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康乐道：“那将军可得保证不翻脸。”
“你想怎么着？”
“不如，请将军吃下这枚赤血丹？”
“你果真也有赤血丹？”朝小路一副惊疑的样子，旋即沉吟着点点头：“这就说的通了，是轩辕老鬼在给你撑腰。”
“行吧，也无所谓了。”
亲眼看着朝小路张开嘴来，赵福康反而有点举棋不定。
不过机不可失，他一咬牙还是上前去，将手中药丸塞进朝小路的嘴里，直到看着这位东都狼嚼了嚼吞了下去，他这方复回笑容哈下腰来，再度取出另一枚药丸。
“将军莫怪，下官式微，每日过得也是如履薄冰，需得知晓将军的真意后方能说实话。”
“您方才吃下的并非赤血丹，而是枯死丸，若无解药，一日内必肝肠寸断而死，但有此活血丹则不同，一天一颗，可续命。”
说着，他将这第二枚药丸送到朝小路跟前。
朝小路则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能活一天享受一天的样子，不假思索的张口就咬，直接就吞：“然后呢？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眼瞅着他不耐烦的样子，赵福康的心顿时安了大半。
传说东都狼骁勇善战，曾也在南北大战中教北朝玄军吃尽苦头，但终究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批新的东都狼或许也能打仗，可说到底如今战事为起，其经验定也生疏。
而且就相处至今的感觉来看，赵福康觉得朝小路不光莽撞，兴许还有点缺心眼，还是比较好控制的。
转过头看看屋里的狼藉。
赵福康忽然一叹，索性掏出钥匙来走到朝小路身后，一边解放他的双手，一边说道：“说来惭愧，下官也真不是有意为难将军，只是东有圣上西有天子，两边都有影卫，两边都盯着赵某的项上人头，我当真是…夹缝求生，苦不堪言。”
这话说的可谓真挚。
但真不真无所谓，主要是赵福康以为，朝小路不这么想。
殊不知著雍也好上章也罢，朝小路根本不在乎这两批影卫想不想拿赵福康的命，他只是奔着赵家金库来的。
所以赵福康说就任他说，朝小路权当听个笑话，然后附和道：“怎么着，绑了我就能保住你的人头？”
“呃，说来将军可能不信，但真就是如此。”
赵福康死盯着朝小路的双手，见着他也不急着扯开身上枷锁，他这方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将军与上章亲近得很，只要有将军罩着我，上章便不会动我，至于著雍……他们这几日安静得很，想来也是一样的，他们知道有将军在我身边，便是想暗杀我也要好生谋划。”
“再者，告诉将军一个秘密，著雍离死不远了。”
朝小路转折手腕，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
影卫可是朝廷最顶尖的人才，怎可能说死就死？
谁知余光忽然映入一抹金黄，定睛一看，竟是圣旨！
朝小路偏过头来，只见赵福康哈着腰赔着笑，眉宇间却分明浮现着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将军且看，这是长安来的密旨，长安那位圣上已决心整顿军纪，势要与东海那位划清界限。”
“就连这些个藕断丝连的影卫，分不清好歹的，宁错杀，不放过。”
嚯哦！
这可是大手笔。
事儿有点大，朝小路有点控制不住表情，索性他就不装了，直接带着惊疑反问：“倒是好魄力，但是影卫不好杀吧？一旦杀不成，转头不就倒向东海那位了？这岂不是自损的手段？”
赵福康讪讪一笑：“谁说不是呢？但上头的人怎么想，咱这等芝麻小官又怎能知晓呢？”
他微微俯下身来，煞有其事的说道：“主要是时局，时局啊将军。”
“长安那位已然下定决心，则说明战事将起，就如今的局势来看东海那位并不占优……赵某就明说了，咱肯定是得向着长安的，否则就平王旧部这个名头，赵某怕是立再大的功也得掉脑袋。”
“据说东海那位差点就死在蓬莱了不是？”
赵福康仿佛是真的害怕，说话间声音都有些抖。
但不等朝小路回应，他紧接着又说道：“而朝将军你，你们东都军奉的是韩家的隋旗，大可不必为东海那位卖命，明面上的功夫做足了就行，何必连命都搭上，你说是不是？”
