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修筠那样骄傲的一个小公子,他怎么受得住这些。
赵怜儿心里难过,那管事站在?一侧,盯着这些侍女和?侍儿干活,目光偶尔扫过来,带着几分审视和?品评。
他垂眼瞧着坐着的柳修筠,被这目光瞧着面色难堪,轻轻移了移身子,替他挡住了那目光。
院子里额人进进出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听见一个侍女禀报“李管事,都收拾好了。”
李管事‘嗯’了一声,抬步走到?柳修筠身前,道“公子,都收拾好了,你看看,要?是没问题,我们就走了。”
赵怜儿将柳修筠扶了起来,进内室瞧了一圈,发现他们干活还挺麻利,桌椅被褥都换了全新的,一应茶盏用具都配的齐全,屋子的门窗虽然有些旧了,但都换上?了新的明纸,连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只是屋子长久没有住人,有一股潮湿的霉味,但想来通风两日就好了。
柳修筠有些意外?,这李管事对他倨傲,但办事居然如此妥帖,他愣是挑不出错来。
温声道“没什么问题,多谢了”
李管事轻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柳修筠点了点头。
赵怜儿瞧见那些侍女将他们带来的包袱,尽数都拿上?,准备带走。
心中着急,轻轻摇了摇柳修筠的手,示意他看。
柳修筠转身,顺着赵怜儿的目光瞧了过去,那包袱里还有他贴身的衣物,立马开?口“李管事,这是我们从嵩阳带来的东西,放在?我们院里,我们自行收拾就行了。”
李管事回头,淡淡的回道“这些外?面带回来的东西,来路不明,都得查验了,若是没什么问题,自然给你送回来。”
李管事的目光忽然落到?了赵怜儿身上?,赵怜儿被他瞧的轻轻吸气。
那管事玩味的笑了,将目光移到?柳修筠面上?,道“忘了知会公子,除了外?面带来的东西要?被盘查,人也?是要?查的。”
柳修筠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定定的瞧着李管事问“怎么查?”
“公子有大小姐作保,我无权查问,不过您身边的小奴才?嘛,归我管辖,明日辰时会有人来给他带路去刑房,可别误了时辰。”
李管事说完,侧眼瞧着赵怜儿害怕的模样,笑了,也?不等柳修筠的话?,挥了挥衣袖,转身就走了。
七八个人带着他们的东西,乌泱泱的撤走了,赵怜儿失神的望着柳修筠,眼中已经蓄起了泪珠。
柳修筠见了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慌乱的抓着柳修筠的手,问“公子,刑堂,为什么要?在?刑堂审我?”
“会用刑吗?”
柳修筠拍着他的手宽慰道“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我明天陪着你去,别怕。”
赵怜儿听闻这话?,稍稍放心了几分。
轻轻点了点头。
柳修筠牵着他道椅子上?坐着,脑子里思索着他们行囊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不妥当的,忽然眼中闪过不安的神色,低头看向赵怜儿的眼睛,问他“那一瓶药丸,你、你是不是带过来了。”
赵怜儿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颤声道“我,我带上?了”
“公子,怎么办,那药我放在?你的妆匣子里面了”赵怜儿的声音已带了哭腔。
柳修筠心沉入了谷底,闭了闭眼,无奈的道:“明天再说吧”
赵怜儿抓着柳修筠的手,心里升起了一个期盼,如果萧俪今晚上?来他们院里就好了。
只要?那些人知道柳修筠受宠,肯定就不敢太过难为他——
萧俪从书房出来,身后跟着个小侍儿,抱着一摞资料。
她娘说,既然打定主意查柳家的事情,朝堂上?的事她就得开?始了解了。
这一摞是关?于?下个月春闱的资料,这段时间必须研读明白,若有不懂随时可以去问她。半个月之后,会给她安排个差事,辅助着组织春闱考试。
只要?不出差错,就能慢慢提拔。
萧俪回了月华苑,让身后的侍儿将资料交给邀风。
“把这些东西放到?我书房去,我一会要?看。”萧俪吩咐道
又问采月“柳公子走了是吧?”
“是,李管事带了人来,请柳公子去其他院子安置了。”采月答
在?书房的时候,她就吩咐了白沐,给柳修筠安排一个偏小雅致的院子。
白沐说青梨院很合适,那院子虽小,但是院中种了两颗大梨树,春日里正是开?花的时候,只要?收拾的妥当,住着定然清净舒心。
萧俪点头应了,又叮嘱她安排妥帖,不可有什么短缺。
她抬脚往书房去,纠结着要?不要?去看看柳修筠,但一想到?,自己刚回来,正是引人注目的时候,还是先别去了。
白沐办事,她是放心的。
萧俪心中拿定了主意,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春闱是中国古代科举制度中的中央考试,因?考试在?春天举行,故又称为春试或春闱。
大庆选拔官员的制度有两种,一种是通过科举,一路考上?来,根据成?绩来授官。
另一种就是萧俪她们这种世家贵族的子弟,可以通过推举做一些辅助官职,如果能做出成?绩,就能正式授官。
萧俪现在?走的就是第二种。
萧俪从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古代的春闱,看着这些资料很是吃力,一下午的时间才?研究了点皮毛。
她只得将不懂的地方?圈起来,第二日的时候去请教萧晴。
用过晚膳之后,继续挑灯夜读。
书房外?面伺候的邀风和?采月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大小姐这次回来,变化这么大,不仅周身气质变得正经,还一门心思的读书上?进了。
对着他们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
邀风听着外?面的更鼓,去厨房熬了一盅参汤,轻轻的敲了书房的门。
半响里面才?传来一句“进”
邀风进门之后,瞧着端坐在?书案前的萧俪,右手执笔,在?纸上?批注着。
柔和?的烛光映照在?她俊俏的面庞上?,那专注的模样,邀风的心都漏了半拍。
他躬身端着参汤,到?萧俪身侧,柔声道“小姐,天晚了,对着烛火看书伤眼睛,奴才?炖了参汤,小姐用谢吗?”
萧俪连头也?没抬,随意的说“等等吧”
邀风就端着参汤静静地候着,万籁俱静,屋内只余萧俪写字和?翻书的声音。
又过了半个时辰,萧俪觉得脖子酸,抬头活泛,侧眼瞧见邀风还候着。
惊讶道“你放着就行,怎么还端着等着呢?怪累的。”
邀风见萧俪和?颜悦色的模样,胆子大了几分,柔声道“奴才?不累,已三更天了,小姐早点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萧俪见他端了那么久的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朝他招手“来,把汤给我吧,我喝了。”
邀风柔柔一笑,这汤他用了双层的砂锅放着,下面还有炭火,就是放两个时辰,都能是热的。
“还热着呢”他将汤递给了萧俪。
萧俪抬手接了过来,喝完汤觉得确实有些困了,便起身回房。
邀风跟在?身后,采月去端了热水来,二人伺候着萧俪洗漱。
萧俪自己换了亵衣,对他们摆了摆手道“去歇着吧,我这不用你们管了。”
采月行礼退下了,邀风却没动。
萧俪抬眼见他没走,狐疑的看着他问“你还有事?”
邀风稳了稳心神,跪下道“奴才?是想谢谢大小姐赏赐的膏药。”
萧俪当什么事呢,“我知道了,你快起来吧”他额头上?的疤痕,就是原主用砚台砸出来的,她不过是给他找了些名贵的祛疤膏。
说到?底不过就是打了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萧俪都觉得受之有愧。
邀风慢慢的站了起来,因?为心底的紧张,面上?浮起了几分红晕“于?大小姐是举手之劳,对奴才?就是天大的事,奴才?心里感激大小姐,愿……给小姐当牛做马,回报小姐恩德。”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萧俪身着亵衣,也?没传找柳公子伺候,邀风心跳的厉害。
也?不知萧俪听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太过害怕,说的太隐晦了。
他抬眼悄悄去寻萧俪的神色,萧俪面上?一派正经,瞧了他一眼道“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事过去了,不许再提,快回去歇着吧。”
萧俪说完话?,就开?始打哈欠,转身就往床上?走。
邀风心中一空,行了个礼“是”
然后转身出去了
第47章第47章
李萍跟着李管事,将?柳修筠从嵩阳带回来的包袱查验了一番,里面都?是些寻常衣物,唯有一罐膏药和药丸十分?可疑,闻着有一个股薄荷的清凉味,像是伤药,李管事看完就扔在一旁。
那一小葫芦药丸她放在鼻间闻了又闻,半响瞧不出门道。李管事抬手接了过去,拿出一粒在手心碾碎,又用手指蘸了茶水,滴在碾碎的药丸上,将?其化开?,味道立刻就出来了。
李萍瞧着李管事脸上露出了笑意,凑上前去问道:“干娘,这是什么啊,让您这么开?心。”
李管事从怀中掏出手帕,将?手上掺了水的药泥擦去,笑道:“这可是好东西,男人吃上那么一两粒,能伺候一整宿呢。”
李萍瞪大了眼?珠,声音惊讶:“看不出来啊,那柳公子长得一本正经,那事上竟然如此的放荡。”
“依着府里的规矩,夹带这些脏东西,可是要打板子的。”
李管事将?擦完手的帕子随手扔给李萍,面上带着笑意,没?说话?。
李萍低声道“干娘,这柳公子可是大小姐新?宠,咱可不能轻易开?罪啊?是不是禀报正君,让他来处理?”
