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51章
内宅的事情萧晴很少过问,但是昨儿?个萧俪带着柳修筠出府的事情,还是传进了她耳中。加上这些?时日?萧俪明里暗里对?他的回护。
她这个女儿?今日?来请安,话还没?张口,她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
是来给她心尖尖上的人正?名分了。
萧晴眉头轻皱,虽女子娶亲之前,房里有那么一两个通房侍儿?是寻常,可若是弄个地位太高的,萧俪又这样专宠,以后进门的正?君面上就难看?了。
一般都是正?君进门之后,由正?君将之前伺候的通房侍儿?提个名分,过个一年半载,女子才会陆陆续续的纳侧室。
这些?都是高门大户里,心照不宣的规矩。
她若是想?收个通房侍儿?在房里,不是正?经主子,这事她自己做主就行,根本用不着过来请示。
看?她这架势,怕是想?给个正?经名分了。
萧晴在心里过了一遍,正?经的名分只有三个,正?君,侧君,侍君。
她们?这样的人家,正?君需要请旨,柳修筠罪臣之子,她相信萧俪没?起这个念头。
她一时有些?拿不准,侧君和侍君,萧俪会开?口要哪一个。但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觉得极为?不妥。
萧俪见萧晴许久不答话,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是轻易能成的。
沈昭蒙瞧了妻主的神色,他在萧晴身边伺候多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给萧晴盛汤的空隙,笑着说到:“俪儿?还未成亲,后院里有名分高的宠侍,传出去?,名声可就不大好听了。”
萧晴抬手?将汤接了过来,赞同的点了点头。
沈昭蒙继续道:“不如先收进房里伺候着,等以后娶了正?君,再抬举不迟。”
萧俪那里肯依从,恭敬的道:“柳修筠是难得的知书达理,时常规劝孩儿?读书上进,实在是一个贤内助,孩儿?能有今日?的转变,都是他从旁时时规劝的功劳。”
“娘亲看?在他这份好处上,准许他的名字入了族谱,有个正?经名分吧。”
萧晴喝汤的动作一顿,只有侧君以上才能入族谱。看?来她这女儿?真是被迷得昏了头了。
她轻轻的将碗放下,沉思?着没?有说话,她知道,沈昭蒙会想?尽办法阻止,便暂不表态。
果然,沈昭蒙错愕道:“侧君?,哪有正?君未进门之前先纳侧君的,你可是宰相嫡女,这事要是传出去?,这相府的名声还要是不要。”
“保不齐会被礼部参奏,说一个背弃良俗。”
“再说侧君也是要三书五礼,正?正?经经抬进府里的,现在人都已经入府了,礼节这一块要怎么走?”
沈昭蒙不理会萧俪难看?的面色,夹了一块鸡肉,放到萧晴碗中,朝她问道:“妻主,您说是吧?”
萧晴点头称‘是’,又转头对?萧俪沉身道:“你父亲说的是正?理,正?君侧君都不相宜,你就别打这个普了。”
萧俪不肯轻易放弃,坚持道:“也不需要三书五礼,柳公子为?人恬淡,不在意?这些?,就在族谱上记个名,让府里上下知道就行,不用沸沸扬扬的闹得满城皆知。”
柳修筠现在的情况,也不能三书五礼。萧俪已经打算好了,他虽然是侧君,可她不娶正?君,柳修筠一样不用低谁一等。
萧晴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台子都没?搭稳,刀才刚开?始磨,就将他捧的这样高,就不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下来?”
“等你那天稳住脚跟再说吧。”
萧晴一句话就将萧俪的希望堵死了,她现在替皇帝进行科举改革,从古至今,干革命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萧俪虽有相府护着,可即便是有万分之一的风险,她都不愿意?将柳修筠牵扯进来。
或许,再等一段时间,等春闱结束,等柳家洗去?罪名,再做这个事情会更合适。
萧俪意?识到是自己太心急了,便退让道:“母亲,父亲教训的是,是孩儿?考虑的不周到。那柳氏就封为?侍君如何?”
萧晴没?有了异议,轻声问沈昭蒙:“夫君觉得如何?”
沈昭蒙和萧晴对?视了一眼,轻声道:“虽然还是不合规矩,但是难得俪儿?这样喜欢一个人,就依了她吧。”
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在萧俪告退之际,萧晴叮嘱道:“你刚入仕,多花些?心思?在正?途,切莫耽于儿?女情长的事上”——
萧俪回了月华苑,在书房思?索了片刻,就召了白沐过来,问她:“那个李萍查清楚了吗?”
白沐站在书案下首回道:“查清楚了,她和李忠芳看?似同流合污,实则在暗中放水,府里七个侍儿已经为她佐证了。”
“那李忠芳的位置现在谁接着?”
“主君那边还没有定夺。”白沐如实道。
“不用再请示主君了,就让李萍接任吧”
萧俪见白沐没?有立刻接话,脸上神色有些?为?难,继续道:“你不用担心,照我的吩咐办就行,如果主君问起,我亲自去?向他说明。”
他掌管的后院,出了这么大的胺臜事,他相信沈昭蒙此刻,应该只想?将这事无声无息的掩饰过去?,那里会再来找她。
既然暂时没?有办法给柳修筠一个正?经名分,那威望总是要替他攒起来。
“现在就去?通传吧。”萧俪摆手?道。
白沐已经明白了,萧俪这是要给柳修筠立威的,点头出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府内上下都传遍了此事。
萧俪带着柳修筠入府的事,早就在相府引起了轩然dabo,侍儿?小厮都观望着。
原本柳修筠入府了半个月,大小姐都没?去?一回,他们?以为?柳修筠算是失宠了,后来突然之间大小姐为?了他,重重发落了李管事,有些?狐疑,这也不像是不受宠啊?
现在又闻令,李萍成了新的管事。一时都转不过弯来了,她是李管事义女,李管事倒了她该受牵连才对?,怎么还不降反升,这是什么道理?
午膳过后,主子们?都午睡了,奴才们?也迎来了一天中最为?闲暇的时刻。
厨房之内,十来个侍女小厮聚在一处,谈论这个事情。
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侍女,神神秘秘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自打青梨院那位入了府,李萍日?日?殷勤周到,当?时大小姐发落了李忠芳,她立马就去?青梨院负荆请罪。”
“瞧瞧,这才两日?就成了管事,怕是青梨院那位,在大小姐耳边吹了枕头风吧。”
小厮侍女围在一处闲话,侍女听了这话哄笑了一团,有一个边笑边补充道:“外面带回来的,是有几分伺候人的功夫的。”
侍女的笑闹声更大了,几个小厮听完,立马红着脸跑开?了。
青梨院的哪一位,以后遇到了,他们?就得规规矩矩的行礼,再叫一声‘柳侍君’了。
其中有一个小厮,是负责给青梨院准备餐食的,他眼中的笑意?最为?明显。
这种晋了位份的,他晚上送膳的时候,去?磕个头,十有八九是能得赏钱的——
青梨院
赵怜儿?打开?院门,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他眸中闪起了光亮,惊喜的问道:“你,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给柳侍君道喜。”李萍定眼瞧着赵怜儿?,柔声道。
赵怜儿?瞪大了双眸,喃喃道:“柳侍君?”
