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佟宅后，著雍五人相互扶持着来到城西牌坊下。

在经受上章和阏逢的全力狙击后，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姚光的伤势最重，兵器丢失，几乎没有了再战的气力。

不过他还是一改颓败，不知何时便已经再度直起了腰杆，令身后队员亦咬紧牙关，败而不馁。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

败给谁都不行，但输给其他影卫并不冤。

“姚队，接下来，咱去哪？”

“老安哪去了呢？”

“要不，先回常开吧？”

站在牌坊下，任雨水侵洗全身，著雍五人彼此对视，都有些四顾茫然的感觉。

因为如今时局不稳，东西两位天子令他们夹缝求生，整个局势扑朔迷离，稍有不慎就会像今夜这般向同袍开刀。

那天不受自己控制了，那就是真是要分生死。

所以在局面完全失控之前，他们也想尽快分出个真假，然后像阏逢、柔兆、上章这样及时的站队，铁了心的站队。

只要他们站了队，尚在长安那边的兄弟们应该就能明白。

然而姚光进佟宅走了这一遭，出来后至今没有说上半句话。

“姚队，到底怎样？”

“有阏逢相随，东海这一位，也是真的吧？”

“如果两个都是真的，那怎么选？”

“…”

面对兄弟们的追问，姚光想了想，终于摇了摇头：“不重要了。”

他一张口，余下四位著雍便即刻噤声，然后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他身上，等待着他的下文。

而姚光自己则又沉吟了半晌。

他凝望着夜色中笼罩在山野间的诸多乡镇，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犹如绿野仙踪，又似绝命藏兵谷。

关于阿行天说的话，他思考了很久。

最终得出了和韩昭大差不差的结论。

姚光有理由相信，自己这一队著雍已经被长安抛弃，他觉得这虽然也有可能是阿行天的欲擒故纵，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没有错。

也就是说，东海天子不杀他。

可能出门就另有杀刀。

而在这瞿塘峡，明面上的杀刀或许只有一把，第五玄军。

至于暗地里的刀，应是长安方面会来人。

不论如何，只要他们著雍死在瞿塘峡，死在东海天子身边，即能做成死在东海天子手中的假象。

而后长安方面的所有影卫、禁军乃至玄将诸将，都会即刻倒向龙椅上的那位，这就是妥妥的舍一得十。

换做姚光自己，他也会这么做。

但是呢。

龙椅上那位到底是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圣上让死，身为影卫死就行。

可如果是为了假天子赴死……这笑话闹得有点大。

“如果不安生，则西伪东真…吗？”

思量间，姚光逐渐的定下心思，同时也明白了此间局势的凶险。

事到如今东西两位天子已经展开正面交锋，他们这些被影卫也好玄军也罢，早已经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早些时候还有得选，现在则选不得了。

如今，已成就信任危机。

谁也不相信谁。

这或许就是第五玄军迟迟没有表态的根本原因。

“好吧，留得残躯，应尽人事。”

姚光解开发带，迎着渐弱的雨势搓了把脸，顺势抹了个大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