李管事白了她一眼?,抬步往外走?,冷声:“你怎么白长个脑子,这事要是禀报了正君,正君罚了柳公子,小姐要是怪罪,你说她能饶的了你我?”
李萍赶紧抬步跟上,皱着脸请教道:“还求干娘教我,这事得怎么处理。”
李管事冷声道:“你今日没?看着,柳公子身?边那个小侍儿,忠心护主的紧吗?”
“不用咱们费心,明?儿个在刑堂一审,他自个就能把?这罪责给揽过去,收拾不了柳修筠,我还收拾不了一个小牙子吗?”
李萍瞧见干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
那个赵怜儿妖妖娆娆的,一看不像是正经人,她干娘尤为喜好这一口。如今看来,是早就在打他的主意了。
李萍满脸堆笑的附和:“人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干娘这样的英雌,府里多少侍儿想?要伺候都?排不上队,那个赵怜儿能入了干娘得眼?,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很快二人就到了李管事的私宅,两人进了门,就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迎了出来,对着李管事,柔柔的唤了一声‘李娘’
李管事‘嗯’了一声,脚下的步伐不停,一路走?到了正厅,在主位坐下了。又抬手指了指侧边的椅子,对李萍道“坐吧”
李萍弯腰谢过坐下了,目光落在跟进来的男子身?上。
听得上首的干娘吩咐“兔儿,上茶。”
李萍听闻‘兔儿’二字,好悬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眼?睛不自觉的向?他那处扫去,察觉到干娘得目光落在了自己面上,连忙规矩的收回视线。
轻轻咳了一声道“恭喜干娘又得新?人了,怎么不带回府里,反而养在外面啊?”
李管事面上划过尴尬的神色,“楼子里出来的货色,带回家里的不得闹得家宅不宁啊”
李萍想?到她干娘那个正君,模样不算顶顶的漂亮,家世也普通。偏偏她见了他像是老鼠见了猫,怕的厉害。在心里暗暗摇头,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萍余光瞧见那男子已经奉了茶水回来,知道不好再打扰,瞧着这情形,她干娘在这得了趣,还要连夜赶回府里去交差。
立马起身?告辞:“干娘,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李管事点点头,叮嘱道:“明?儿个一早,去青梨院将?赵怜儿带去刑房,别误了时辰。”
“是”
李萍转身?出去,才刚踏出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那男子的低喘。
呜呜糟糟的,动静大的吓人。
她赶紧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赵怜儿从天黑等到了天亮,也没?盼到萧俪来他们院里。天边露出来鱼肚白,想?到昨天那李管事凶狠的模样,眼?泪就ren不住流了下来。
柳修筠今天一早就起身?了,推开?们,见赵怜儿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上还有泪痕,有些心疼。
他走?到赵怜儿身?侧,轻声道:“别哭了,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刚入府,他们没?摸清咱们的底细,不敢太过为难你。”
赵怜儿抬起了头,声音带了哭腔;“公子,都?是我的错,上次你已经吩咐我让我把那药扔掉了,是我擅作主张,带了过来。”
柳修筠瞧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可得处处小心了,这里再不是嵩阳了。”
柳修筠面上划过落寞的神色。
赵怜儿点头保证:“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主仆两人又说了会话?,门外就有人扣门,饶是赵怜儿已做了心里准备,听着扣门声,心还是提了起来,握着柳修筠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气。
柳修筠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别怕,我陪你去。”
赵怜儿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起身?去开?院门。柳修筠跟在他身?后。
门外站着个年轻的女子,赵怜儿看着眼?熟,想?起是昨天跟在李管事身?边的,听她唤过一句‘干娘’
那女子瞧了他一眼?,道:“走?吧”
赵怜儿点了点头,怯懦的问道:“敢问娘子贵姓”
那女子轻声道:“我姓李,单名一个萍子,你唤我李萍就行。”
赵怜儿见她态度还算是温润有礼,心中稍稍好受了些。
李萍在前面带路,回头见柳修筠也跟了出来,皱了眉头,停下来道:“柳公子不在审讯之列,不用过去。”
柳修筠轻声道“他是我院里的人,我陪他一道去。”
“白大人昨日吩咐了,公公子无事不可以出院子,请回吧”李萍公事公办,冷声说道。
柳修筠脊背都?僵住了,没?想?到萧俪会将?自己禁足。
抬眼?看院外果然有守卫,落寞的垂了眼?眸。
赵怜儿心沉了下去,面上却扬起了笑脸,对柳修筠道:“公子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你早上和我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柳修筠理了理情绪,扬起了脸,一双眼?睛直视李萍,郑重道:“我同他情同手足,若是你们蓄意为难与他,我定不会shan罢甘休。”
李萍没?想?到,这柳公子看上去柔弱,却是有几分?骨气的,心中有几分?欣赏。
其实这世道都?是欺软怕硬的,越是软弱别人越是来欺,反而这样有骨气些,她干娘一时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惜相府里那些侍儿和名分?低些的男子,大多都?软弱,她干娘一吓唬,就破了胆子。
她对这个柳公子心生了几分?钦佩,当即点头道:“公子放心,此话?我会原封不动转告干娘。”
到了刑堂外面,李萍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瞧了一眼?赵怜儿,他怯懦的看着她,轻声问道:“李娘子,怎么了?”
李萍瞧着他的模样,不知为何心软了,犹豫了半响,轻声说了说了一句;“你要牢记你家公子最后说的那句话?,知道了吗?”
赵怜儿不明?白李萍为什么忽然说这句话?,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还是乖乖答了:“好”
李萍看他这傻乎乎的模样,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进去吧”
这屋子窗户比别的房间都?要高两倍,无论男女,站在地?上都?够不着窗户。身?后的关门声,仿佛一记重锤,砸在赵怜儿的心上。
看着怎么也逃不出去的屋子,赵怜儿终于明?白,刑房的窗户为什么要开?的那样高了。
正上首坐了个女人,正是李管事,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眼?神玩味,像是在看陷阱里的猎物。
赵怜儿心里慌的厉害,愣愣的站在屋子中建间,不知该怎么办。
李管事一拍惊堂木,低呵道:“跪下回话?”
赵怜儿被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当即就跪下了。
上首的李管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道,自己没?走?眼?,这赵怜儿性子这样软,胆小怕事,就是个好拿捏的。
她将?那手中的葫芦瓶,扔到赵怜儿面前,冷声问:“这个脏东西是谁的?”
赵怜儿瞧着滚落在脚边的小葫芦,面色越来越白,战战巍巍道:“是我的,我不知道府里不让带这些,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李管事特意将?所有人都?支走?了,偌大的刑堂只有她们二人,她起身?来走?到赵怜儿身?前。
赵怜儿本来害怕的低着头,忽然瞧见眼?前一双女人的靴子,吓得立刻仰起了头。
那管事慢慢倾着身?子靠近他,面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按照府里的规矩,你夹带这东西进来,可是要被扒了裤子打板子的。”
赵怜往后仰着身?子,听‘扒裤子’面上红晕一片,颤声道:“打板子就打板子,为什么还要扒裤子?”