李萍面上的笑意?更盛:“是啊,刚刚白大人来传的令,府内上下都知晓了,我特意?过来恭贺侍君。”
赵怜儿?激动的嘴角轻颤,他一直以为?,柳修筠要从通房侍儿?慢慢往上熬,没?成想?,一跃就成了半个主子。
这可是宰相府啊,此刻赵怜儿?真的觉得,柳修筠大概就是得上天眷顾之人吧,都成了流犯了,居然还能翻身,还翻的这样漂亮。
他声音发颤:“我这就去?告诉公子。”
李萍见他转身欲走,立刻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急切道:“等一等,我还有事情和你说。”
赵怜儿?转过身来,狐疑的目光投到她面上,问:“什么事啊?”
李萍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我被升为?内院的管事了。”
赵怜儿?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愣住了。
李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就是李忠芳之前的位置,今天来一是恭贺公子,二是过来给公子磕头,感谢公子替我在大小姐面前美言,我才侥幸得了这个位置。”
赵怜儿?惊喜之余,心中却有一丝失落,她这样年轻就高升了,自己在她面前就更加的自惭形秽,他们?之间以后就是云泥之别了。
赵怜儿?微微敛了眸子,继而又勾起嘴角,衷心的祝贺她:“恭喜你啦”
她高升了,他该替她高兴才是。
李萍望着赵怜儿?狭长的漂亮的眉眼,轻声道:“你是我的福星呢,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有今天。”
赵怜儿?心中酸涩,声音低了几度:“是你运好才高,心底仁shan,才有了今天,我可担不起你这样的重谢。”
李萍察觉到赵怜儿?语气低了下去?,温声道:“反正?我觉得你旺我”她观察着赵怜儿?面上的神色,低声道:“我们?的八字,应该会很配吧?”
赵怜儿?得了此话,本来沉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喜,怔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面上已浮了红晕。
娶正?君才合八字。
赵怜儿?心中不可置信,故作轻松的道:“你,你别拿我打趣了。”
李萍定眼瞧着眼前人,认真道:“我没?打趣你,都是认真的。”
赵怜儿?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原来跟在运气好的人身边,真的能沾染上好运啊。
他的面庞更红了,一时无话,二人之间的气氛暧昧的厉害。
良久,赵怜儿?才将院门完全打开?,道:“你先等着,我替你向公子通传”话毕,步伐慌乱的进了院子。
他先是进了内室,柳修筠正?坐在妆台前,手?中拿着那条珍珠链子,在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珠子。
见他来了,顺势将东西握到手?心,垂手?将其拢如袖中,扭头问他:“怎么了?”
赵怜儿?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开?,对?着他行了个礼,高高兴兴的将着两件事情给柳修筠讲了一遍。
他讲的眉飞色舞,柳修筠神色淡淡的,赵怜儿?声音越来越小,讲完之后,没?有看?到柳修筠欣喜若狂的模样。
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不是一直最在意?名分吗?为?了这事还和萧俪闹了好几场。
这会子如愿以偿了,怎么这幅反应。赵怜儿?试探的问:“公子您怎么没?反应啊?”
柳修筠昨儿?个就预料到了,十有八九是这么个结果,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还有李萍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柳修筠抬眸问:“李萍在院外?”
赵怜儿?点点头:“她想?来给您磕头,说还有些?事情向您请示。”
柳修筠默了片刻,道:“那就见见吧。”
赵怜儿?跟着他出了院子,柳修筠在石凳前坐下,赵怜儿?去?院门处将李萍引了进来。
李萍一见柳修筠立刻就跪下了,‘砰砰砰’的磕头,语气欣喜:“奴才李萍参见柳侍君。”
赵怜儿?在一旁抿着嘴笑,才反应过来,自个刚刚还在唤‘公子’,现在应该叫主子了。
柳修筠温言道:“快起来吧。”
李萍又磕了一个头,才抬头,她并不直视柳修筠,而是垂着眼眸:“奴才还要谢柳侍君,若不是您替奴才美言,奴才怕是要和李忠芳一起被逐出府了。”
“您的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今生愿追随侍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柳修筠心中一暖,他看?了一眼赵怜儿?,温声道“也是你自己的缘法,怜儿?当?时听说你在院外请罪,就一个劲的求我,我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起来吧”
李萍这才缓缓的站起身,视线在赵怜儿?身上一闪而过,复又落在柳修筠的脚边,语气又几分温吞忐忑:“是,您二位都是我的贵人,奴才都记在心里了。”
柳修筠余光瞥见,赵怜儿?眼底的目光软的不像话,心中了然,对?李萍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内院你长待也不合适,以后有什么事让怜儿?转达就行。”
李萍正?色道:“还有一事请示侍君,您的位份是可以再添两个侍儿?的,您有特别的要求吗?比如找您家乡的人,或者性?子是要乖顺的还是伶俐的,奴才好大致选几个,带来让您挑选。”
柳修筠思?考了一瞬,道:“选个嵩阳的吧。”
柳修筠袖中的手?,摩挲着手?心的珠链,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尽数都在嵩阳了。
李萍称‘是’然后退下了。
柳修筠瞧着赵怜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李萍,直到人都消失在门口了,还没?收回来,打趣道:“别瞧了,人都走远了。”
赵怜儿?慌乱的收回来目光,扭捏的轻声道:“公子”
声音婉转羞恼。
柳修筠轻笑道:“去?把我那个钱袋子拿出来,你拿些?碎银子备在身上,这两日?应该会需要打赏。”
赵怜儿?不了解大宅院里的弯弯绕绕,但这些?曾是他在闺中的必修课。
果然,一下午的时间,无论是送膳食的,还是添他这个位份该有分例的,但凡来了这院子,送了东西都过来磕头讨喜。
柳修筠从shan如流,都一一赏赐了。
快到晚膳时分,有一个穿戴不同寻常的侍儿?过来了。
他自称是主君身边的人,赵怜儿?不敢怠慢,立刻去?禀了柳修筠。
然后将人引进来了,那小侍儿?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道:“明日?请柳侍君去?给主君请安,服侍主君用早膳。”
柳修筠心中泛起一股酸涩,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低声道:“请您回禀主君,我明日?定一早前去?拜见。”
“是,奴才一定转告”
柳修筠对?赵怜儿?道:“怜儿?,好生送出去?。”——
萧俪下午又去?了吏部,为?了春闱的事情,一直忙到了晚上,等回到相府的时候,已近是二更天了(晚上9点),她直接去?了青梨院。
屋内燃着烛光,她心中一暖,推门而入,柳修筠居然还没?睡。
萧俪余光瞥见他屋子里多出来的东西,知道这两件事他已经知道了。
柳修筠穿着一身鹅黄的亵衣,轻轻靠在床柱上,见她回来了,朝她柔柔一笑,起身相迎。
“你回来了”柳修筠温润的笑着,又低声抱怨道“这么晚了,当?心累坏了身子。”
萧俪牵起了他的手?,在手?心握了握,触感绵软,昏黄的灯光和温润的人,让萧俪孤旷了许久的心,有了一丝安定的感觉。
柳修筠又问:“用膳了吗?”