“如果将军愿意与我联手的话，这圣旨给你，你交给昭公子一阅便知，东海那位肯定是坐不长久的，公子应尽快率军南下，如此方能避开战火，保全实力。”
别的不说，赵福康这一番话刚好是说在痛点上。
如同王秀娘等一众奉天骨干，朝小路对阿行天其实也没多少好感。
说是有所改观，肯定有。
但年前还是死敌，并且暗中争斗了十几年数十年，如今虽说怀上了大隋的骨肉结成了联盟，可谁说得准呢？
妖后这名头叫了几十年，哪有那么容易转变回陛下？
别说朝小路了。
自打东都军成立以来，作为一方元帅的薛松就没表过态，除了必要时刻与季霄共同议战之外，他是一次都没拜会过阿行天。
元帅尚且如此，朝小路心里当然也有小心思。
现在赵福康这么一说，他觉得在理。
然而在理是一回事，这赵大耳心怀不轨是另一回事，朝小路细想下来，忽然有种被赵福康当傻子哄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
按公子说的，他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迎候三王使臣。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糙道理。”
朝小路尽力酝酿着措辞，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好骗些，然后还不能那么刻意。
于是他转头就补充道：“但你也说了，上头怎么想的我又如何能干涉，这圣旨拿去交给公子，万一公子不高兴我不就完犊子了？”
赵福康眼珠子一转，心道你还挺机智。
索性啪嗒一声，他将圣旨往地上一丢，抬脚一踩碾了碾：“那这圣旨不要也罢，只要将军明白咱的意思，咱打今儿起就绝不再为难将军了，当然将军想如何享乐歇息，咱也绝不会向昭公子告密。”
瞅着他脚踩圣旨的样子，朝小路暗地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不是代长安妖帝愤怒，而是嫌这大胖子是真滑溜，真狗贼。
为一己之私，天子在其眼中便是猪狗。
不论哪边的天子都一样，这就是毫无忠义可言的小人。
虽说羞于与小人为伍，可小人的金库正在散发出一股极其诱人的铜臭味……这可都是潜在的军备辎重啊。
我忍！
朝小路深吸了一口气，别的不说，拿手指了指身上的锁链。
赵福康大喜，马上便掏出另一圈钥匙，足足几十把直接就在这开了小半个时辰。
“你也是真看得起我，捆妖魔鬼怪都不带你这样的。”
“嘿嘿嘿，将军说笑了，将军是何等神武何等威风，那要不捆结实点下官哪里睡得着？”
“少给我来这一套，我这穴位谁点的，筋脉谁封的？”
“呃…就是华康，将军要不揍他一顿出出气？”
“不必，他有姐姐或妹妹吗？”
“那倒没有…”赵福康边走出门边别过头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个死风流鬼。
朝小路一脸惋惜，摇头长叹：“那就洪家小姐吧，你抓紧办，还有先前与你说的，照旧去办。”
“表面功夫得做足了不是？这三王使臣还是得迎一迎的，届时找机会把他们人杀光，逼我家公子南下。”
赵福康当场怔住，随即猛拍大腿：“高！将军好手段！那咱可得好好谋划一番了，来年随将军下江南，咱或许也能跟着将军向公子请得一官半职？”
朝小路面不改色的在心里问候了赵府十几位小妾，转过头却流露出几分讥笑：“喂不熟的玩意儿，方才还说向着长安，怎么的现在就向投靠我家公子了？”
“害，时局如此，都是时局如此。”
赵福康有感而发的叹说：“哪家强就往哪家去，唯有如此，方能在这乱世之中存活。”
“哦对了将军，咱有一事还得请将军帮衬帮衬。”
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服下毒药受制于人，再出点差池再被绑回去的话，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朝小路定下心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打入内部：“说来听听。”
赵福康笑了笑，旋即放宽心来，郑重说道：“著雍武功高强，下官着实是没什么把握将他们全歼。”
“还请将军略施援手，或许，可借上章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