“当然是让你们知道羞臊,才能牢牢的记住。”李管事瞧着赵怜儿小脸上的泪珠,得眼?珠像受惊的小鹿一般乱晃,心中升起了一股怜爱之情。
她抬手替他擦着泪,温声哄骗道:“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轻点重点都?行,就看你懂不懂规矩了。”
女人的手擦完眼?泪,缓缓的往他唇肉上移去,赵怜儿瞪大了双眼?,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偏了面庞,躲开?了她的手。
李管事手从他羞红的脸颊上擦过,僵在原地?,她眼?底聚起了怒气,冷声:“你可想?好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怜儿此时终于明?白,李萍在门外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倔强道:“依着府上的规矩,该怎么罚,我都?领受。”
李管事做这些事向?来得心顺遂,没?想?到却在这个赵怜儿身?上碰壁,心底的怒火腾的升起,脖子涨红一片,对着门外呵道:“来人啊,传刑仗”
几个女使鱼贯而入,其中两个手握刑仗,另外两个抬了一条宽凳,重重的放在赵怜儿身?旁。
宽凳是实木做的,涂了黑漆,很沉,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嘭’的一声。
赵怜儿被这声音吓的身?子一抖,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
李管事ren着怒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阴狠的威胁道:“本管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赵怜儿已经怕的浑身?发抖,但是他心中牢记着柳修筠的话?,拼着最后一丝胆子,咬着唇偏头过去。
李管事瞧着他那模样,气极反笑,单手指着赵怜儿,吩咐左右“给我扒了他的裤子,狠狠地?打”
四?面的女人见了这肥差,都?露出了笑容,朝跪在地?上的赵怜儿逼近。
李萍见这情况,眸中划过一丝不ren,很快敛眸掩过了,整理了面上的表情,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凑到李管事身?边,压低了声音,把?柳修筠今天早上的话?,给李管事说了一遍。
李萍余光瞥见,赵怜儿的外衫已经被扒下来了,他护着自己的腰带一个劲的躲着,口里还哭喊着‘公子救我’
李管事面上露出一丝纠结的神色,她乘机又补上一句:“现在还看不出来大小姐对这个柳公子的态度,干娘您要不再ren两天,若是青梨院真?的不受宠,届时,您有千百个法子磋磨他。”
李管事咬了咬牙,冷声道:“住手”
四?个女人本来猫捉老鼠逗着眼?前的男子,玩的正开?心,该揩的油也还没?有揩道,忽然被叫停,都?不甘心的停了手。
李管事刀子一般的眼?神看向?赵怜儿,对上她的眸子,赵怜儿吓得往后直缩,直到背抵到了墙角,才抱着腿,将?头埋了起来,缩成一团。
李管事气冲冲的走?了。
围在赵怜儿身?边的四?人,见李管事什么也没?吩咐,就这样走?了,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李萍身?上,一个女子凑过去问道:“李姐姐,接下来怎么处置啊?”
李萍垂眼?看着缩在角落里的赵怜儿,无助的护着自己的衣裳,慢慢走?了过去。
赵怜儿听见脚步声,口中慌乱的喊道:“你别过来”
声音带了哭腔。
李萍见他衫子的纽扣都?被扯坏了一个,柔声道:“好了没?事了,把?衣裳扣好”
赵怜儿听着熟悉的声音,轻轻抬了头,透过一双泪眼?,看见了李萍关切的模样,泪水又流了下来,心中委屈的厉害。
他害怕的转着眼?珠,瞧见李管事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心中松了一囗气,‘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身?后的四?人都?看着她们,李萍冷了声音道:“起来把?衣裳扣好,今天的板子还没?打,领了罚你才能回去。”
赵怜儿已知道李萍一直在帮他,ren了哭声,抖着手将?衣裳扣好。
然后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瞧着李萍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李萍指了指矮凳,冷声道;“自己爬上去”
赵怜儿看着那吓人的刑仗,心中还是怕的厉害,却也有几分?心安,依着李萍的吩咐,慢慢躺了上去。
边上的四?人都?看向?李萍,其中一个问:“李姐姐,怎么打?”
“打五下吧,他是初犯,又是头一次入府,可以从轻处罚”
“好”
五板子打得很快,赵怜儿闷哼了两声,就结束了。
李萍道:“你们先下去吧,是我将?人带过来的,我给送回去。”
刑堂的门再次被合上,李萍瞧着还趴在凳子上的人,温声问道;“你还能起来走?吗?”
赵怜儿轻轻点了点头,这五板子比他想?象的要轻很多,但是还是疼的。
他慢慢的爬起来,直起身?子的时候因为臀肉太过酸痛,踉跄了一下。
李萍瞧见他晃了身?子,伸手在他腰间扶了一把?。
赵怜儿腰肢被人一揽,脸颊瞬间就红了,下意识的往边上躲了一下。
李萍尴尬的收回了手:“失礼了”
赵怜儿红着脸摇了摇头。
“走?吧”
赵怜儿一瘸一拐的跟在李萍身?后,李萍走?的很慢,见他没?跟上,还会刻意停下来等他——
萧俪今日照样窝在书房里面看书,快到正午的时候,邀风过来禀告,萧晴已经下朝了。萧俪立刻拿了自己的手稿,去找萧晴。
萧晴下朝回府先去了后院,沈昭蒙伺候着她换了常服,就听自己的贴身?侍儿红烛禀报,大小姐萧俪在书房求见家主。
沈昭蒙躬身?替萧晴整理着腰带,柔声道:“俪儿回来了,妻主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好歹让我张罗一桌好酒好菜,为她接风洗尘啊。”
萧晴垂眸瞧着忙活着的沈昭蒙,低声道:“是俪儿不懂事,回来了也不知道先来你这请安,一会我定好好说她。”
沈昭蒙收了手,又仔细瞧了萧晴身?上的衣裳,确认没?什么问题,才直起身?子,温润的目光落在萧晴面上:“妻主别说她,她刚从外面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息也是应当的。”
萧晴朝他笑道;“还是我夫郎大气,我先去看看她什么事,中午我陪你用午膳。”
“好”
萧晴拍了拍沈昭蒙的肩膀,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抬眼?瞧见萧俪站在屋子中央,手上拿着几张手稿,
萧晴步伐轻快,来到书案前坐下,朝她温声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萧俪躬身?行了个礼,然后上前两步,将?手中的手稿放在萧晴面前的书案上,问:“有几处不懂的地?方,特意过来请教母亲。”
萧晴垂眸扫了两眼?,她圈出来的有“弥封”、“朱卷”、“黑卷”等等字样。
“这些都?是考场的行话?,你不明?白也很正常。” 萧晴耐心的将?这些字的意思给萧俪解释了一遍。
待到将?她所有圈注的地?方都?讲完,萧晴抬眼?瞧着一脸认真?的女儿,眼?中划过满意的神色,温声问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萧俪想?了想?问:“我翻阅了入殿试的名单,发现有一大半的人居然都?姓王,这是巧合吗?”
萧晴对上萧俪漆黑的眸子,没?想?到她观察的还挺细致,轻声道:“不是巧合,琅琊王氏,是一个将?近传承了五百年的大族,历经了三朝,可谓是垄断了文坛。”
“许多书籍,名师大家都?掌握在琅琊王氏手中,这些资源他们只提供给自己的族人和门生。所以只要是科考,琅琊王氏的门生,几乎是包揽了前三甲。”
萧俪瞪大了眸子:“这样岂不是有失公允”
萧晴摇了摇头:“同一个考题,琅琊王氏的门生,交上来的答卷,就是比其他地?方的学子好,按照考试的公允来说,不该选用她们吗?”
萧俪反问:“那圣上不担心这样下去,琅琊王氏越做越大,甚至威胁到朝廷的安定吗?”
“琅琊王氏传承了这么些年,势力盘根错节,暂时没?有办法强硬的去压制,圣上这些年也只是在慢慢裁剪,不过也是收效甚微。”萧晴转头看向?萧俪,“好了,这些深奥的东西你现在接触还为时尚早,先做好你手头上的事情吧,慢慢来,不必着急。”
萧俪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一丝想?法,还需要回去细细思索一番,便告退了。
萧晴瞧着萧俪笔直的背影,嘴角勾起了笑意——
萧俪回了月华苑,将?自己的想?法细细捋了一遍,就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了。
她自己用了晚膳,然后梳洗了躺在床上,偌大的屋子静悄悄的,不由?的让人觉得孤单。
萧俪在被子里翻来翻去,足足翻了一个时辰,怎么都?睡不着。以前的时候,搂着柳修筠的腰肢,睡的格外快。
萧俪格外怀念在嵩阳的日子。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外面的更鼓已经敲第四?遍了(晚上12点),萧俪瞅着外面,月上中天。
既然白天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晚上偷偷溜去总可以吧。
萧俪心里拿定了主意,麻溜的下了床,批了一件外衫子就出门了。
今天是月圆之夜,月光的照耀下,不用灯笼,也能看见路。
萧俪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摸到了青梨院。
她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院门,里面的烛火都?熄灭了,萧俪朝着主卧去了。
她脚步很轻,来到床边也没?发出任何动静,借着月色,隐约能看着床上柳修筠熟睡的面庞。
即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轻轻拧着,萧俪坐在床边,抬手抚了抚他的眉眼?,床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萧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很想?堂堂正正的给他一个名分?,可是现在的她太过弱小,暂时没?有办法做到。
萧俪脱了外袍,轻轻的上了塌,钻进被子中,当手搭在柳修筠腰肢上的那一刻,她身?心都?安定了下来。
柳修筠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呓语了一句,便往她怀里拱。
萧俪勾起了嘴角,去牵柳修筠的手,想?让他搭在自己的腰间,却只摸到光秃秃的手腕。
萧俪用手在她手腕上上下摸了摸,确认没?有摸到她送他的珠串,看来是被他摘掉了,她心中有几分?失落,闷闷的隔着被子锤了锤柳修筠的臀肉。
怀里的人低低的嘤咛了一声,萧俪不敢在有什么动作?,搂着他烦闷的睡去了。
第48章第48章
柳修筠昨夜睡得格外?安稳,被子里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嵩阳,萧俪早早地去了书院,他慵懒的睡到自然醒,虽然身边的人早就走了,但被子里还有特?属于女子温热的味道。
柳修筠将被子拉到鼻间,轻轻嗅了一下,那味道仿佛又消散了。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翠绿的床幔被春风拂动,这?件小小屋子是青梨院,是宰相府里最无足轻重的一个地方了。
柳修筠垂了眸子,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抬手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去看看赵怜儿的伤。
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上面赫然带着一条嫩粉色的珠链。
柳修筠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将手移到了眼前,转动着手腕,那珠链随着他手腕的动作左右滑动。
明明自打来了青梨院,他就将这?珠链取了下来,扔到了妆匣最里面的角落,怎么会出现在他手腕上呢。
柳修筠眨了眨眼睛,抬手摩挲着珠链,一颗颗圆润的小珠子在他指腹下转动。
心?中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竟有一丝欣喜。
他很快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闷闷的将珠链摘了下来,起身快步来到妆台前,抽开最底层的匣子,用了几分力气,将手上的珠链又扔了进去。
珠链和匣子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柳修筠抬手就将匣子给关上了。
赵怜儿进来的时候,就见柳修筠着一身纯白的亵衣,青丝铺背,落寞的站在妆台前。
修筠察觉到有人进门,抬眸望了过去,见赵怜儿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走,他皱了眉头:“不是叫你躺着吗,起来干什么?”
