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正式的场合,都是女子在前面,即便沈昭蒙是长辈,也要站在萧俪身后。
柳修筠错了沈昭蒙半个身位站定,就听?萧晴开口了:“有劳黄内官久等了,烦请您宣读旨意吧。”
“好说,好说”这?声音像是夹着嗓子,尾音婉转,柳修筠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女子声音,若是放在平时?他定然会觉得新奇,可?是现下他心?中忐忑焦灼。
柳修筠跟着一同跪下,叩头聆听?圣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宰相萧晴之嫡长女,正四品翰林学士萧俪、司春闱之事有功,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端容帝卿年已及笄,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为成佳人之美,特将端容许配其为正君。另赐中书舍人白青嫡长子白敢言为侧君。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柳修筠额尖抵在青石地砖上,地上的凉意从额尖传入四肢百骸,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听?着深爱之人一同迎娶两人,一颗心?像是被揪住了一般。
他木然的跟着一起?叩头谢恩,然后站在一侧,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的难过,目光落在脚尖的地砖上,听?着萧晴客套的送走内官,萧俪也跟着去了。
屋内便只剩下他和?沈昭蒙。门外的仆从鱼贯而?入,他余光瞧见上次沈昭蒙身边最为亲信之人,保父扶他在上首右侧的椅子上坐下了。
柳修筠压下心?中的情绪,自觉的挪了步子,在他身前站定,然后恭敬的跪下,叩头请罪:“奴才今日来迟了,请主君责罚。”
沈昭蒙声音温和?:“你?这?孩子向来是守规矩的,偶尔错个半点不打紧,责罚就不必了,眼下正好有个事情要你?去办,就当?是将功折罪了吧……”
跪着的柳修筠轻轻皱了眉头,他已经给沈昭蒙请安了半个月了,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性,他外表是最为和?shan,内外素有贤名?。
大宅院里的主子都顾忌着体面,即便是不喜他,人前也是一副和?shan的面孔。
对他也是这?样,人前和?shan,但时?不时?的有有软刀子。他也日日谨小慎微的伺候,才能堪堪躲过去。
不曾想今日被犯在他手里,他这?个错处往大了说是大不敬,他觉得沈昭蒙会接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沈昭蒙说的将功折罪是什么事。
他跪着没动,上首的沈昭蒙已经让保父来扶他起?身了。
柳修筠不敢让保父真的扶他,轻轻接了力道就乖顺的起?身了,轻声道,“多谢主君慈爱奴才。”
沈昭蒙越是这?般,他心?中越是忐忑。
“谁还没个行差踏错的时?候吗?你?不必太?过介怀。”沈昭蒙轻笑?,不等柳修筠答话,继续道:“如今俪儿就要成亲了,大婚的章程自有礼部操办,但是咱们府里的大小事情也得有人配合礼部支应着。”
“你?是俪儿后院唯一的人,不如就由你?来打点着吧?”
柳修筠心?头一跳,原来在这?等着他,他面上作出惶恐的神色:“您是府中主君,又是长辈,奴才卑微粗陋,无有见闻,堪当?如此大任,只怕会惹得内外笑?话,望您三思。”
沈昭蒙面上柔柔一笑?:“我看你?是难得的稳重,才欲将此事交给你?,想让你?替我分忧,也是我近日身子不大爽利,想让你?分担一二的。”
柳修筠抬眸对上沈昭蒙那盛满笑?意的眸子,继续谦卑的推辞:“奴才实在是不懂这?些礼数,恐怕会给相府丢人。”
沈昭蒙不容他拒绝道:“不妨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说罢也不再管柳修筠的反应,朝着他身侧的保父轻轻抬手,保父立刻上前将他扶起?来,二人一边往外走,沈昭蒙一边道:“此事就这样定了。”
柳修筠已知无法更改,轻轻闭了闭眼,行礼恭送。
待到人走远了,他才慢慢抬步走出了同根堂,看到赵怜儿站在远处的树荫下,一脸焦急的望向厅门。见他出来立刻扬起?了笑?脸,快步走到他身边,自然而?然的搀扶他左侧。
低声问?他:“公子,是什么旨意啊?”
柳修筠刚刚为了应付沈昭蒙而强压下去的酸楚,在踏出同根堂大门的那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
虽然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更没料到,萧俪的正君会是尊贵的帝卿。
他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同她?并肩而?行了。
赵怜儿见柳修筠木然的往前走着,面上惨白一片,心?中更加着急了,担忧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来晚了被主君责罚了?”