萧俪点点头:“在吏部用完了”
柳修筠伺候着萧俪洗漱完了,不等他将水到了,萧俪已经迫不及待的牵了他的手?,一把将他带上了塌,将他压在身下,两人的额头抵在一处,萧俪声音温柔似水:“柳柳,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柳修筠眸光一闪,偏头没?说话。
萧俪当?他默认了,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轻轻亲了亲他的嘴角,轻快的说到:“真乖”
另一只手?已经向下动作。
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萧俪又听到了柳修筠的低泣。
在柳修筠看?不见的地方,萧俪轻轻皱了皱眉头,她很快平复了心绪,抬头嘴角上勾起一抹笑意?,温声问道:“又怎么了?”
即便是她已经掩饰的很好了,敏感的柳修筠,还是在她眸中捕捉到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柳修筠的心像是被针尖扎了一下,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算了,此刻情绪上头,赌气的别开?了脸。
萧俪已经知道,柳修筠是故意?的,她以为?昨晚上他那样是想?要名分,她今日?已经尽力?去?办了。
萧俪扪心自问,她对?柳修筠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替他打算,可是他一有事就爱甩脸色,上次银霜的事情是这样,这此又是这样。
什么都不肯说,就让她去?猜。
萧俪心中的那一股情绪愈演愈烈,她尽力?控制着,继续温声问身下的人:“柳柳,你有什么要求,你就直接说好不好。”
她这话说的无意?,柳修筠听着却觉得难堪。
难道她觉得,他这样拿着自己的身子吊她,是想?要东西吗?
柳修筠口不择言,语气冷淡:“我不敢有什么要求”
一二连三的被拒绝,萧俪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烦躁,她闭了闭眼,极快的翻身下床,扯过架子上的衣裳,边穿边说道:“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回去?睡。”
各自冷静冷静也好。
她不等柳修筠答话,便大步流星的出去?了,一直到院中才停下来。
心中的憋闷再也控住不住,对?着梨树框框就是几脚。
赵怜儿?本来都已经睡下了,猛然听见院里的动静,吓了一跳,合衣起身,透过窗户看?见萧俪正?在捶树。
他顿时睡意?全无,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萧俪又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院子。
赵怜儿?心道不好,立刻直奔主屋去?了。
他见柳修筠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隔着被子,能听见他轻微的哭声。
赵怜儿?坐到床边,轻声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大小姐怎么忽然走了。”
柳修筠也觉得自己委屈的厉害,明明之前她说八抬大轿娶他进门,她没?有兑现诺言,他现在也认了,做个奴才不奴才,主子不似主子的侍君也就罢了。
以后还要给她的正?君侧君磕头请安,早晚伺候。
这些?他都认了,他不过是心里有些?难过,所以过是闹了两次脾气,她就这样没?耐心了,以后她院里的人一多,还不定怎么样呢。
柳修筠的哭声更大了,赵怜儿?问不出来缘由,但是柳修筠向来是爱闹脾气的,之前萧俪都哄着他让着他,把他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就一个劲的作。
男人都是这样,觉得女人越是包容,就越喜爱他。
今儿?个八成是闹得太厉害,把萧俪的脾气都磨没?了。
赵怜儿?在心中叹了口气,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他低声建议:“要不我去?请大小姐回来?”就说你知道错了。后半句赵怜儿?没?说出来。
被子里的人哭着说道:“不许去?”
“我不说是你请的,我就说公子你把自个关在屋里,奴才担心出事,所以来请大小姐过去?看?看?。”
被子里哭声小了一点,没?有反驳,赵怜儿?知道他默许了,立马起身出去?了。
柳修筠听外面没?动静了,用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闷闷的打算着,如果萧俪回来,他就算了。
第52章第52章
萧俪捶完了柳树,心?中的气?终于顺了几分,春夜里?的凉风一吹,体内的躁动也逐渐平息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里?面?静悄悄的。萧俪又停了片刻,没有等到任何的挽留,她心?像是?被揪了一下,没有任何犹豫,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
回了月华苑,在主屋的廊下遇到了守夜的邀风,他跪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披了一条藏青色的薄毯,忽然见她回来,眼中还?有些刚睡醒的惺忪,却立马勾起了笑脸问她:“小姐您回来啦?”
说话间便将身上的薄毯松开,扶着门柱立马站起来了。
萧俪冷着脸道:“不是?不让你守夜吗?”
邀风神色一紧,怯懦道:“奴才怕大小姐晚上回来,要用水用膳,身边却没人伺候,就自作主张的在这候着”
他轻轻的瞟了一眼萧俪的面?色,见萧俪冷脸,立马低头跪下,颤声道:“小姐恕罪,奴才下次不敢了。”
萧俪瞧着他被吓到的模样,软下了目光,他也不过是?按着规矩办事,自己在柳修筠那里?受了气?,不应该回来摆脸色,吓到无?辜的人。
萧俪伸出双手?,躬身将他扶起来,温声道:“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之前说过多次了,不允许你们守夜,你老是?当?耳旁风。”
将人扶了起来,萧俪目光落在他面?上,察觉到他红了耳尖,意识到自己逾越了,立刻松了手?。
她一边抬脚进?了屋内,一边对道:“以后不许这样了,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要是?我发现你再犯,就真罚你。”
邀风得了这话,心?中没有任何害怕,面?上反倒浮起了一层喜色。
他跟着萧俪进?了屋子,萧俪在书案前坐下了,邀风上前问道:“大小姐用膳了吗?”
萧俪目光落在折子上,轻声道:“用了”
邀风又问:“那小姐可要现在洗漱歇息了”
萧俪朝他望去,见他穿的单薄,“我洗漱完了,你下去歇着吧。”
邀风退下了,在院内站了一会,见主屋的烛火依旧没灭,他心?中有些担心?,又去小厨房热了几样点心?。
他在轻轻的敲了门,得了萧俪的准许才进?去。
萧俪果然还?坐在桌案前,右手?执笔,写的认真。
邀风轻轻走到萧俪身侧,温声道:“奴才见天色晚了,猜想大小姐晚膳用的早,这会子又还?忙着公务,定然是?饿了,便做了些点心?给您送来。”
“您要用些吗?”
现在大概都到了亥时(晚上十点),萧俪确实有些饿,不过他在柳修筠那气?饱了。
萧俪抬头扫了一眼邀风手?上的糕点,没什么?食欲,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随意指了指桌案:“放下吧。”
继而又将目光移回笔尖,继续写着条陈。
邀风依着吩咐放下,又等了片刻,见萧俪专心?致志的写着,他便无?声的行了个礼,慢慢退下了。
主屋内的烛火一直亮着,邀风并不敢下去歇息,他站在院中候着,忽然反应过来,刚刚送去的糕点都是?噎人的,萧俪要是?吃了,定然要喝水的。
虽然屋内一直备着温热的茶水,可大晚上喝茶,入睡就难了。
邀风纠结了一会,又去厨房热了一碗参汤。
萧俪伸了个懒腰,听到外面?又有人敲门,眉头微皱,冷声道:“进?”