“就轻轻打了几下,歇息一晚上就好?多?了,起来活泛活泛,陪公子说说话?也?是好?的。”
柳修筠点了点头。
到了晚间的时候。
柳修筠早早的就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等了许久,除了一遍遍更鼓声?,再?没有什么了。
第二日醒来,那珠链又好?端端的戴到了他手腕上。
柳修筠愣愣的盯着手腕上的珠链。
这?算什么?把他仍在这?么个破地方,他家案子的事情?也?没有个交待,然后晚上偷偷摸摸的来给他戴珠链。
一如?昨日,柳修筠愤懑的将珠链取下来,扔进妆匣子。
接下来的十几日都是如?此?,柳修筠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手腕。
然后将珠链取下来,扔回匣子,二人就这?样较着劲。
今早上却?摸了个空,他不可?置信的在自己手腕上上下探索,手心?传来的都是柔软的肌肤触感,柳修筠将左手抬到眼前,愣愣的瞧了半响。
赵怜儿和柳修筠一起用膳的时候,见他老是夹着菜就开始愣神,轻声?问他:“公子有什么心?事吗?”
柳修筠失神的眼珠聚了神色,落到赵怜儿面上,瞧着他最近起色越来越好?,眉目含春,娇艳欲滴。
摇了摇头:“只是有些闷了。”
赵怜儿瞧的出来,柳修筠肯定是想打听萧俪的事情?。他和萧俪闹别扭那么长时间了,萧俪不来哄他,他也?拉不下面子主动去讨好?。
俩人就这?样僵持着,他在中间也?只能干着急。
他这?几日都打听清楚了,萧俪身边干干净净的,别说正君侧室,就连个通房也?没有。
现在后院就柳修筠一个,正是该抓紧机会巩固恩宠的时候。
赵怜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准备劝一劝,便将话?题往萧俪身上引。
“我给公子讲讲外?面的趣事吧,听说昨日正是春闱考试,那些学子整整要考一天?一夜,大小姐和家主昨晚上都督考了一整夜,现在还没回来呢。”
柳修筠抬眼望去,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的神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怜儿一时语塞,纠结了一会才低声?道:“是李萍告诉我的。”
柳修筠意味不明的望着他道:“她倒是什么都告诉你,日日来的也?殷勤,对你有想法?”
赵怜儿被人戳破了心?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道:“没有的事,她,她就是奉命天?天?给咱们院里送东西,偶尔同我多?说了几句罢了。”
柳修筠心?中明白了七八分,那个李萍他见过两?次,眉目之间还算坦荡,只是认了李管事做了干娘,他总觉的不是善类。
柳修筠提点道:“若是有机缘,慢慢接触着也?是应当的,只是要注意分辨,是人还是披着羊皮的豺狼,一定要弄清楚,不然行差踏错一步,前面就可?能是万丈深渊。”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子之耽兮,不可说也”柳修筠喃喃的说完这?句,失神落魄的放下了筷子。
文绉绉的话?,赵怜儿听不懂,前面的叮嘱他的话?他听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
想要劝柳修筠的话又咽了回去——
春闱考了一天?一夜,萧俪也?守了一夜,收了卷子之后,还没完,又将五十份试卷用白纸掩去姓名,封贴妥当,交由吏部尚书,由?吏部阅卷,排出名次来。
忙完这?些,等她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了。
萧俪进了月华苑,倒头就睡,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邀风端了水伺候她洗漱。
邀风捏了帕子递给她,轻声?道:“家主说,大小姐醒了去书房一趟。”
萧俪麻利的收拾完,就去了书房,他娘端坐在书案前,眉宇之间尽是愁容,萧俪行了个礼,轻声?问道:“母亲找我有事吗?”
萧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此?次春闱顺利结束,没出什么差池,这?几日你也?辛苦了。”
“原本我是打算明天?带你进宫,在陛下面前露个脸,正式给你安排个差事,现在却?不行了,特?意给你说说,再?等其他机会吧。”
萧俪不解的望向上首的萧俪:“为什么?”
萧晴叹了口气,低声?道:“殿试的排名已经出来了,琅琊王氏的门生,霸榜了前二十名。这?个榜单一交上去,陛下定然震怒,所以你明天?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萧俪前几日就考虑过这?个事情?了,这?个事情?的症节就在于全天?下都是一套卷子。如?果参照现代的高考,每个省一套卷子,然后选拔省状元,或者每个省选几人。琅琊王氏再?厉害,也?只能在琅琊郡里面内卷。
她转了转眼珠,对上首的萧晴道:“女儿有一个方案,不知能不能奏效。”
萧晴探究的目光瞧了过来,脸上神色平平,显然是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萧晴见她态度认真,也?没有拂她的面子,随意道:“你简单说说看。”
萧俪将每个郡县各一套考题的方案说了一遍。
萧晴原本随意的目光变得炙热,待到萧俪说完,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面皮。
萧俪被她看的发毛,低声?问道:“怎么了,母亲?”
萧晴忽然笑了:“真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好?法子。”
“你将这?个法子的细则写?一个呈条出来,越详细越好?,明日随我入宫,上呈陛下。”
萧俪心?中一喜,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萧俪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宫,皇帝在正清殿上朝,她拿着折子在外?面候着。
散朝之后,就有小宫女来唤她,说陛下召见。
她跟着穿过两?座宫殿,来到了皇帝处理政务的御书房,她低着头,余光瞥见萧晴,心?安了许多?。
跪下行礼之后,上首传来了浑厚的声?音“平身吧”
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面对这?样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最高统治者,萧俪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有小黄门将她手上的折子接了过去,递到了皇帝手中,屋内安静的能听见落针的声?音。
须臾,上首的皇帝轻笑道:“爱卿生了个好?女儿啊”
萧晴躬身道:“陛下过誉了,犬子年轻不成器,只是有这?一腔热血,想要为陛下分忧。”
“既如?此?,那这?次的春闱便不作数了,就照着这?奏折上的方法,重新考过吧。”皇帝顿了顿,用奏折指着萧俪问:“你叫什么名字?”
萧俪跪下回话?道:“草民萧俪”
“嗯,朕封你做翰林学士,明日便去吏部报到,全权负责此?次的春闱如?何?”
翰林学士是几品萧俪暂时没弄清楚,身侧,她娘已经开始跪下谢恩了,萧俪也?跟着谢恩。
等出了御书房,萧俪才偏头问萧晴:“母亲,翰林学士是几品啊?”
他娘轻笑道:“四品,你初入朝堂,能封四品,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萧俪只关心?,她这?个官职,弄完了春闱之后,能不能去查柳家的案子。
母女俩并肩出宫,她娘正色道:“此?次动作这?般大,必定会触犯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你更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萧俪点了点头;“是,但凡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定然先向母亲请教。”
“也?不必过于害怕,我们萧家从陛下登基那一刻起,就是只忠于皇帝,所以这?些年来,深受皇恩,你现在是陛下手上的一把刀,只要能替陛下砍去挡路的枝节,有陛下回护,不会有事。”
“是”萧俪乘机问道“那柳家的事情?,孩儿可?以放手去查吗?”