柳修筠偏头轻瞧了他一眼,ren住眼中的泪意,轻声道:“回去再?说吧。”
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等回了青梨院,赵怜儿扶着柳修筠径直进?了内室。梅香和?兰香早上见了那样的的阵仗,都忧心?柳修筠会不会被责罚,此刻见二人回来都面色凝重,也不敢多问?,行礼之后便去张罗热茶。
柳修筠坐在萧俪平日里批公文的桌案前,目光落在她?常用的紫毫笔上。
自从他们和?好如初之后,萧俪都将公文搬到了他这?处理。
她?回府之后总是会先到他这?来,陪他用过午膳之后,她?先是要先花上半个时?辰处理公务。那时?候他便从旁伺候着,添茶磨墨。
等她?忙完,自然而?然的就滚到了床上,夜夜春宵。
让他一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生出了一份举案齐眉,妻夫恩爱的错觉。
柳修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赵怜儿将一盏茶放到了他眼前,对梅香冷声道:“下去吧”
他才回过神来,低声叫住梅香:“等等”
梅香恭敬的等他吩咐。
柳修筠淡淡的开口:“去传李萍过来。”
赵怜儿现下听?见他唤李萍,也顾不得问?为什么,他瞧见柳修筠惨白这?脸,眼中神情凄苦,心?中担心?的厉害,一路上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
此刻梅香一走,他盯着柳修筠的眸子,着急的问?:“公子,到底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柳修筠抬手将紫毫笔拿在手上,目光落在萧俪平时?握着的笔节上,喃喃的道,“刚刚圣旨赐婚,端容皇子下嫁为正君,白家的嫡长子为侧君,不日完婚。”
赵怜儿瞪大了双眸,失声道:“皇子!”
他之前偷偷打听?过,萧俪早早地定过正君了。李萍和?他说过,大小姐的正君叫白书白,出生书香世家,白家的官位不高,只在五品,和?宰相府并不是门当?户对。
并且传闻这?个白公子五大三粗,相貌丑陋,本来二人早该成婚了,由于萧俪之前就几度抗婚,所以二人的婚事拖了下来。
他当?时?还庆幸,这?样的正君,家世一般样貌一般,到时?候肯定不得宠爱,顶多就是受妻家的敬重。
届时?柳修筠当?个宠侍,也不会被太?过磋磨。他为此事欢喜了很久,谁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赵怜儿偷眼瞧着柳修筠的神色,他正痴痴的盯着紫毫笔,一派泫然欲泣的模样。
赵怜儿心?里着急,开口道:“公子,此事已成定局,伤心?也是无用,不如早早做些别的打算啊。”
柳修筠恍若未闻,用指腹摩挲着笔杆出神。
有什么好打算的,我还能一哭二闹吗?让她?来哄我,说心?里永远只我一个。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柳修筠道。
赵怜儿叹了口气,“如今趁着正君还没进?门,公子不如想办法怀个孩子,这?样即便是皇子当?了正君,您也有个依靠啊。”
柳修筠原本暗淡的眸子忽然愣住了,他转了眼珠看向了赵怜儿,惨淡的笑?了:“你?痴想什么呢?我这?样身份的人,就算有了孩子也轮不到我亲自抚养。”
他说到此处,原本强压的泪意瞬间上涌:“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正君要是想养都要养在正君院子里,只有他不要才轮的到我抚养。”
赵怜儿没料到大户人家的规矩是这?样的,瞪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修筠将目光移到手中的笔上,忆起?当?日在船上受过的寒凉,眸中的目光越来越冷,半响才道:“让李萍请个擅长看男症的大夫来看看吧。”
他知道在子嗣上他怕是艰难了,每每和?萧俪欢好之后,他都不担心?自己会有孕。再?加上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也没有找大夫拿方?子调理。
现在却是不行了,即便是有万一的希望,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孕。他自己怎样都行,可?若是他生下的孩子要养在他人名?下,他会疯掉的。
第56章第56章
萧俪在同根堂跪听?这样的旨意,心中震惊,立刻就扭头去寻萧晴的意思。
萧晴倒像是早有准备,给了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抗旨是重罪,萧俪只得暂时压抑着心中的不情愿。
此时宣旨的内官已走,即便是在人多嘴杂的相?府门口,萧俪都?憋不住了,冷声问道:“母亲早就知道了吗?”
萧晴点点头,抬步往府内去,边走边说:“回同根堂再?说。”
同根堂内,萧晴挥手吩咐堂中的下人:“所有人都?下去,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萧俪冷眼看着奴仆鱼贯而出?,萧晴坐到了主位之上,目光朝她望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萧俪急切的问:“赐婚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和我商量?”
萧晴正色道:“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况且,你早该知道,你这样身份的人,正君早已不能靠情爱来定了。”
萧俪嗤笑一身,目光变得冷冽:“所以要我靠着裙带关系,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您自己走了这条路,都?不问我一句,就替我选好了吗?”
萧俪直戳人肺管子,萧晴得了这话,眼中划过一丝脆弱的神色,立刻被她敛眸掩去,半响她才抬起头,眼中带着少有的柔情,温声问她:“俪儿,这个?‘俪’字你可知是什么意思吗?”
