。
丁有进也觉得知道自己胆小怕事,常也自笑自嘲,做官做到这个地步确实窝囊。
然而事儿就这么个事儿。
暗楼背后有人。
他没办法与之作对。
妻儿老小都在京城押着。
他更不敢乱动。
而且九州暗楼在洛阳只手遮天,前任刺史都死在他们手里,他不想死也就只能老实待着,如此还能借着官身过上好日子。
只不过,这日子一天一天过。
心里边一天一天不踏实。
“哎,父母官父母官,孙子官还差不多。”
“女儿啊,爹没出息啊…”
手持凌通带来的这封家书,丁有进舍不得放下的反复翻阅。这信是女儿写的,主要说她的闺中好友常笑又了情郎,整日茶饭不思都瘦了好几圈,然后又具体描述了情郎是如何丢失的,还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这情郎可能往东边来了。
于是俩妮子合计了合计,说是马上就要到洛阳来寻人。
这信到了,以影卫的脚程来说定是快许多,可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要是女儿到了见到她爹如此窝囊,可该如何是好?
丁有进愁死了。
换做以往风平浪静的时候。
有什么需要,管暗楼知会一声都能配合,可现在,城里城外乱作一团,谁还顾得上他这个孙子官?
别说十天后了,今天府里别打起来都烧高香。
“哎,石虎石虎,石头的虎,咋说没就没了呢?”
“这人,咋就跑洛阳来了?”
“该不会这么巧吧?常笑这妮儿的情郎…莫不是韩昭?”
丁有进左思,右想……还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