萧晴转头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对那孩子喜欢的紧啊”
萧俪心?中一紧,没说话?。
萧晴道:“你现在的身份,做这?件事太扎眼了,我早就派了白沐去查这?件事了,已经有了些眉目,现在我把她调派给你,你把这?事交给她办吧。”
“多?谢母亲”——
李管事自从上回在赵怜儿那吃了瘪,心?中就一直攒着一股劲,日日观察着青梨院里的动静,发现,那主仆二人规规矩矩的,天?天?就窝在院子里,实在是让人抓不住什么把柄。
她正犯愁呢,今日却?得了了好?消息,去查赵怜儿底细的人回来禀报,这?个赵怜儿居然是楼子里出来的货色,扬州的瘦马,不仅接过客,还给人当过外?室。
李管事心?中乐开了花,这?样的人,那里配呆在相府。
当即带着几名手下就去了青梨院。
青梨院的梨花开的正盛,飘落的花瓣像碎玉一般铺在青石地板上,柳修筠和赵怜儿在石凳上坐着,喝着茶品着花。
就在这?安静闲逸的时刻,‘嘭’的一声?,院门被踢开了,赵怜儿立马站了起来,正准备问是谁这?样无礼。
就见李管事带着人已经进来了,赵怜儿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李忠芳瞧了一眼站着的赵怜儿,目光却?立马被坐着的柳修筠吸引过去了。
他穿着件莹白的常服,日光透过梨树的枝叶,斑驳的洒在他的身上,青丝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上面还沾着谢飘落额梨花。
梨花洁白,却?抵不过他温润莹白的面色。
李忠芳瞧的愣了神,这?样的尤物,居然不得宠,使?其韶华虚度,真真是糟蹋。
第49章第49章
柳修筠冷眼瞧着闯进来的人,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面上还是镇定自若,轻轻将手上的茶盏放到?桌子上。
赵怜儿转着眼珠,想在人群里寻找李萍的身影,没有寻道,心沉了下来。强撑着胆量道:“这里是内宅后院,你们,你们怎么能如此?无礼的乱闯?”
李忠芳将目光移到?赵怜儿身上,轻笑道:“奶奶我当?日心软放了你,倒是给你涨了几分?胆量,敢这么和?我说话。”
“就是不知出了这个院子,你是不是还能这样硬气?”
赵怜儿心颤了一下,轻轻吸气,余光瞧见柳修筠镇定自若,脊背挺的溜直,也有了胆量,低声反驳道:“我伺候公子,又不曾犯错,上次药丸的事情,也已经领受了家?法,就算你是管事,也没有平白无故带人闯进公子院里,将我带走的道理。”
李忠芳双手背负在身后,闲庭信步的往主仆二人处走去,到?了赵怜儿身侧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打转。
赵怜儿吓得往柳修筠身边挪,紧紧的靠着柳修筠身侧,怒目圆睁,低声道:“你……你干什么,你放肆。”
李忠芳轻笑道:“怎么,傍上了你家?主子(柳修筠),在相府过了两天舒坦日子,你就不知道自己打哪来的了?相府这样的高门大院,你以为容得下你这样的saohuo吗?”
赵怜儿的面上,肉眼可见的慌了神,自己的把柄被人捏在手里,他顿时没了主意,害怕的看向了柳修筠。
柳修筠眉头?微皱。
李忠芳瞧着赵怜儿的反应,甚是满意,得意的道:“这府上,想要伺候本管事的侍儿,都排不上号,当?日给你脸面你不要,今儿个咱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好叫大家?伙看看,你长了个什么样的金雀雀,敢这样倨傲啊。”
柳修筠刀子一般的眼神看了过去。
柳修筠周身有一股气质,和?沈昭蒙很像,瞧人的时候不怒自威,李忠芳对上那眼神,没有来的心颤了一下,下意识的移开的目光。
立马又反应过来,他这样无名无分?的入府。
虽然白大人交代?了,不许查他的身份,但跟着伺候的侍儿是瘦马,十有八九俩人都是楼子里的兄弟,入府了半个月,大小姐一次都没来过。
他这盘菜,也是凉透了,自己怕他何来?
当?着一干手下的面,刚刚的交锋落了下乘,李忠芳心底聚了一团火气,面难堪,冷声道:“来人啊,将人带走。”
后面的人闻令,抬步上前。
柳修筠冷朝着他们冷呵道:“谁敢?”
继而又将目光移到?李忠芳面上,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柳修筠丝毫不让,一字一顿道:“他的身份你们少主一清二楚,她亲自带回来的人,你也敢擅动?”
李忠芳哈哈一笑,“大小姐日理万机,那里会管后院这些琐事,此?事我已经禀明了主君(沈昭蒙)。”
李忠芳得意的瞧着柳修筠,低声道:“怎么,柳公子入府半个月了,天天被关在这小院子里,大小姐一次也没来过,不知道这内院归谁做主,随便扯出大小姐的虎皮,以为就能将咱给吓唬了?”
形式变化的太快,柳修筠心沉到?了谷底,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赵怜儿见柳修筠和?李管事正面硬刚,心中本来还有几分?希冀,此?时见柳修筠面色白了下来,知道他也护不住自己了。
错眼瞧见李忠芳豺狼一般的看向了自己,吓得腿脚都软了,登时跪在了地?上。
李忠芳见状,嘴角勾起了猥琐的笑容,上前一步,靠到?了赵怜儿身侧,躬下身子,在赵怜儿耳边大声说道:“小乖乖,这会跪还太早了,一会有你跪着伺候的时候,别?心急啊。”
后面的女?人哄笑成一团,赵怜儿吓得直往柳修筠的脚边缩,眼中噙了一包泪珠,嘴上慌乱的叫着:“公子,公子救我”
柳修筠将人护在身后,死?死?的盯住李忠芳,冷声道:“刁奴,你今日敢动他,终有一日,我柳修筠定让你不得好死?。”
李忠芳在相府里十几年了,自打得了主君的信任,在府里俨然是半个主子的存在。但是身契上是奴籍,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此?时被柳修筠在大庭广众之下摊开,肥胖的面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她口?不择言,狠狠的道:“今儿个你这个小侍儿伺候好了,他才有一条活路,你也别?急,再过些时日,你也得将本管事舔高兴了,才有你一口?饭吃。”
柳修筠听着这胺臜话,脸上白的一丝血色也无,一口?银牙险些咬碎,远处的几个女?使已经向他们这里靠了。
万念俱灰的时刻,错眼却瞧见门口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顿时心中一松,强ren了许久的泪浸满了眼眶。
萧俪一张脸阴沉的吓人,偏生前面的李忠芳并没有发?现她来了,见柳修筠哭了,得意的笑的厉害。
门口?的几个使女?已看见了萧俪,吓破了胆子,齐刷刷的跪下了。
萧俪快步走进院内,抬脚,使出了十成的劲,将李忠芳踹飞了出去。
李忠芳以脸着地?,滚出去两圈,额头?在青石板上擦破,血流如注。
‘啊’的一身尖叫,抬眼对上了萧俪阴沉的眸子,知道自己刚刚最后那句话,肯定是被她听到?了。
柳修筠再不受宠,到?底是她的人,自己敢说那话,就是在找死?。
顿时吓破了胆子,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暴戾,此?时就算是主君亲自过来,怕是都救不了她了。
李忠芳不敢管脸上的伤,像狗一样往萧俪脚边爬去,磕头?如捣蒜,声音又惊又惧:“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啊。”
萧俪随意在石凳上坐下,垂了眼眸,瞧着跪趴在地?上的人,声音平平,不辨喜怒:“本小姐的男人仰仗着你才有饭吃,看来你应该是我主子才对。”
李忠芳此?时恨不得咬断自己那根多嘴的舌头?,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得一个劲的磕头?:“大小姐饶命啊,奴才该死?,奴才口?无遮拦浑说的,奴才再也不敢了,您饶奴才一条贱命吧。”
萧俪抬头?,对着门口?的白沐冷声道:“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逐出府。”
“还有今日跟他他进来的人,都打了板子撵出相府。”
李忠芳没想到?居然还能保下一条命来,心里送了口?气,但一想到?四十大板,她那一双腿也废掉了,下半辈子再也别?想站起来。又怕的厉害,又朝着柳修筠磕头?道歉,期盼着男人心软,能再饶她一二。
柳修筠冷眼瞧着,没说话。
白沐冷声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统统带走。”
哭求的声音顿时响彻院内,渐渐的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院内又安静了下来,赵怜儿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朝着萧俪‘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哭着道:“奴才,奴才多谢大小姐救命。”
萧俪的目光从?柳修筠身上移开,落到?赵怜儿背上,轻声道:“起来吧,以后你安心跟着你家?公子就行,这府里没人能动得了你们。”
赵怜儿泪珠还挂在脸上,轻轻点了点头?。
柳修筠起身将他扶了起来,背对着萧俪,给他擦了擦眼泪,温声安慰道:“没事了,别?哭了。”
赵怜儿见柳修筠这模样,好像不怎么愿意搭理萧俪,心中着急的厉害,大小姐好不容易来了,要再把人气走了,下次得什么时候才来啊?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呢。
赵怜儿瞧着中天的日头?,挣开柳修筠的手,慢步走到?萧俪身边跪下,低声道:“大小姐,我们公子天天盼着您来,一个人吃饭都不香,最近都瘦了。”
柳修筠没想到?赵怜儿说这个,本来冷着的脸,泛起了一阵薄红,转身对着赵怜儿轻声呵斥道:“你,你混说什么?”