萧俪憋了一股劲,没料到萧晴突然转移了话题,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眉头轻皱,没有搭话。
萧晴望着她的面庞,喃喃道:“伉俪情深”
她说完忽然笑了:“你出?生?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刚调回上京的小吏,那时候我与你父亲感情甚笃,所以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在原身的记忆里,对生?父的印象就很淡薄,只知道是在她小时候她生?父得急病去了。原身问过萧晴多次,萧晴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此时不知为何突然提起。
萧俪疑惑的看向上首的人,萧晴的鬓边一直是有白发的,可由?于她眼神锐利,洞悉人心,浑身上下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仪,萧俪从?没觉得她老?了。
可此时她的神色太过落寞,竟生?出?几?分?老?态来,萧俪有一瞬间的心疼。
萧晴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瞧着她继续道:“你父亲是我原配正君,可惜他年岁不永,才二十岁便去了,也是我对不起他,不过两个?月就迎娶了继室。”
萧俪眼中滑过一丝冷嘲,尸骨未寒就迎新人,这算哪门子的伉俪情深。
随即出?言嘲讽道:“所以您觉得我是你的女儿,也该传承了您这份冷清冷心。”
萧晴迎上萧俪的目光,道:“我是想和你说,当年的我身不由?已,别无选择,如今的你也一样没有选择。”
萧俪不以为然道:“我没有那么高的追求,大不了闲云野鹤一辈子,我也不愿意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往上爬。”
“闲云野鹤,你若真的只是一只野鹤,你能将的心肝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吗?”萧晴声音冷冽:“若你不是相?府的嫡女,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带着个?流犯逃过层层追捕。”
“他现?在能在宰相?府里金尊玉贵的养着,你要我去拿什么理由?替你拒婚?”
萧俪轻轻张嘴,半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萧晴继续道:“你入朝堂也有段时日了,当今圣上年事已高,以你的敏觉,不难察觉出?如今权利更迭已在眼前了吧。”
“端容帝卿是太女殿下嫡亲弟弟,圣上掌上明珠,你娶了他,我萧家变能从?旧臣过渡到新贵了。”
萧晴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柔软,轻声劝道:“我在朝中纵横半生?,政敌无数,你现?在拿琅琊王氏开?刀,世家大族早就视你做眼中钉。陛下看中你的衷心,这才下降皇子,为的就是警告内外。”
“你以为你将人从?嵩阳带回来,真的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只是如今萧家风头正盛,无人敢轻易往这要害里戳罢了。”
“可若是我萧家一旦失势,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萧俪心中一震,这些话将她堵得哑口无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可以宠着他,情爱也能给她,这和你迎娶端容帝卿并不冲突。”——
青梨院
柳修筠倚靠在摇椅上,侧头瞧着大夫诊脉结束,移开?了搭在他手腕上的四个?指节。
大夫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柳修筠落寞的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了头顶的梨树,淡淡的道:“大夫直言便是,我自己的身子,我心中有数。”
他专看男子内症二十余年了,这小郎君的脉象他一搭脉就觉得不对劲。
年纪轻轻竟有两个大症状。
这两个?症状,寻常男子无论摊上哪一个都是要命的。
大夫谨慎的瞧了瞧左右,见边上还?候着个?侍儿,犹豫了片刻道:“郎君是否屏退左右,容老?身单独禀奏。”
柳修筠扭头看了院内,梅香和兰香都?被支出?去了,身旁就一个?赵怜儿,他低声道:“他是我心腹之人,不必避讳,大夫直言即可。”
大夫思索了片刻,决定先捡着好治的说:“郎君体内湿气郁结,应当是受寒所致,此症候会使您不易有孕,需要立刻调理。”
此事赵怜儿也知道,柳修筠每每来了月事都?痛的死去活来,当时在船上的时候那个?大夫就说了,他体内寒气重。
他一有机会就给他炖温补的药膳,希望能改shan一二,如今看来竟没起到什么用处。
赵怜儿焦急的问:“大夫,若是调理,可能根治吗?”
柳修筠心中一动,静静的候着大夫答话。
“郎君年轻,若是现?在就治,老?身有七成把握能根治。”
赵怜儿面色一喜,柳修筠心里有别的打算,轻声问道:“若是还?要拖一段时日再?治呢?”
大夫轻轻摇头:“寒气郁结先在肌肤,再?到五脏,再?到关节骨髓。”
“您体内的寒气现?在在五脏,药石还?能治,再?拖一年以上,慢慢入了骨髓就是神仙在世也难怀喜,不可再?拖了。”
柳修筠无奈的闭上了眼,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放在眼前,可他却不敢去抓。
赵怜儿急切道:“公子,自然是要立刻调理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府上的事情还?有萧娘子呢,她总会护着您的。”
柳修筠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到时候许多事情怕是会身不由?己,事与愿违。
柳修筠睁眼看向大夫,轻声道谢:“多谢您,我心中有数了。”
大夫见眼前小郎君有送客的意思了,立刻开?口道:“还?有一个?症状,需要告知郎君。”
两道目光都?齐齐望了过来,大夫对上小郎君的目光,立刻瞥开?,看向了别出?。
压低了声音道:“肾气衰弱,精关难守。”
柳修筠双颊登时就红了,这也能诊出?来吗?
这个?症状赵怜儿更是知道,他给柳修筠洗单子那么长时间,早就发觉他有这个?病症,心中不禁对这个?大夫肃然起敬,不愧是李萍花了大功夫菜请来的,说是号称上京内症圣手。
三个?人都?没说话,院子里静的诡异。
大夫是到底是见惯了的,神色自若的开?口询问:“不知可方便内诊?”