之间邀风这会又端了一盅汤过来,她不等邀风说话,就先开了口,语气?已?经有了几分烦躁:“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让你歇着去吗?”
邀风一张小脸立刻就白了,吞吞吐吐的‘我’了半天。
萧俪越过呆愣这的邀风,起身往内室去,冷声吩咐:“我要睡了,你赶紧回去,谁也不许再来打?扰。”
邀风眼角已?有了湿意,行礼后立刻退了出去。
他站在院中平复了一会情绪,就见院门口走进?了一个人,近了身才看清,是?看门的侍女苏婷。
苏婷在他面?前站定,轻声道:“哥哥,青梨院的人过来,说要求见大小姐。”
邀风眸子微张,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不会是?想狐媚着大小姐去他院里?歇息吧。
邀风心?中轻嗤,上次一见,还?当?是?个知书达理的呢,还?真是?会装。
他挑了挑眉,冷笑道:“我去会会”
赵怜儿见他出来,立刻热络上前,“邀风弟弟,我是?柳侍君身边的侍儿,劳烦您通传一声,奴才有事求见大小姐。”
邀风轻笑道:“这么?晚了,不知柳侍君有何急事?”
萧俪可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这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他可不敢为了他去触这个眉头。
赵怜儿听着邀风语气不shan,心?沉了几分,他又编不出缘由?来,总不能说他家主子将人气?走了,现在又来讨饶吧。
他纠结了片刻,从袖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慢慢的往邀风袖中塞,压低了声音:“求弟弟行个方便,就通传小姐一声即可,就说侍君派我来求见。”
只要能见着萧俪,就好办了。
邀风眉眼上挑,眼底浮起鄙夷的神色。垂着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抖了抖衣袖,躲开了赵怜儿伸过来的手?。
公事公办,声音倨傲:“大小姐睡下了,请回吧。”
邀风比赵怜儿高出半个头,垂眸瞧赵怜儿,见面?上犹豫,还?欲张口,冷冷的堵住了他的话头“不送了”
说罢便转了身,抬手?示意门房关门。
心?中啐道:‘真是?不知羞耻’——
柳修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等了许久,更鼓又敲了一遍。
之前脑子里?都是?萧俪的各种不好。
这会反倒都浮现出了萧俪对他的好来了,无?论是?在嵩阳将银钱交给他保管,还?是?出去会特意给他带礼物?,来了上京百忙之中也会抽出时间带他出去玩。
一桩桩一件件,别说寻常女人对正头夫君,就是?对宠侍也没这待遇。
柳修筠越等心?中越慌。
右手?去摸左手?的手?腕,想去拨弄珠链上的珍珠,这已?经是?他心?不定时,下意识的动作了。
却摸了个空,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珠链还?在妆匣子里?面?。
他慌忙的起身,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踩在凉津津的青石地砖上,一路小跑着来到妆台前,从匣子里?面?抽出珠链,拿在手?心?,对着烛火瞧了一瞬,就将其套在了手?腕上。
妆台上的菱花镜里?倒映着他的容颜,柳修筠错眼瞧见,镜子里?面?的人头发散乱,双眼浮肿。
登时被吓的退后了一步,怎么?这么?丑啊。
柳修筠着急的拿过梳子,一下下的将自己的长发理顺,忽然听到院内有脚步声,转头期待的看向门口。
赵怜儿推门而入,柳修筠目光越过他,一个劲的往他身后看去。
直到赵怜儿转身关上了房门,柳修筠的目光移到赵怜儿面?上,
赵怜儿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柳修筠登时就明白了过来。本来挺直的腰肢,瞬间泄了气?,委顿到了椅子上。
柳修筠失落的垂下了眸子,赵怜儿见状劝道:“公子,许是?太晚了,大小姐回院之后就歇息了。”
赵怜儿靠近了才注意到,柳修筠赤脚踩在地上,眉头一皱,担忧的说到:“倒春寒可是?厉害呢,公子去床上歇着吧,别冻出风寒了。”
柳修筠脑子里?嗡声一片,根本听不清赵怜儿在说什么?,只觉得刚刚憋住的眼泪又上来了。
赵怜儿见他哭了,上前扶住柳修筠的肩膀,轻轻摇晃着:“公子,不能哭啊,明天还?要去给主君请安,可不能失态。”
肩头的摇晃,将柳修筠从悲切的情绪中晃出几分清明,最后这句他听见了。
赵怜儿用袖口帮他擦着眼泪,劝道:“之前不也闹过几此不都和好了吗,公子放心?,大小姐也就是?一时生气?,女人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说不定明早上就好了呢。”
他瞧见柳修筠泪眼中泛起一丝希冀,继续道:“您放心?,我最了解女人了,明儿个夜里?,萧娘子定然就来找你了。”
柳修筠真的被这几句话给宽慰到了,但愿真的如此吧。
赵怜儿将床边的鞋子给他拿过来,又蹲下身子,抬起他的脚,把鞋给他穿上,然后才起身扶他去榻上休息。
柳修筠躺在床上,偏头看着弯腰替他捏被角的赵怜儿,心?中安定了几分——
翌日,主院。
沈昭蒙深着一身绛紫色的里?衣坐在妆台前,七八个侍儿端着钗环衣物?站在他身后。
他身侧立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手?上拿着齿梳,手?指灵活的挽出一个发髻。
沈昭蒙左右摆了摆头,看着镜子中的发髻,二人的目光在镜中相汇。
中年男子从边上侍儿手?中的托盘中,拿过一个金钗,慢慢簪进?发髻,目光看着境子,一边调整角度,一边轻声道:“主君,青梨院那位,已?经在门外侯了半个时辰了。”
沈昭蒙看着镜子里?的倒影,眸中划过一丝诧异,薄唇轻启:“还?真是?懂规矩呢。”
“长得应该挺漂亮的吧,将萧俪迷得神魂颠倒,保父看他是?什么?做派?”
保父望着镜子,将钗环一一替他戴上,一边答话:“老奴瞧了一眼,确实漂亮,打?扮的也素净,面?容冷清,倒不像是?狐媚的。”
沈昭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俪也赞他知书达理,性子恬淡,你信吗?”
保父也笑了,眼角浮现两道细细的皱纹:“知书达理的男子,怎么?会无?媒无?聘就委身于人,还?恬不知耻的住进?了女人府上。”
“老奴已?经打?听过了,和他一起进?府的侍儿,曾是?扬州的瘦马,怕不是?一对楼子里?出来的兄弟吧。”
沈昭蒙嘴角勾的更弯了,眼中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就这么?个货色,撺掇着萧俪废了李忠芳。”
保父停下了手?,轻叹道:“废一个李忠芳,有什么?打?紧的,不过是?个奴才,只要您是?主君,就会有千万个李忠芳求着您差遣……”
“老奴担心?的是?大小姐,她现在愈发的上进?了,就连家主也对她改观。如果真是?他规劝的功劳,那这个人可万万留不得。”
沈昭蒙起身走到身侧的一面?大镜子前面?,缓缓张开双臂,就有侍儿伺候着将外袍替他穿上,另一个侍儿跪在他身前替他系腰带。
待到一切都收拾好了,沈昭蒙看向镜子,欣赏了片刻道:“先会会吧。”
柳修筠在正屋的廊下,已?经端正的侯了半个时辰了,院里?的侍儿各司其职,进?出低声快步,井然有序,只是?并没有人搭理他们。
赵怜儿看近处无?人,轻声抱怨道:“公子,咱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你累不累啊?”