赵怜儿心道,你明明自己心里想的紧,又端着大家?公子的架子,不肯服软,我再不说,难不成等着萧俪一个女?人低三下四的来求你吗?再冷一段时间,以前的那点情分?,都被你糟蹋没了。
平日里萧俪都是如春风一般和?煦,今日冷着脸发?怒处置人的模样,吓人的厉害。
赵怜儿偷偷抬眼,萧俪面上没什么神情,他心里也怕,但一想到?柳修筠对他的好,便狠了狠心,豁出去了。
他又朝萧俪磕了个头?,咽了咽唾沫,紧张的道:“现下正是午膳十分?,奴才去准备些午膳,大小姐您能留下来用膳吗?”
萧俪瞧着柳修筠面上红一了一片,双眼愣愣的瞧着跪在地?上的赵怜儿,想阻止,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的模样,心中想笑,嘴角都差点勾起来了。
但若是真笑了,依照柳修筠那别?扭的性子,今儿个怕是没完了,勉力压下心中的笑意,对赵怜儿温声道:“嗯,你去准备把。”
她正愁自己留下来,柳修筠会赶人,毕竟那珠链她戴了半个月,都没能给柳修筠带上去,可见他的性子有多倔强。
这赵怜儿还真是会助攻,
赵怜儿得了萧俪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欢欢喜喜的退出去了,还将院门给合上了,留他们二人在院内独处。
院外守着的小厮,听着了刚刚的动静,知道青梨院的这位翻身了,见他出来也没敢再阻止。
萧俪起身来到?柳修筠身侧,柳修筠梗着脖子,侧着脸,没理她。
萧俪去牵他的左手,柳修筠的指节被人捉住,下意识的挣动,萧俪用了几分?力气,右手抚了上去,将他的手腕捏在掌心,上面果然空空如也。
萧俪叹了口?气,心底无奈,闷闷的使劲捏了捏他的手腕。
柳修筠当?然知道萧俪是什么意思,本来还理直气壮的模样,眼中划过了一丝心虚。
那条珠链,早就被他油扔到?妆匣子里去了。
但是一想到?萧俪答应他的事情,没有一样做到?了的,又将脸扭的更开了。
萧俪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意料之中的迎来了柳修筠的反抗。
她抬手将人横抱在怀中,移步到?石凳上坐下。
柳修筠没有防备,忽然身子一腾空,身子失了重心,下意识的去搂萧俪的脖子。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稳稳的坐在萧俪的怀里了,臀下的触感?绵软一片,臀肉立刻有了痒意,整个身子就跟触电了一般。
他着急的拍打着萧俪肩头?,羞恼道:“你,你放开我。”
萧俪捏过他那两只作乱的手,将其反剪在身后,把他整个人牢牢的圈在怀里。
柳修筠又扭动了几下,不但没用,反而因为臀肉的摩挲,他自己不争气的有了反应。
好在这个姿势,萧俪没有察觉,但是柳修筠心里难过的厉害,这算什么,她府里的下人跑到?他院子里,将他糟践一番。她来替他解了围,她就觉得他应该感?激她,之前的事情也就不用再提了吗?
她们交颈而坐,都看不见对方面上的神色,萧俪没察觉到?柳修筠难堪的面色。
轻声说道:“柳柳,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是什么么样的人,我对你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好,你一点儿也察觉不到?吗?”
“我送你的珠链你也不带,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不是她?”
柳修筠眼中含着泪,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萧俪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当?时为了从?官船上将他救走,肩膀还被刺了一刀。
他的心又不是铁做的,他怎么能感?受不到?呢。
这几日他也想过,如果萧俪之前做戏,只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伺候,那她的目的也达成了。即便是现在还有几分?舍不得,她若真的是那丧心病狂的人,把他强掳进府里,再用他父亲来威胁他,凭着宰相府的权势,还不是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那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来讨好她。
可是当?时,他把自己交给她的那一刻,她亲口?说的,会给他个名分?。
后来也说,柳家?的案子要给他个交待。
她不是原来的萧俪,可是现在的萧俪承诺他的,也没有一样兑现的。
如今又来撩拨他,当?他是什么?
柳修筠眼中含泪,心里别?扭,说出的话也别?扭:“你送给我的,我就要带上吗?”
柳修筠一想到?当?时,萧俪是在那样的场景下,将珠链套在那处。心中越发?的悲切,现在的这个萧俪,从?来都没把他当?做正头?夫君来对待。
萧俪怎么听着柳修筠这闹别?扭的语气,像是在撒娇一般,现在也不挣动了,心中欣喜,加上刚刚柳修筠的一通乱动,弄的她也气血上涌。
鬼使神差的,手就开始不老实,慢慢往那探去,没想到?充盈了整个手掌心。
萧俪心中大喜,以为柳修筠也想她了,才这么大反应,手上就开始动作了起来。
柳修筠见萧俪又这样大白天的,在院子里不管不顾的作弄他,心痛的快要裂开了。
手被女?人控住了挣脱不离,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心如死?灰,哭着喃喃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萧俪听到?这一句,带着哭腔,万念俱灰的语气,被吓了一跳。
立马撒手,双手扶在柳修筠肩上,将他从?自己怀里带出来,瞧见他双颊虽然绯红一片,但是面上都是泪珠,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尽是痛苦的神色。
她慌了神,不成想会闹成这样子,语无伦次的询问道:“柳柳,怎么了?我,我就是想你了,才……”
她抬手帮他擦着眼中的泪珠,继续安抚道:“你不喜欢就算了,别?哭了,别?哭了好吗?”
柳修筠难堪的别?过了脸,挣扎着从?萧俪怀里站了起来。
萧俪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还想在安抚几句,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赵怜儿站在门外,一阵忐忑,也不知俩人相处的咋样了。
萧俪瞧着背对着她的柳修筠,肩膀微微抖动,就知道他还在哭。
无奈的对外面道:“进来吧。”
赵怜儿心惊胆战的进了院子,立马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多,指挥着身后的小厮,将饭菜摆在石桌上,他侧着移了几步,才看见柳修筠别?过去的脸。
心一下就沉了下去,还在闹啊。
几个送菜的小厮已经退下了,空中还有柳修筠的抽捏声,萧俪自知理亏,绕道柳修筠面前,抬手牵着他的手,低声哄道:“柳柳,我知错了,别?生气了,咱先吃饭行吧?”
柳修筠没搭理他,萧俪继续道:“你家?的案子有进展了,吃完饭我给你细说行吧?”
柳修筠听到?此?处,哭声立马止住了,轻轻转了脑袋,一双泪眼瞧了萧俪一眼。
萧俪知道他答应了,牵着他的手,把他按到?桌边坐下。
柳修筠一双泪眼望着她,扭捏了半响,才低声问:“什么进展?”
萧俪将筷子递到?他面前,温声道:“先吃饭,吃完饭我就和?你说。”
柳修筠闹着脾气,没有接过来,萧俪好脾气的说:“白沐去查的此?事,她只是在来的路上给我大致说了一点,很多细则我也还没弄清楚。”
“等吃完了饭,我让她过来,亲自给你说。”
萧俪又将手中的筷子往前递了递。
赵怜儿立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觉得柳修筠大概是狐狸精转世吧,哄得宰相嫡女?,金尊玉贵的萧俪这样做小伏低,的哄着他。
第50章第50章
柳修筠轻轻咬了咬唇肉,扭捏了半响,才慢慢抬手,将面前的筷子接了过?来。
赵怜儿有眼色的拿起石桌上的另一双筷子,双手递给萧俪。
萧俪抬手接了,对?柳修筠温声道:“吃饭吧”
柳修筠虽止住了眼泪,可刚刚哭的厉害,眼角还有泪痕,萧俪自知理亏,饭桌上一个劲的给他夹菜。
俩人用到?一半的时候,院外扬起白沐的声音:“大小姐,属下前来复命。”
柳修筠的视线立刻移向了院门处,眼底全是希冀的神色。
萧俪看在眼中,对?着边上候着的赵怜儿吩咐:“去把人请进来回话。”
外女进了院子,按着规矩柳修筠是要回避的,可他关?心自家的案子,只轻轻将碗筷放下。赵怜儿适时的递上一方帕子,柳修筠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坐直了身子,静静听?着主仆二人叙话。
白沐进门之后目不斜视,只朝着萧俪行礼:“属下见过?大小姐”
萧俪淡淡的问:“处理好了?”