柳修筠忽然转过头来,双眸不可置信,磕磕绊绊的问:“如何……内诊?”
“需要褪衣”
柳修筠红着面庞,急切地拒绝:“不用了”
大夫顿了片刻,轻声道:“郎君不可讳疾忌医,这个?症状不治也会加重,三五年之后?就再?没办法行房了。”
这句话直接点到了柳修筠心坎上,他不由?的心焦起来,可一想到要褪衣内诊,又拉不下脸来。
好在赵怜儿比他更心焦,当即就开?始劝他:“公子,就看看不碍事的。医者父母心,大夫什么没见过啊?”
一边说着一便扶他起来,对大夫道:“劳烦您上内室。”
柳修筠就这样被半推半就到了床上。
赵怜儿仿佛看穿了他别扭的心思,从?边上扯出?一床被子,半抖开?来,自腰腹以上,将他整个?人蒙了起来。
柳修筠眼前一黑,此刻竟然觉得这样也好,不用被人看见自己面红如血的尴尬模样。
大夫示意赵怜儿去解柳修筠的下裳,赵怜儿坐到床边上,先是轻声说道,“公子别怕,是我”然后?才伸手去解扣子。
他生?怕柳修筠反悔,手上的动作飞快,须臾就褪下了所有的下裳。
赵怜儿只瞧了一眼就红了脸庞,快速的移开?了目光,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贼快。
他这天赋,楼里的兔郎也没几?个?能比上的啊,何况还?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他不受宠谁受宠?
锦被之下的柳修筠认命的咬着下唇,只想快点结束。
大夫指挥赵怜儿将柳修筠双腿屈膝,分?开?。
然后?从?随身的药箱里面取出?了几?根白鹤的羽毛,捏在一处,近身到床侧,轻声说道:“冒犯了。”
柳修筠眼前漆黑一片,还?没等他弄明白要冒犯什么,就忽然感觉到下身被一个?羽毛状的东西扫过,激的他失声叫了出?来。
声音婉转,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立马咬唇ren住了。
谁知那动作不停,一个?劲的上下扫过,
柳修筠指节紧紧地抓着被褥,耳边传来大夫的叮嘱:“请郎君极力ren耐,清心寡欲,看看能坚持多久。”
赵怜儿已经ren不住,又将目光移回来了
在羽毛下,只坚持了半刻钟
大夫收了东西道:“老?身先去院外候着,郎君收拾一番,老?身再?向您禀报病情。”
赵怜儿从?柜子里重新翻出?一件衣裳,柳修筠已经将自己完全缩到被子里了。
他知道柳修筠此刻定然是面红如血,体内翻涌,也不催促,静静在一旁候着。
一刻钟后?,柳修筠才慢慢掀开?了被子。
赵怜儿状作无事,如平时一般伺候着他换衣裳。
他们出?去的时候,大夫坐在石桌前,手中握笔,已经在拟方子了。
柳修筠也在石桌前坐下,大夫见他来了,立刻停笔,对他笑道:“老?身给郎君讲讲症节所在吧。”
柳修筠交握在腿上的手猛然间捏紧了,他抬头对边上的赵怜儿道:“怜儿,你去给大夫奉一杯热茶来。”
赵怜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刚刚不知道大夫说这个?事情,就没避开?他,现?下不好意思了。
赵怜儿丝毫不介意,轻轻屈膝行礼便退下了。
柳修筠见人走远,才将目光移向对面而坐的大夫,轻轻开?口:“您说吧。”
“您是□□□□柔嫩,少一挨,痒不可当,故每次交合,阴元未流,阳精已泄。”
说的很直白,柳修筠刚刚下去的红晕又浮上了脸颊,他想问可能治,一时又开?不了口。
大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等他问便说道:“有两种法子,配合着治疗会更好。”
“第一就是吃药,药方老?身已经开?好了,您照方抓药,常吃就行。即便是症状好转,若恩爱的频繁,这药也不能断。”
“还?有一个?就是恩爱的时候,尽量不要过多的交合,可多换些旁的法子伺候妻主。”大夫讲到此处,饶是他平时见惯了这些事,也有些说不出?口了,推脱道:“具体的法子有很多,郎君可以问问府上教养的公公。”
柳修筠也红着面庞,也只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连忙点头道:“那就有劳您了。”
萧俪从?同根堂出?来,就听?下面的侍儿禀报,青梨院请了大夫,心中担心,火急火燎的就赶过去了。
第57章第57章
青梨院
萧俪一进院内便高声唤道:“柳柳,你怎么了?”
梅香正蹲在墙边侍弄百合花,他到底年纪小没经?过事,猛然听见?女子这样亲昵的唤人,耳尖都红了,慌慌张张的跑到萧俪身前,屈膝行礼。
“奴才参见?小姐,公子在屋内呢。”
萧俪头一回见?他,驻足打量了一眼,问:“你是?”