柳修筠身姿不曾晃动半分,面?上神色如旧,低声冷呵:“闭嘴”
赵怜儿立刻禁了声。
柳修筠听到屋内有脚步声传来,他抬眼一看,为?首的男子三十岁上下,身着绛紫色云纹长袍,头戴镶了宝石的金钗,面?容精致,神态矜贵。一双丹凤眼,随意的朝他扫了一眼。
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柳修筠屈膝行礼道:“奴才柳氏给主君请安。”
柳修筠的目光落在面?前这双满绣的鞋面?上,它?的主人停顿片刻,便往外走去,越过他的时候,上首传来一句淡淡的声音:“起来吧,随我去前厅用膳。”
柳修筠垂眸跟上,赵怜儿没经历过这些事,只敢怯生生的跟在柳修筠身侧。
待到来了前厅,沈昭蒙已?经在主位上坐着了,柳修筠在侍儿捧着的水盆中净了手?,然后走到沈昭蒙身侧。
他抬手?接过侍儿手?上的茶水,立在沈昭蒙身侧,双手?将茶盏递到他面?前,低眉顺目的温声道:“请主君净口”
沈昭蒙自柳修筠一进?屋子,余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居然挑不出半分错来。
他面?上笑的温婉,轻声道:“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有下人伺候就行了,你坐下吧。”
柳修筠捧着茶盏的手?没动,轻轻抬了眸子,目光落在沈昭蒙面?上,他眉心?之中有一粒细小的红痣,离的近才能看见,给他本就艳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容光。
柳修筠恭敬的回道:“伺候您用膳是?奴才分内之事,也是?奴才的福气?,还?望您别嫌弃我蠢笨。”
沈昭蒙的笑意不达眼底,抬手?接过了茶盏:“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柳修筠见他漱口,又接过侍儿手?中的宽盏,奉到他身前。待沈昭蒙吐尽了口中的水,才撤了回来。
又将一个丝帕递过去。
柳修筠知道,大宅院里?,都顾忌着脸面?,即便眼前人眼底一片冷意,也会扯着一张笑脸,装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他伺候着沈昭蒙用完了早膳,沈昭蒙贴心?的对他说道:“好孩子,我这不讲那些规矩,以后不用日日都来了。”
柳修筠恭敬的道:“奴才不敢没了规矩。”
“那随你吧”
柳修筠行着礼,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起身。
对身侧的赵怜儿道:“回去吧”
主仆二人离了院子,赵怜儿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轻声问柳修筠:“公子,您干嘛要自称奴才啊?明明您现在都已?经有名?分了,不是?该自称女婿吗?”
柳修筠淡淡的道:“寻常人家是?该这样,但是?宰相府这种高门大院,有宗祠族谱。只有名?字入了族谱,才是?正经的主子,能以女婿自居。”
“我现在这身份,下人面?前是?主子,可在正经的主子面?前,就是?个有身份的奴才罢了。”
赵怜儿瞪大了眼眸,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面?上浮起了一层难过的神色。
走了一会又问:“我看着主君也挺和shan的,他不是?说不用日日去吗?”
赵怜儿偏头看向柳修筠:“公子,那咱们明天还?去吗?”
柳修筠叹了口气?:“当?然要去,天天都得去。”
“为?什么?啊?”
“依着规矩就是?要日日去的,主君是?体谅说不用去,可若我真的不去,一两日还?好,长此以往不就会落得个目无?尊长的风评吗?”
若是?嫡亲的父亲还?好,可偏偏这位主君是?萧俪的继父,不仅是?内院的当?家人,更是?当?朝的陛下的亲弟弟,若是?被他揪住了错处,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况且今天那位看上去和shan,可眼中的笑意虚浮着,不达眼底。
柳修筠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中发酸,翁婿之间的为?难,他只要日日勤勉,不出差错,renren也就过去了。
以后萧俪娶了正君,他天不亮就要去正君院里?请安了,也要像如今这般,伺候着用膳。
或许还?能撞见萧俪从正院出来,起身上朝的一幕。
他现在只要稍稍一想,心?就疼的厉害——
越是?到了晚间的时候,柳修筠心?中越是?忐忑,也不知萧俪气?消了没有。
他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食指和拇指之间,捏着一朵五瓣的梨花,轻轻搓动着。
洁白的梨花在他指尖来来回回转着圈。
柳修筠目光落在转圈的梨花上,眸中的神色却没有聚焦。
赵怜儿将晚膳在石桌上摆好,瞧着柳修筠发愣的模样,轻声唤道:“公子,用晚膳吧。”
柳修筠回了神,抬头看太阳已?经西沉了,一点最后的余晖照耀着天边的红霞。
柳修筠转了眼珠问他:“门房上有信了吗?”
赵怜儿轻笑道:“我的公子呀,这还?早着呢,大小姐自从公务以来,哪有这么?早能回府的。”
柳修筠面?庞一红,拿眼轻轻的瞪了他一下,嗔怪道:“你越发放肆了,如今都敢打?趣我了。”
赵怜儿嬉笑的将筷子递到他面?前,赔罪道:“公子赎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晚上柳修筠一直等到了半夜,也没等到萧俪的身影,悲切的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去正院请了安,回来的路上,就吩咐赵怜儿去打?探,萧俪昨晚上回府了吗。
赵怜儿立刻去找了李萍。
柳修筠在院中来回踱步,见赵怜儿回来了,上前两步到他身侧,眼中尽是?焦急的神色:“怎么?样?”
赵怜儿弱弱的看了他一眼,柳修筠的心?沉到了谷底。
赵怜儿低声道:“门房的人说,约摸在戌时大小姐回来了(晚上九点)”
柳修筠难过的闭了眼,以前萧俪从来没有这么?久不理他。
赵怜儿轻声劝道:“要不您今晚上送点东西过去,服个软。”
柳修筠摇了摇头,白天送个膳食汤药的还?好,大晚上送就有些狐媚了,若是?萧俪还?没消气?,闭门不见他该如何自处。
赵怜儿轻轻叹了口气?。
又过了七八日,赵怜儿每天清晨都去门房打?探,得了消息后,他只能硬着头皮回来回话,说萧俪夜夜都回来了。
柳修筠的神色一天比一天落寞。
今日赵怜儿说完,眼前人眼中已?经有了泪痕。
赵怜儿一把扶住柳修筠的手?,着急的道:“公子,今晚上让我去大小姐送一碗参汤吧,不能再拖了。”
赵怜儿觉的萧俪这回是?正生气?了,要不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来。
柳修筠也顾不得许多,无?奈的点了点头——
萧俪在书房内奋笔疾书,身边已?经摞了十几本申辩的折子了,手?边还?有六本要写。
这几日,白天在吏部和同僚一起拟定二十六个郡县的试题。以前全国一个试题,现在改革之后,每个郡县一套,足足要弄二十六套。
数量增加了不说,还?需要均衡难度,又有许多杂事要处理。
琅琊王氏的门生,但凡是?在朝为?官的,都写了折子参奏她,扣的帽子还?很大,背弃祖制,不敬先皇等等。
皇帝没有问罪她。但依着规矩,每一封参她的折子,她都要写一封申辩的折子交上去。
因此,她白天在吏部忙着组织新的春闱,晚上回到家还?要写十几封申辩的奏折。
每天睁眼就是?干活,干完倒头就是?睡觉。
今夜她手?腕都酸了,放下笔活动的时候,见邀风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盅汤。
萧俪皱了眉头道:“不是?说了,晚上我不喝这些东西吗?”