“回大小姐,处理好了,属下亲自盯着打的板子,四十大板,用浸了盐水的湿仗打的结结实实,现下那不知死活的奴才双腿已废,”
白沐抬头看了萧俪一眼,补充道:“行刑的时候,有几个侍儿上前朝属下哭诉,说这个李忠芳平日里对?他们?威逼利诱,府中不少人都被她染指过?。”
萧俪皱了眉头,冷声:“看来今日来青梨院闹事不是偶然,这厮是在这府里作?威作?福惯了。”
“所以属下并不敢擅自将她逐出府去,特来请示,此人该怎么处理。”
萧俪已经没有胃口再?吃饭了,将手中的筷子随意?的仍在桌子上,扭头看向白沐,问她:“此人在府里十几年了,定然有不少同流合污的人,去查,但凡和她关?系密切的,统统揪出来审问,只要坐实了助纣为虐的,统统依着规矩处置。”
“这府里的风气,应该好好纠一纠了。”
后院的大小事情,一向是沈昭蒙做主,连家主都很少过?问,萧俪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处理这么大个事情。
白沐私心觉的略有不妥,但萧俪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吩咐了她就只能照办。
白沐点头应了,又?道:“李忠芳有一个义女,名叫李萍,此时正在外面负荆请罪,小姐要见吗?”
萧俪摆摆手道:“不见,按着规矩查办,该怎么……”
萧俪正想说,别?想着在她面前来求情,就以为能投机取巧了,没成想余光瞥见,一直静静坐着的柳修筠居然拾起来了筷子,夹了一片翠绿的青笋,轻轻放在了她碗里。
萧俪眸色微张,看了看碗里的青笋,又?看了看拿眼神点了她一下的柳修筠,声音戛然而止。
萧俪眨巴着眼睛,这是他认识柳修筠以来,他第二次主动给她夹菜。第一次是在官船上,她们?初识不久,柳修筠求她,让她替他父亲延医问药,当时给她夹了一片火腿肉。
萧俪又?瞧了一眼碗中的青笋,将目光移到?柳修筠面上,问他:“这个李萍你认识?”
柳修筠本来不想开口的,可看见赵怜儿脸上焦急的不像话,一个劲的朝他递过?来哀求的眼色,还是心软了。
李萍今日来青梨院负荆请罪,想来也不知真的以为她能说动萧俪,是想让他看在这几次的暗中回护上,替她在萧俪面前说说情。
柳修筠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就当还一还她的恩德吧。
萧俪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们?刚刚还闹了别?扭,这会子柳修筠倒有些张不开口了,面上泛起了一层薄晕,踌躇了一会才低声道:“之前赵忠芳为难怜儿,是她帮忙解围,这十几日对?我们?院里也是颇为照顾,我看着她面色坦荡,不像是赵忠芳那等?刁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柳修筠难得朝她开一次口,萧俪当然重视,朝他微微一笑,递给他一个了解的眼神。
转头看向白沐,温声道:“让她进来吧。”
李萍进了院子,余光瞥见伺候在旁的赵怜儿,他满脸关?切。李萍也不敢回应,走到?萧俪面前,双膝跪地,“奴才李萍参见大小姐”
她不等?萧俪答话,又?结实的叩了一个头,诚挚道:“奴才初入府时年岁小,不知事,想要寻求一个依仗,便巴结李忠芳,认她做了义母。年岁渐长之后,才知道此人欺男霸女,作?恶多端。”
“她曾多次逼迫奴才替她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奴才人微言轻,不敢拒绝,但是本心不愿意?迫害弱小,都是暗地里放水或是提点一二,此事有七名侍儿都能替奴才佐证。当时柳公子身边的侍儿被带去刑房,也是奴才替其解围。”
“奴才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绝不抵赖,但是这些细枝末节若不细查细问,明眼一看,奴才就是李忠芳的爪牙,求您明察,奴才没有和李忠芳狼狈为奸。”
替赵怜儿解围的事情,刚刚柳修筠也提到?了,看来是真的。萧俪抬头看了一眼赵怜儿,随意?的问他:“她说替你解围,是真的吗?
赵怜儿闻言,立刻挪步,和李萍跪到?一处,连连点头,急切道:“回禀大小姐,她说的千真万确。”
萧俪轻声道:“起来吧”
“你说的这些事,我会让白大人一一落实,若是真如你所说,定不会因为李忠芳的事迁怒与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跪着的二人,赵怜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李萍脸上是劫后余生庆幸。
萧俪眼神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的瞧了赵怜儿一眼。
赵怜儿被萧俪这么一看,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瞬,暗暗后悔,自己刚刚太过?失态,此时怕是已经被萧俪看出了端倪,他害怕的低着脑袋爬起来,小步挪到?柳修筠身后。
萧俪挥手让其退下,又?对?赵怜儿道:“你也下去吧。”
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萧俪重新?拾起了碗筷,慢条斯理的吃着碗中的青笋,随口吩咐白沐;“你给柳公子讲一讲,调查的柳家的细则。”
白沐讲的很细致,但大体的脉络就两件事。
一是:柳府的管家和上书?检举柳修筠母亲的官员,在见萧俪的前后,都和张珍有过?往来。特别?是柳管家,在柳家倒了之后,收到?了张珍一百两纹银,回了乡下隐姓埋名。
二是:张珍和嵩阳的郡守张柏静是表姊妹,在柳修筠失落之后,就去了嵩阳,并且当日萧俪在花船上,被端王宴请的时候,她也在三楼之上,只是没有露面。
柳修筠半响才缓过?神来,苦笑道:“所以,是我的未婚妻张珍设局去激怒你,你作?为一把锋利的刀子,构陷了我家?”
萧俪瞧着柳修筠失神落魄的模样,有些心疼,轻轻吸气,黯然道:“目前来看,极有可能是这样的。”
“那她这么做图什么,我家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大费周章?”柳修筠定定的瞧着萧俪。
萧俪对?上柳修筠的眸子,轻声道:“这件事情还牵扯到?端王,现在这只也只是初步排查的结果,想要知道那最肮脏的缘由,还需要时日慢慢查。”
柳修筠落寞的低下了头。
白沐见状,躬身对?萧俪道:“大小姐,那属下先告退了。”
萧俪转过?头朝她轻轻一笑:“你辛苦了,下去吧。”
这一顿饭,接连被打断了两次,现下饭菜都凉了,萧俪自己没吃饱,柳修筠吃的更少。
对?面的柳修筠失神落魄,萧俪错眼瞧着这一方小小的院子,虽然雅致,但四四方方的高墙,抬眼瞧天,天空仿佛都被圈住了。
里面又?种了树木,可不就是一个‘困’字吗?
萧俪心中不是滋味,怪不得柳修筠会别?扭着不接受她的珠链,如果是她被一个男人这样困在这一方天地,她也会抑郁吧。
反正要明天才去刑部报到?,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忙,不如今日带柳修筠出去散散心。
萧俪心中拿定了主意?,起身来到?柳修筠身侧,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握到?手心。
柳修筠不明所以的抬头望着她,萧俪柔柔一笑,问他:“入府的时候戴的斗笠和面纱还在吗?”
柳修筠愣愣的点头,萧俪牵着他往内室去,跨过?门槛便松开了他的手道:“去找出来,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
柳修筠沉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欣喜,无?措的问她:“去,去哪?”