梅香温声道:“奴才梅香,是前两日才选派到院里的侍儿”
萧俪‘哦’了一句,抬手又温声道:“起?来吧”
她正准备问他柳修筠怎么样了,就听到了吱呀的开门的声音。萧俪顺着声音扭头看去,柳修筠已站在门口了,正看向她。
萧俪见?他面?色红润,心中稍稍放心了些,抬步向他走去。
梅香瞧着萧俪将柳修筠的手牵在手心,往内室去。柳修筠临进门的时候回了头,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梅香对上那眼神心中一颤,立刻低下了头。
萧俪牵着柳修筠到床边,扶着他坐下,目光落在他面?上,关切的问:“柳柳,怎么请大夫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柳修筠望着萧俪眼底关切的神色,心中泛起?一丝甜蜜,轻轻摇了摇头。
这种男子的内症,都犯得上七出之条了,他怎么敢和她说呢。
萧俪见?他不说话,眉头轻皱,更加不放心了,继续追问;“柳柳,到底怎么了?”
柳修筠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道:“就是一直月事不调,找个内症的男大夫来看看的。”
他特?意在‘男大夫’三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萧俪听闻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柳修筠柔柔的笑道:“我没事,萧娘别担心了”
“大夫开药了吗?”
柳修筠愣了一瞬,轻轻转了眼珠,眼眸微敛,不敢直视萧俪,低声道:“开了。”
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萧俪要求把?方子拿来她看看。
好在萧俪没有多问,只温声叮嘱他:“那就按着大夫开的方子喝药,好好的调理?。”
柳修筠轻轻点?了点?头,慢慢的将目光移到萧俪面?上。
她对他向来是温柔多情?,对下人也和颜悦色,以后皇子和侧君进门,想来也会像他一样,陷在她的柔情?之下,无法自拔。
柳修筠鼻头一酸,在同根堂跪接圣旨时压下委屈和酸楚的情?绪,此时见?了萧俪,统统涌了上来。
萧俪见?他眼角忽然就泛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焦急的问他:“怎么了柳柳?”
柳修筠不管不过的投入身侧之人的怀中,把?自己的头靠在她肩上,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萧娘”
萧俪搂着怀中的人,一遍又一遍的问他怎么了。
柳修筠一遍又一遍的唤着:“萧娘”,仿佛这样,这份柔情?蜜意就能永远只属于?他一人。
柳修筠的声音越来越委屈,萧俪便心中有数了,定然是为?了今天赐婚的事情?。
她轻轻闭了闭眼睛,将人往怀中紧紧的带了几分,良久才郑重?的道:“柳柳,我绝不会负你”
柳修筠自接旨那一刻起?就知道,此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既然不能更改,他再作闹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懂事些,可怜些。
萧俪对他的愧疚就会多一些,就像现在这样。
也不知道是怎样滚到床上去的,柳修筠只觉得今日的萧俪格外?温柔,从来没有这般如珠如宝的呵护过他,甚至让他忽略了从窗户透进来的日光——
正院书?房
萧俪坐在下首慢慢饮茶,等着萧晴过目此次春闱及弟的名单。
良久,萧晴才抬首笑道:“如此,陛下明日早朝定会开怀,想来等你和端容帝卿成婚之后,你的官介还能再晋一晋。”
萧俪放下茶盏轻轻点?了点?头道:“母亲若觉得没什么问题,我明日就将这份奏折递上去了。”
“直接递上去吧”萧晴瞧着她又道:“我听门房说,这几日给你递拜帖的人很多,你一个都没见??”
萧俪道:“是,娘亲不是说让我低调些吗?”
“这些人拜访无非就是送礼,见?了不收得罪人,有差别的见?也得罪人,不如都不见?。”
萧晴认同道:“这是正理?,如今你办事越发妥帖了。”
“礼部已经将帝卿出绛的日子定好了,在五月中旬,到时候礼部会派礼官,给你讲迎亲的规矩,你上心些,别出了差错怠慢了帝卿。”
萧俪敛了眸子,半响才道:“我知道了。”
萧晴见?她神色不佳,想了想宽慰道:“听说端容帝卿容色倾城,所以陛下才特?拟定了‘端容’二字做封号,虽说可能骄纵些,但男子只要嫁了人,慢慢也就乖顺了。”
萧晴有所耳闻,端容帝卿从小千恩万爱的长大,养成了娇蛮的性子,要是照她女儿以前那个暴躁脾气,二人凑到一起?,定然是要闹得不可开交的。
可是现在她瞧着她这女儿,对后院的人倒是有耐心的,她又长了一副好相貌,相信帝卿过门之后他们应该能处下来。
萧俪无心听这些事情?,起?身告辞:“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萧晴见?他没听进去也不恼,只要她将人娶回来就行了,能过的好自然好,若是过不好相敬如宾就是了。
萧俪从书?房出来,远远的见?一个白沐朝她走来。
萧俪驻足问她:“怎么了?”
白沐从袖中拿出一张拜帖,双手递给她,轻声道“送拜帖的人说和您相熟,是您在嵩阳的同窗。”
萧俪挑了挑眉,抬手打开了拜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轻笑道:“确实是同窗。”她将目光从拜帖移到白沐面?上,问她:“人还在候着吗?”