邀风轻声道:“是?青梨院的柳侍君派人送来的”
萧俪愣了一刻,这几日她忙着外面?的事情,已?经很久没去找他了。
其实她私心?里?也是?有几分烦闷的,就一直刻意无?视这件事。
“端过来吧”
邀风闻声就将参汤放到了她面?前。
萧俪抬手?解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转头对邀风问:“谁送来的?”
“是?柳侍君身边的侍儿,赵怜儿。”
萧俪沉思了片刻,将盖子合上,随意道:“去和他说,晚些时候我过去,让他公子准备准备。”
人走之后,萧俪又看了一眼参汤,心?中轻笑道,都这么?些天了才知道错了,不过自己还?不亲自来,派个侍儿过来试探,这倔脾气?还?没改,该好好教?训。
第53章第53章
赵怜儿从月华苑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尽了,他趁着最后一点余晖往回赶。若不是顾忌着府里的规矩,非急躁事情,一应奴仆不得跑动喧哗,他恨不得飞奔回去报喜。
他克制着自己的步伐,等进了自己的院子,院内已升了灯笼。
柳修筠在院内踱步,余光就没离开过院门,赵怜儿一进来,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柳修筠望见赵怜儿面上的喜色,内心也开始期待,不等人靠近,就焦急的朝他问:“怎么样了,送去了吗?”
赵怜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柳修筠身前站定,语气轻快:“送进去了,小姐还让人传了话,说晚些时候过来,让您准备准备。”
柳修筠双眼一闭,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心道:这关总算是过了。
赵怜儿高兴的问:“公子咱们怎么个准备法啊?”
柳修筠睁开了眼,思索了片刻:“现?在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辰了,让梅香去厨房拿些点心和果子。”
“再备些热水。”
梅香是前两日才选上来伺候的小厮,嵩阳人,年龄比柳修筠还要小上两岁,此刻正做着洒扫的活计,他听?了柳修筠和赵怜儿的话,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帕子过来了。
柳修筠观察了这孩子几日,他年级虽小,干事却麻利,平时也有一股机灵劲,柳修筠很是满意。
笑着和他嘱咐道:“选些口?味清淡的点心个果子,切记是不要太甜腻的。”
萧俪口?味偏酸辣,尤其?不喜甜腻之物。
床套被?褥都换了新熏的,柳修筠在院子里转着圈,查看是否有不妥当的地方。
赵怜儿跟在他身后,轻声?道:“公子,我看这院子,梅香都收拾的很好了。”
柳修筠觉得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倒是您自己个,不得拾掇拾掇吗?”
柳修筠回头,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又望向赵怜儿的眸子,皱着眉问:“我有什?么不妥吗?”
他身上穿着一身新做的春装,是莹白如玉的常服,他刚刚还特意照了镜子,发髻一丝都没乱。
赵怜儿在心底吐槽,就是太寡淡了。
柳修筠见赵怜儿犹犹豫豫的,也不说话,正准备再问问,就听?到院外?有脚步声?。
主仆二人目光一对,二人眼中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萧俪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手上皆捧着文?书,跟在萧俪身后,径直进了内室。
以前萧俪来了都会先到他身前来,然后牵着他的手,并肩去内室,一路上还会关切的问他闷不闷。
柳修筠内心一沉,须臾,随着萧俪进去的两个小厮已经出来了,遥遥的朝他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他感觉自己的后腰被?人推搡了一下。
赵怜儿手还在柳修筠的后腰处,他压低了声?音:“公子快进去吧,好好给大小姐赔个不是。”
柳修筠神?色紧张的进了内室,抬眼见萧俪正坐在桌案前,右手执笔在写着什?么。她?面色冷淡,见他进来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这屋子小,配的桌案也很小,平时摆放着他和赵怜儿一起绣的帕子,此时都已经被?收走了,全部摆满了萧俪带过来的东西。
柳修筠抬眼瞧着,除了常用的笔墨纸砚,摞的老高的是一个个黄皮的折子。和萧俪现?在写着的是一样的。
柳修筠轻轻咬了咬嘴角,慢慢往前挪步,等到了萧俪身侧,心中更加忐忑了,不知道是该磨墨,还是出去候着。
他犹犹豫豫了半响,几次抬眼去寻萧俪的眼色,发现?萧俪都只专注的写着折子。
几次抬手想去磨墨,都收回了手,心中忐忑的厉害,来都来了,又这样冷着他是什?么意思。
他就这样愣愣的站在桌案不远不近的地方,一直等着,越等心中越是煎熬,以前都是萧俪放下身段来哄他,今晚上怕是要反过来了。
他脑子里一直琢磨着,一会该怎么开口?。
萧俪心无?旁骛的将最后一封申辩折子写完,抬眼瞧着柳修筠还怵在原地,垂眸看着他脚下的青石板出神?。
眉梢一挑,故意用了几分力气,将折子扔到书案上。
柳修筠果然像是被?惊吓了一半,慌乱的抬了头。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柳修筠的眼底全是茫然无?措的神?色。
萧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问他:“你就杵在那,也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柳修筠眸子又睁大了几分,这要怎么说,难道说他现?在不矫情了,愿意伺候了吗?
这话如何说的出口,不是一会榻上的时候,她?自己就明?白了吗?
柳修筠抬眼瞧着萧俪冷淡的神?色,心里直打鼓,是不是不说的话,她?又要生气了。
俩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直到柳修筠察觉到萧俪眉头轻皱,面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了,心中一慌,也顾不得羞耻了。
期期艾艾的张了口?:“萧娘,夜色深了,不如,不如就寝了吧。”
没成想萧俪听?了他这话,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的不耐,抬脚往门口?的方向去,她?步伐很快,声?音更冷。
“既然你不想说,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柳修筠没想到会这样,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萧俪和他擦身而过,他才下意识的牵住了萧俪的衣袖。
萧俪回眸,瞧着柳修筠两个指节轻轻拽在她?的衣袖,眼中已有了泪痕,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心中滑过一丝不ren,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柳修筠这种一有事情就憋在心里,也不沟通,开始甩脸色的行径,即便是现?在和好了,也是个疙瘩,待到有了新的矛盾,就会全部爆发出来。
柳修筠见萧俪面上青冷一片,心中愈发慌乱,可脑子里乱的跟一摊浆糊似的,根本组织不出语言来。
过了半响才憋出一句软话来:“萧娘你消消气,我知道错了。”
萧俪听?完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声?音也柔和了几分:“那你说说错哪了?”