“出去吃饭。”
“刚刚不是吃了吗?”柳修筠呆呆愣愣。
“你吃没吃饱我还不知道吗?赶紧的,别?墨迹了,再?过?一会该过?了饭点了。”萧俪推着他的背,低声催促。
柳修筠被她推着来到?了几个柜子前,他慢慢将东西取了出来。
萧俪见他就那样傻傻的拿着,也不动弹,从他手上抽出面巾,替他系好,又?将帷幕替他戴上。
柳修筠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萧俪牵着,一路出了青梨院。
路上遇到?好几个小厮,见着她们?都纷纷避让行礼,但是柳修筠透过?帷幕,能清楚的看见,他们?探究和震惊的眼神。
大庭广众之下,被萧俪牵着手,帷幕之下的脸已经红了,他明明应该挣开的,或者低声劝萧俪放手,这样不和规矩。
可是他怎么都没张开口,一路被萧俪牵着就出了相府。
二人并排走在街上,萧俪容色出众,吸引了一大片儿郎的目光,当他们?看到?萧俪牵着个男子,目光便暗淡了几分。
很快来到?了一个热闹的楼前,一共两层,雕梁画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柳修筠抬眼望去,红木的招牌上写了三个鎏金的大字‘百酿楼’。
这个地方他听?过?,上京最大的酒楼,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柳修筠也只是有所耳闻,不曾想还有机会亲临,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
随着萧俪就上了楼。
萧俪要了一个雅间?,到?了之后亲手帮他将帷幕取了下来,看着柳修筠脸颊薄红,额角又?几粒细密的汗珠,以为他累着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轻轻的体柳修筠擦去汗珠。
柳修筠的目光却落在帕子上,帕子一角露出翠绿的柳叶,柳修筠眼底浮现一抹柔情。
原来她真的一直贴身带着。
萧俪点了几样柳修筠爱吃的菜,又?问了他的意?见,柳修筠乖顺的点了点头,说:“你做主就好了。”
柳修筠和萧俪在一起的时候,一向是不爱拿主意?,大小事情都乖顺的由萧俪做主。萧俪早就习惯了,她又?确认了一遍菜单,再?加了几样柳修筠没吃过?的,才将小二打发出去。
百酿楼上菜的速度很快,柳修筠瞧着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佳肴,愣愣的道:“这也太多了,我们?怎么吃的完?”
萧俪将他牵到?桌前,选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扶他坐下,柔声道:“吃不完让杨絮打包。”
柳修筠抬眼,透过?窗户,能瞧见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和各色商铺,萧俪这次没有坐在他对?面,而是和他挤在一处,挨着他身侧坐下了。
柳修筠轻轻挪了挪身子:“你,你怎么不坐对?面?”
萧俪抬手,一把搂住柳修筠的腰肢,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把想要挪走的人又?带回了原位:“别?动,好好吃饭。”
柳修筠咬了咬唇肉,见萧俪语气正经,也没有再?抵触,轻轻‘嗯’了一声。
萧俪放开了他的腰肢。
百酿楼不愧是上京第一酒楼,饭菜比柳修筠吃过?的所有都要好。萧俪也一个劲的替他夹菜,柳修筠吃的很是开心。
萧俪见柳修筠放下了筷子,扭头问他:“吃饱了?碗里还有鱼羹,都吃了。”
柳修筠摇摇头,弱弱的道:“真的吃不下了。”
萧俪瞧着他今日已经比平时吃的多了,也不在劝他,她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萧俪瞧着柳修筠因为戴斗笠,被勾下来的碎发,轻轻的帮他捋道耳后。望着他美丽的眸子,柔声道:“我如今在朝堂上正式任职了,明天之后会忙很长一段日子,白天陪你的时间?会很少。”
柳修筠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萧俪继续道:“你家的案子你放心,我就是在忙也会抽时间?去查,早晚会给你一个交代。”
柳修筠轻轻点了点头。
萧俪又?带着柳修筠逛了一下午的街,柳修筠瞧着身边笑靥如花的萧俪,将脑中的凡尘杂事放空,安静的享受着这得之不易的时光。
直到?天黑尽了,萧俪才带着他回了府。
赵怜儿伸着脖子,在院门口盼了许久,终于见两人并肩回来了。
柳修筠带着斗笠,看不清神色,但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和萧俪盛满笑意?的眸子,都让赵怜儿激动的在心中拜谢佛祖。
俩人终于重修旧好了。
柳修筠发现,萧俪进了内室,就开始这里摸摸哪里看看,一会问有没有什么短缺,一会问这个屏风的样式喜不喜欢,不喜欢她就让人换。
一来二去,柳修筠也琢磨出味来了,她这是不想走了,等?着他开口挽留呢。
柳修筠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萧俪一遍遍投过?来希冀的神色,柳修筠假作?不知。
实在是问无?可问了,萧俪在心里泄了一口气,看来柳修筠这别?扭还没闹完。
萧俪落寞的说道:“天色也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我先走了。”
萧俪已经慢吞吞的走到?了门口,柳修筠轻轻的咳了一声。
萧俪立马就回头望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柳修筠扭过?脸,轻声道:“要不我伺候你洗漱了再?走。”
萧俪眸子瞪的老大,立马朝柳修筠小跑了过?去,贴在他身边,一连说了三个‘好’。
柳修筠勾起了唇角,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萧俪要来楼他腰肢的手。
对?她笑道:“你等?着,我去打水”
萧俪瞧着柳修筠温柔的笑脸,心中都已经在想象今晚上的幸福了,那里注意?到?柳修筠的躲闪。
开心的朝他笑道:“去吧,去吧。”
萧俪早就坐在了床边,把鞋子脱好放在一边,乖乖的等?着柳修筠。
柳修筠温柔的将盆放在她脚边,轻轻跪了下去。
萧俪有些心疼,又?顾忌柳修筠那榆木脑袋,一门心思的认死理,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妻夫相处之道。
她试探的开口,“要不我自己洗?”
柳修筠低着头半响没说话,萧俪心里正打鼓呢,就见柳修筠扬起了脸,眼中一片落寞的神色,
萧俪立刻道:“你洗,你洗,你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柳修筠轻轻低了头,敛起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萧俪由着他伺候,可是足足已经洗了两刻钟了,她都觉得脚都被搓的秃噜皮了,柳修筠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柳修筠瞟见萧俪着急的神色,又?磨蹭了一会,才起身。
萧俪见柳修筠出去,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日的柳修筠怎么有点奇怪啊?
萧俪心中有点狐疑,但一想到?柳修筠已经不排斥她的亲近了,她高兴的在床上滚了两圈,呼吸着床上残留的清香,就将那点狐疑抛之脑后了。
柳修筠回来之后,已经看见萧俪脱了外衫,在床上躺着了。
萧俪漆黑的眸子今晚格外亮,热切的瞧着他,满脸笑意?的说道:“你这都没有我的亵衣,太不方便了,赶明儿个,我让邀风送几套我常穿的衣裳过?来。”
柳修筠笑了笑,轻轻点头。
萧俪的脸,肉眼可见的更高兴了。
柳修筠就当着萧俪的面,慢条斯理的换了亵衣,萧俪睡在床上睁眼瞧着。柳柳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居然没有扭捏着害羞,好奇怪啊。
萧俪心里有点打鼓,柳修筠已经换好了衣裳,上了塌。
萧俪那里还管得了那些,将人扑进怀里,对?着他的唇肉就亲了上去。
一只手扣着他的后颈,一只手往他衣襟处去了。
身下的人腰肢也跟着摆动。
柳修筠的唇肉太过?柔软,萧俪品尝了许久,才放开。定眼瞧着他,柳修筠在她身下,鬓发散乱,双目已失了神色,一片虚无?的望着她。
檀口微张,唇肉是娇艳欲滴的红,口中还有嘤咛之声。
萧俪觉得一股电流往身下去了,埋头开始解柳修筠身上的盘花扣,她动作?急切。
柳修筠双目聚起了神色,酝酿了一下,眸中的眼泪说来就来,然后开始小声抽嗫。
萧俪忙活的正起劲,突然听?到?上首的哭声,顿时停了手,抬头去寻柳修筠的面色。
映入眼帘的是他双目含泪,鼻子轻轻吸气,仿佛在强ren着什么。
萧俪心下一慌,双手捧起他的脸,着急的问道:“柳柳,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柳修筠小声抽嗫着,断断续续的道:“我,我不想。”
萧俪满头问号:“不想什么?”
柳修筠轻轻别?过?了头,不说话。
萧俪琢磨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为什么?”
柳修筠就是一个劲的哭,也不说话。萧俪憋的脸都涨红了,她在心中骂了句脏话,又?扬起笑脸宽慰柳修筠:“好了,好了,你不想就算了”
她扯过?被子,盖到?二人身上。
搂过?柳修筠的腰肢,轻轻替他擦着眼泪,无?奈道:“睡吧,咱就睡素的。”
背对?着萧俪的柳修筠,身子涨的更加厉害,难受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第二日,萧俪上朝的时候,精神都有些恍惚,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昨晚上那一处是为什么。
后来隐约觉得,是不是柳修筠一直纠结的名分问题。
下朝之后,回月华苑换了常服,萧俪便去了正院,给萧晴和沈昭蒙请安。
萧晴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沈昭蒙倒是热切的道:“俪儿来的正好,一块用午膳吧。”
萧俪有事要找他们?商量,点了点头。
三人第一次同桌吃饭,萧俪这样主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有事要说。
萧晴开口问她:“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萧俪放下碗筷,对?着萧晴道:“确实有事要禀告一下母亲和父亲。”
“说吧”
“女儿带回来的柳修筠,一直无?名无?分的住在相府也不合适,孩儿想给他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