白沐点?了点?头:“一直在门外?候着呢”
“那就请进来吧,让她到月华苑见?我。”
江楚在相府外?来回踱步,也不知萧俪会不会见?她,她们得关系说好吧,也就认识了一个月,说不好吧,姐姐妹妹的相互称呼着,还一起?逛过窑子。
当时萧俪走的突然,只给她在书?桌上留了一封信,说家中有急事,需要回去。
等她和雁兰看到信匆匆赶去她院子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后来春闱开始了,她也去上京参加了春闱,不出意外?的落榜了,半个榜单几乎都姓王。
和她一同从嵩阳来的同窗都唉声叹气,坊间也是骂声一片,都说只要有琅琊王氏在一日,天下学子就没有几个能考进上京城的。
她也心灰意冷了,本来都准备收拾行囊回嵩阳,没成想听说朝廷颁发了谕旨,此次春闱不作数,要重?考,并由新上任的翰林学士萧大人主持。
她不明白重?考的缘由,但多了一次机会,对于?她来说是好事,便又留了下来。
相府朱门缓缓打开,江楚收了神思,着急的抬眸望去。
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穿戴不凡的女人出来了,门房的人都纷纷行礼,:“参见?白大人”
之前接待江楚的不过是门房的侍女,如今这个一看就来头不小。江楚心中一喜,迎上前去。
白沐朝她点?头笑道:“江小姐久等了,我们大小姐有请”
江楚心中一松,高兴的道:“多谢白大人。”
她招呼着边上的侍女,提上礼品,跟在白沐身后,一路穿过许多游廊和院子
半刻钟后,白沐在一个院子前停了脚步,示意她进去。
江楚心中紧张,抬眼看了看门上的牌匾‘月华苑’,稳了片刻情?绪,才迈了进去。
她绕过景墙,抬眼瞧见?萧俪坐在院中的茶桌前。
江楚急急地向前走了过去,在离茶桌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利索的行了个叩头的大礼:“草民江楚拜见?萧大人。”
萧俪被她这滑稽的模样逗笑了,起?身超她走来,一边笑一边将她扶起?来:“江姐姐怎么这样见?外?”
江楚抬眼寻了寻她的面?色,见?萧俪一如之前的随和,心中稍稍宽心些,还是不敢逾矩,谨慎的说到:“草民以前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冒犯。求您……”
萧俪不想听她这客套话,开口打断:“好了好了,江姐姐别客套了,我今日又没有穿官服,咱们就和以前一样相处叙旧,你再这样我可恼了。”
“是是是”江楚连连点?头。
“坐吧”萧俪指着椅子,又吩咐边上的侍儿:“邀风看茶”
江楚等萧俪落了座,才敢慢慢的跟着坐下。
她轻声开口道:“不敢劳您称呼一句姐姐,我字子楚,不若大人唤我子楚吧。”
萧俪知道她放不开,也就随她了,笑道:“好呀子楚。”
“不知子楚是怎么知道我在上京的身份的?”萧俪一边喝着茶,一边随意的问。
“第二次春闱的时候,我在考场上远远的瞧见?您了”江楚讲到此处也是眼中泛光;“当时您穿着官服,丰神俊秀,我都不敢认,事后打探才知道您的名讳。”
“虽然同姓不同名,我回去想了几夜,揣测您应该用了化名,心里拿定了主意,才敢来拜访。”
萧俪笑道:“我竟没在考场看见?你,眼拙了。”
江楚立刻摆手否认道:“考场的学子上百人,我混在人群里不起?眼,您看不见?我才是寻常。”
此时邀风奉茶而来。
江楚对他轻轻点?头以示感谢,转而又将目光移到萧俪面?上,扬起?笑脸道:“我在坊间听闻您一入仕就荣封四品,现又被圣上赐婚,迎娶帝卿。”
“大人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可喜可贺,草民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家中又一匹新花样的布匹,另从嵩阳带了些瓜果?,鄙薄之物,请您别嫌弃。”
“子楚客气了,那我却之不恭了。”
江楚在相府门口打转已经?四五日了,看着来相府拜见?的,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各路学子,都没能进的了门。
她带来的礼物也是有讲究的,她知道萧俪出身相府,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如今又是少年得志,她就算是将她全?副身家都送了,都是入不了眼的。
那就得另辟蹊径了,她知道萧俪有个心尖尖上的男人,她在嵩阳的时候见?过一面?。
她家是做锦缎生意的,便挑了最好的料子送来,花样是最新描出来的,全?天下独一份的东西。
嵩阳有一处温热的河谷,野生的葡萄个头不大,但却甜。最主要的是,现在才在四月里,正经?的葡萄要等到六月才能吃到。
这月份能吃到得多新鲜啊,她花了高价,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了上京。
这两样东西她送给萧俪,她必然会送给她的宠侍。
这些东西想来是能替她博美人一笑的,那这礼可就送到她心坎上了,又有之前的情?分在,何愁没有以后的往来。
第58章第58章
萧俪将盏中最后一口茶水饮尽,立侍在边上?的邀风上?前来续茶,萧俪抬手阻止了。
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桌前,开口问道:“江楚今儿个带的什么礼物,拿进来我看看。”
邀风又?退了回去,放下手上?的东西,朝着萧俪答道:“奴才瞧着是一匹料子和一篮葡萄。”
他抬手示意边上?的小侍儿将东西拿过?来。
萧俪等?着他们?将东西捧到她面?前,抬眼瞧了,目光被那两串翠绿的葡萄吸引过?去了。
翠绿圆润的葡萄上?还挂着白霜,个头不大却粒粒饱满,萧俪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问他们?几个:“4月份就有葡萄了?”