柳修筠手还搭在萧俪的衣袖上,他垂了眼眸,视线正上落在自己的手腕之上,心下顿时有了主意。
“萧娘你先坐,我慢慢和你说好不好”柳修筠抬眼软软的瞧着萧俪。
萧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点头答应了。
两边的床前摆了一副小茶几,并有两个八仙椅,平日里会摆些茶水和果子。
今夜摆的尤为多,还有几样精致的糕点。
萧俪余光扫过,就往那去了,随手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对柳修筠道:“坐下说吧。”
柳修筠见萧俪神?色软了下来,心中安定了些,也没坐下,就站在萧俪身前,用左手从碟子里拿起一块冰晶糕。递出去的时候,状作无?意般露出了一节莹白的晧腕。
萧俪不明?所以的瞧着递过来的糕点,余光落在了手腕上的珠串上,眼中的神?色一闪,没有接过来,轻抬眼眸,见他面颊泛红,眼神?躲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想开口?又怕交代?不过去,就露出珠链来服软。
柳修筠轻声?道:“今天的冰晶糕清淡爽口?,萧娘你尝尝看?”
萧俪心中升起了笑意,偏偏不接他茬,一双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过来前用过膳了。”
柳修筠愣住了,难道没看见吗?
他只得磨磨蹭蹭的将糕点放下,脑子回忆起以前,萧俪也为银霜的事情和他冷过脸,不过那次的事情没隔夜,甚至在他伺候完萧俪洗脚后,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就消散了。
柳修筠眼神?一闪,萧俪总是容易心软的,他舍不得他跪在地上,即便是被?他撩拨到了极致,只要听?到他的哭声?,即便是知道他是装的,也会耐着性子停下来。
柳修筠咬了咬唇肉,反正跪自己的妻主也丢脸,他讨个饶,这事情就过去了。
萧俪见他放下糕点之后,眼珠乱转,心里不知打什?么鬼主意,现?下又咬着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就在她?以为他编了什?么鬼话来糊弄她?的时候,柳修筠忽然上前一步,然后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她?面前。
萧俪被?惊的睁大了眸子,问他:“这是做什?么?”
柳修筠朝着她?膝行了两步,在他脚边跪的端端正正,一张小脸仰头望着她?,语气软糯:“萧娘,我……我真的知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腕,举到萧俪眼前,继续道:“珠链我已经戴上了,以后再也不呕你生气了。”
萧俪内心哭笑不得,为了不说到底为什?么矫情,他连这招都使?出来了。
这个缘由就这么张不开口?吗?
萧俪瞧着他那低三下四的模样,那有不心软的,但一想到他故意使?坏挑逗憋人的两次行径,就气的牙痒痒。
她?将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握在手心,余光瞥见柳修筠的嘴角勾了起来,当着他的面,慢慢的将他手腕上的珠链褪了下来。
故意调侃的说:“这珠子又小,颜色也不正,本来就不值几个钱,您看不上也正常,倒是也不用勉强自个戴上。”
柳修筠眼巴巴的瞧着萧俪,拿这链子在他眼前晃了一圈,然后随意的扔在手边的桌子上。
珠链和桌子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柳修筠眼底尽是着急的神?色:“我没有嫌弃它不值钱。”
“那就是嫌弃送珠子的人不好,所以你不愿意和她?亲近,将人撩拨了又哭哭啼啼,不情不愿的,是吗?”萧俪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柳修筠面上的神?色。
都逼到这份上了,也该交代?了吧。
柳修筠摇着头,着急的否认:“不是这样,我没讨厌你。”
“那是为什?么?”萧俪冷声?问他。
柳修筠心中本就又急又慌,被?萧俪这么冷声?一问,心中的委屈也就上来了,眼泪霎时就溢满了眼眶:“明?明?就是你说话不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柳修筠难堪的扭过了脑袋,此时此刻,更说不出口?了。
萧俪眼瞅着要问出来了,柳修筠那牛脾气又上来了。
她?抬手擎住柳修筠的下巴,就将人的脑袋给掰了回来,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说话别说一半。”
第54章第54章
二?人一跪一坐,萧俪的手捏在柳修筠下颌,柳修筠的眼睛被迫与萧俪对上,一双泪眼里除了一丝委屈更?多的是倔强。
见柳修筠始终抿着唇不说?话,萧俪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尽是隐ren,继续追问?:“柳柳,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你那牛脾气就?上来了?”
萧俪改为食指和中指捏住他的下巴,拇指在他唇肉上轻轻撵动,催促道:“快点的,张嘴说?话。”
她的催促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因为换了两?个不着力的指节控着柳修筠的下颌,被他轻轻一挣动,就?脱手了。
柳修筠乘机又扭过脸去,莹白常服下的胸腔起伏得更?加明显,萧俪看不见他的脸,但?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抽嗫声。
萧俪被他这?模样气的肺管子都疼了,看来好好说?话时不顶用了。
她眼眸轻眯,顺势抬起右手,用了几分力气,将那偏过去的脑袋重新掰了回来。
他眼中果然还噙着泪,萧俪抬着另一只?手,用食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唇瓣,语气温柔:“柳柳这?张小嘴既然不想说?话,那咱们用来干点别的事?情好不好。”
这?话说?的无比温柔,萧俪嘴角也勾着笑,柳修筠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萧俪和他第一遭的时候,他单手掐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的在他嘴里作?弄的画面。
双目顿时睁大了几分,感觉到了气血上涌,面庞立马就?热了起来。
柳修筠挣扎的往后缩,谁知?萧俪早有防备,原本捏在他下颌的手,须臾之间就?移到了他的后颈。
萧俪身子前倾,他像是一直幼猫,被迫仰着头,。
一俯一仰,二?人面庞离得及近,呼吸声相交融。
柳修筠都能?透过萧俪漆黑的瞳孔,看到自己面容糜红,眼角含泪的模样。
萧俪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柳修筠觉得眼前的女人像是一株美丽的夹竹桃,看似温柔美丽,可那隐藏的枝叶之中尽是剧毒。
当感受到她的另一只?手,又重新抚上他的唇肉的时候,柳修筠下意识的咬紧了贝齿。
萧俪也不恼,轻轻蹬掉自己右脚的鞋子,沿着他的脚踝一路往上。
柳修筠一门心思都放在上面,对付这?萧俪作?乱的手,身下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他轻声叫出了声。
“啊……”
原本跪的笔直的腰立刻阮了下去,腰肢一软,柳修筠顿时就?跪坐在地上,但?到底是躲开了萧俪作?乱的脚。
但?是因为刚刚的一声叫,被人寻了空子,上面已然是失守了。
他对上萧俪炙热的眸子,柳修筠此时已有些后悔了。刚刚明明都豁出去要服软了,怎么鬼使神差的要犯犟。
他是知?道萧俪那些花样的,现在心中已经怕的厉害了。
萧俪被他躲了也不恼,因为目的已经达成了。
她慢悠悠的,一根一根的加着指节,感受着他口腔内快速的聚起了一汪池水,。
柳修筠原本虚无的眸子逐渐露出难受的神色。
他像是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幼兽,即便?是被人这?样欺负,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一副尖细的牙齿。
半刻钟后,柳修筠一双眸子,及尽求饶的望向她。
萧俪才慢条斯理的将手收回来。
柳修筠口中一松,眼里终于汇聚了神色,萧俪的手已经从他后颈处撤走了,从怀中掏出了那一方?柳叶合心的帕子,认真擦拭着指节。
柳修筠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软成了一滩水,失去了支撑,立刻委顿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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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俪坐直了身子,垂眸擦着手,居高临下的视野,就?和讲台上的老师看着学生。
任何一点细小的动作?看在眼里。
她看着跪坐在地的柳修筠,细小的喉结轻轻滚动。(咽口水)
就?是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却给?人带来一种极致的取悦,萧俪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柳修筠自认为隐秘的做完了此事?,抬头的时候却对上了萧俪一双更?加火热的眸子。
他下意识的想躲,慢慢的直起身子。哪知?萧俪先他一步,光洁的脚踏在了他大腿之上。
轻轻用力,他又被压的跪坐在地。
柳修筠一颗心跳的越来越快,及尽哀求的望向萧俪,婉转的叫道:“萧娘,还……不成吗?”