邀风同两个捧着东西的侍儿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一脸疑惑的摇头,邀风望着萧俪,低声道:“奴才记得葡萄是要6月里?才成熟的,现在这季节葡萄才刚挂果,满上?京也没有哪里?卖葡萄的呀。”
萧俪笑了笑,心道这江楚办事就是有分寸,第一次来拜见没有选太过?贵重的东西,而是在精巧新鲜上?花心思。
刚刚见叙旧的时?候,萧俪知道她定然是想问自?己此次是否榜上?有名。她手里?握着名单,早就知道她已然中榜,她们?又?有旧交,她若是真?问了,她倒是不好拒绝。
没成想她这一趟,就只叙旧聊家常,半分不该问的都没向她张口。
最后瞧着快到了午膳时?刻,便称有事告辞了。
进退有度、谈吐得宜,一番交谈下来,萧俪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她起身又?看了一眼这两样东西,轻轻挥了挥手,对邀风吩咐,“将东西都送去青梨院。”
“是”
邀风亲自?将东西送到了青梨院,这还是他头一遭过?来。
相府的院子有十几个,柳修筠刚被分到这里?时?,他就向门房上?的姐姐打?听过?这院子如何。
她们?说又?小又?偏,正经主子就没有住在那样地方的。邀风只觉得柳修筠是和自?己一样出身的人?,得小姐青眼,在床榻之间伺候了才被带回府里?。
小姐很喜欢他,还说要将他留在月华苑,他当时?心中激动,他仿佛在柳修筠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后的路。
可?是不到一个时?辰,柳修筠就被撵到了青梨院,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地方,柳修筠的脸沉了下来,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可?今日一进院门,才发现这院子确实不大,可?修整的非常漂亮,内有花圃,门窗上?都刷的新漆。
赵怜儿听明来意,将他引进了内室,柳修筠坐在窗边,莹白如玉的手上?执了一本书,见他来了边随手将书放在了桌子上?。
邀风余光瞥见桌上?的青花瓷茶具,和萧俪屋里?那套一模一样,当时?管事送来的时?候特别嘱咐了,说这套茶具是名贵之物,若是那个毛手毛脚的打?碎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那套茶具他一向小心伺候着,不敢有任何差池。不曾想,这里?居然有一套一模一样的。
邀风在心中苦笑一声,自?己这一生只怕就只配伺候那套茶具了。
邀风垂眸,对柳修筠行?礼道:“奴才邀风见过?柳侍君”
“起来吧”柳修筠抬抬手,问他:“邀风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邀风起身恭敬答道:“小姐命我给您送东西过?来。”
柳修筠眸中划过?一丝欣喜。
邀风让身后的两个侍儿将东西捧到柳修筠面?前,柳修筠抬眼瞧了瞧,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邀风道:“东西送到了,奴才先告退了。”
柳修筠转了眼珠,将目光落到身侧的赵怜儿面?上?,笑道:“怜儿,送邀风出去。”
赵怜儿跟着柳修筠来府内月余了,现下已经能和柳修筠配合默契,柳修筠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将邀风送至院中时?,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子,塞到邀风手中,笑道:“辛苦哥哥跑一趟了,侍君请您喝茶。”
邀风道谢收下了,等?出了院门,摊开手心,看着这二两银子,这是他一个月的例银,本来应该高兴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萧俪白天在书房处理政事,随着春闱的结束,她手头上?的事慢慢变少?了,已经不用整日待在吏部?。
赐婚的旨意一下来,原本如雪花一般弹劾她的折子,这几日也都消身匿迹。
还不到晚膳十分,萧俪就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她早就养成了习惯,只要处理完政事,定然是要去陪柳修筠的。
当她踏入院门的时?候,远远瞧见柳修筠悠闲的躺在躺椅上?,赵怜儿捧着一串葡萄,梅香捧着一个空碟子,跪坐在他身侧。
柳修筠晃着脚,身子随着摇椅的弧度轻轻晃着,抬手从赵怜儿手中摘下一颗葡萄,放到嘴里?,吃完之后轻轻偏头,梅香立刻将盘子捧到他嘴边,接下葡萄皮。
萧俪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框上?,嘴角禽着笑意,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底泛起一丝柔情,只觉得岁月静好。
赵怜儿和梅香背对着她,柳修筠第三次偏头吐葡萄皮的时?候,抬眼就看见了萧俪,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柳修筠立马慌乱的已开了目光,挣扎着要起来。
赵怜儿不明所以的去扶他,三个人?手忙脚乱,柳修筠站好后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是否规整。
赵怜儿循着他的目光,也发现了门口的萧俪,慌忙的帮柳修筠整理他衣摆上?的褶子。
萧俪看他们主仆这一通忙乎,轻笑出了声:“哈哈,瞎忙活什么。”
她闲庭信步的走到柳修筠身侧,牵着他的手道:“你躺着就是了,起来做什么?”