柳修筠本来梳的板板正正的发髻,也因为刚刚的动作?,钗环松散,发髻凌乱,鬓边的几缕青丝溜了出来。
也不知?是被汗水打湿了,还是被旁的粘上旁的什么黏腻,丝丝缕缕的黏在他脖颈上,脸颊上。
萧俪轻轻抬手,将黏在他皮肤上的发丝拨开,哑声道:“柳柳,咱再玩一会?好不好。”
柳修筠紧闭着嘴巴,一个劲的摇头。
萧俪垂了目光,赤脚隔着一层薄薄的绸裤。
看着柳修筠面上的薄红稍稍褪去些立马又铺满了整个面颊。
眼角都带上了胭脂色——
一………………………………………………………………………………………………………
半月后
李萍使唤了人,将昨儿个刚做好的摇椅抬到了青梨园。
赵怜儿指挥着几个侍女,对着梨树下的一个空地一指道:“就?放在这?上面就?成。”
待到摇椅放好,李萍挥退了人。
赵怜儿用手按了按椅子的拂手,椅子就?慢慢的摇晃了起来。
之前在嵩阳的时候,那方?院子里的榕树下有几个藤椅,萧俪闲暇的时候喜欢在上面晒太阳。
现在的青梨院里除了一方?石桌和几个石凳,就?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几日梨花也谢了,结出了一个个小青梨挂在枝头。
原本院子靠着一树梨花撑起来的雅致就?没?了,柳修筠看着难受,便?让他命李萍弄了些花草来装点。
李萍办事?麻利,去乡野山林挖了许多春兰,趁着还是花骨朵的时候移植了过来,现下正开的雅致。
清晨和傍晚的时候,还能?吸引几只?蝴蝶,在洁白的兰花上翩翩飞舞。
赵怜儿鼻间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他仔细分辨的片刻,觉得像是从椅子上传来的。
他将目光从摇晃的椅子上移开,落在李萍的面上,轻声问?道:“怎么有股子香味啊?”
李萍笑道:“我特?意选的樟木做的椅子,不仅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还能?驱虫防鼠,最适合放在外面了。”
赵怜儿看着李萍,眼中的光亮更?甚了:“真难为你这?样细心,公子一定会?满意的。”
李萍被这?样崇拜的目光看着,心中升起了几分得意的神色,想要同他再细说?几句,可顾念着他不好长呆在后院,便?只?笑笑:“公子喜欢就?好,我得先回去了。”
赵怜儿眼中划过一丝不舍,很快敛了眸子,轻声道:“好”
“我去花市上定了几种百合,明日就?会?送来样品到府里,届时我再送来请公子挑选。”李萍转身欲走,又停下来了。
赵怜儿眉眼之间都是笑意,轻轻点头应了。
待人走远了,他才慢慢的躺到藤椅上,头脚稍稍使了几分力气,身子就?随着摇椅慢慢摇晃。
清晨的太阳透过梨树的枝叶,斑斑点点的洒在他身上。
赵怜儿觉得惬意,现在院子里除了梅香,又新添了一个小侍儿,原本是叫银芽的,柳修筠给?改了名字叫兰香。
如今院子里的活计都是他们在干着,赵怜儿彻底清闲了下来,只?用陪着柳修筠说?话解闷就?行。
昨儿个主君被召回了宫中,一晚上未归,柳修筠难得一日不用过去请安。
自打前几日萧俪和柳修筠和好了之后,萧俪夜夜都留宿在他们院子里,就?连她的一应衣裳都搬了过来。
现下左右柳修筠还没?起,赵怜儿左右无事?,轻轻闭上了眸子,在藤椅上悠闲的晃着。
忽然听到院门被人急切的拍打着,赵怜儿双眼倏的睁开了,侍弄花草的梅香也停了手,往赵怜儿处看,来寻他的主意。
赵怜儿一遍起身一遍吩咐:“梅香去开门”
进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厮,他对着赵怜儿急切的说?:“快请柳侍君去正厅,宫中来了圣旨,立刻前去接旨,若是误了时辰是大不敬之罪。”
赵怜儿头一次听说?圣旨,心头一震,不敢等?闲怠慢,点头之后,立刻转身去了屋内。
柳修筠昨儿个被萧俪闹了大半宿,今日不用去请安,他其实早就?醒了,就?是身子酸痛的厉害,懒懒的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刚刚已经听到了院内的动静,赵怜儿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已经下了床在穿衣裳了。
赵怜儿见他这?幅着急的模样,就?知?道他听到了,一边上前来替他穿衣裳,一边自责:“早知?道我该早些来催您起身了”
兰香端了热水进来,柳修筠急切道:“赶紧拧了帕子来给?我,快着点。”
两?个人围着柳修筠转悠,一番赶工下,总算是勉强收拾齐整,在刚刚小厮的带领下,疾步往前厅赶去。
柳修筠的脑子这?会?终于空出来了,开始思索着突如其来的旨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样的身份,都没?在族谱上挂名,按理说?这?种正式的场合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除非这?个旨意是关于萧俪,并且是他需要知?晓的。
想到此处,柳修筠原本急切惶恐的心开始慢慢下沉。
第55章第55章
他们一路急行,柳修筠还是头一遭来正厅,遥遥望见正门之上挂了个乌木的牌匾,上题‘同根堂’,两边的圆柱上各题了一副对联,字迹龙飞凤舞。他们行色匆匆,柳修筠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被带着进?了厅内。
他垂眸敛目,余光瞥见萧晴沈昭蒙还有萧俪都到了,此时?正立在屋内。上首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长相柔美,双手托举在胸前,手上是一个黄色的锦帛,应该就是圣旨了。
他一进?厅内,就感?受到了几道目光齐刷刷的投来,家主萧晴是上位者的威仪,眉头轻皱,不怒自威。
沈昭蒙眼底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柳修筠轻轻转了眼珠,悄悄去寻萧俪的神色,萧俪眼中一派关切。
萧晴和?萧俪站在最前方?,后面站着沈昭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