柳修筠面?上?微红,低声道:“这怎么行,多没规矩。”
“你在自?己院里?讲什么规矩,怎么松快怎么来就是了,”
柳修筠抬眼瞧了萧俪一眼,见她面?上?含笑纵着自?己,心中泛起一丝甜。
但萧俪纵容是一回事,他自?己是万万做不到在她面?前那样没礼数的躺着,他轻轻一笑转移了话题:“萧娘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早?”
“这几天不是那么忙了”萧俪瞧着落日的余晖,牵着柳修筠在石桌前坐下,对边上?的赵怜儿吩咐:“传晚膳吧。”
赵怜儿将手中的葡萄放在石桌上?,便退下了。
萧俪抬手摘下一颗葡萄,问柳修筠,“好吃吗?”
柳修筠嘴角勾起了甜蜜的笑容:“很甜”
他眼中神情明亮,一脸娇羞的瞧着萧俪,轻声问她:“萧娘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葡萄了?”
萧俪心中愣住了,柳修筠毫无?察觉,牵着萧俪的手高兴的道:“这个季节的葡萄不好找吧?难为萧娘这样为我费心。”
萧俪心中划过?一丝心虚,嘴边的话打?了个转,顺着他的话说道:“我看你平时?喜欢酸甜口的东西,猜你喜欢吃葡萄。”
萧俪瞧着柳修筠望向她的星星眼,豪迈的承诺:“只要你喜欢,吃完了我在去给你弄。”——
六月中旬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相府上?下披红挂彩,就连府上?的侍儿和侍女,腰上?都系了红绸。
此时?太阳初升,六月的清晨已经有了一股热意,李萍领着一干侍儿等?在青梨院外。
今日是萧俪大婚之日,按着规矩,她们?得早早地替萧俪换好迎亲的衣裳,就连发髻也要簪的雍容华贵,再由礼部?的礼官给萧俪在强调推演一遍迎亲的细则,务必保证迎亲不出任何差池。
这一番动作弄完,必得颇费些功夫。
她们?天刚擦边亮就来候着了,可?等?到了太阳都升起来了,这位主子还没起来的意思。
李萍一干人?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赵怜儿从院中出来,李萍疾步上?前,焦急的问道:“大小姐还没醒吗?”
身后一干人?都焦急的望向出来的赵怜儿。
赵怜儿对着李萍轻轻摇头。
李萍急的来回踱步,须臾又?停下来,对赵怜儿乞求道:“能否劳烦通传一声?”
赵怜儿面?露难色,没有接话。
萧俪昨晚上?和他家公子闹了许久,动静大的他在院里?都听见了,此刻肯定睡的香甜。加上?萧俪和柳修筠独处时?,向来是不喜他们?随意打?扰,他那想去触这个霉头。
李萍见赵怜儿面?色就知不成,像是泄气的皮球。
赵怜儿瞧她那可?怜样,到底不ren心,勉强应了:“那我轻轻扣门催一催吧。”
李萍一行?人?高兴的朝他鞠躬致谢。
萧俪一向是警醒的,即便是她昨晚上?和柳修筠闹的很晚,外面?一有敲门声,她立刻就醒了。
自?从上?次给柳修筠送了葡萄,他在床笫之间像变了个人?似得,以前有烛光不行?,不在床榻上?不行?,扭扭捏捏矫情的厉害。自?打?收了葡萄那晚就乖顺的厉害,让干什么都配合。
萧俪尝到了甜头,第二日就给江楚送了一份大婚的请柬,顺道问问之前的葡萄还有吗,不到三天,东西又?送来了。
渐渐地除了葡萄还有荔枝和樱桃。
江楚甚至还替她搜罗了许多民间的小玩意,虽不贵重,但各个精巧,萧俪一股脑的都送给了柳修筠。
加上?春闱结束,她慢慢闲下来,大婚在即皇帝当即就给她批了假,她有大把?的时?间在家和柳修筠培养感情。
后面?柳修筠伺候的更加主动了,萧俪怀疑他是不是向谁取经了,花样越来越多,尤其室昨晚上?缠她最为厉害。
萧俪低头瞧了怀里?的人?,他像是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但是又?没醒过?来眉头轻皱,不安的在她臂弯里?拱了拱,萧俪轻轻拍着他的细腰,他又?香甜的睡过?去了。
萧俪轻轻撤出手臂,拉过?枕头垫在他头下,才轻手轻脚的起身了。
她拿了一套新的衣裳穿上?,将昨晚上?扔的到处都是的衣裳一一拾起来,才开门出去。
对赵怜儿低声吩咐:“让他再睡会,晚点再叫他。”
萧俪回了月华苑,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由着他们?伺候,换上?了大红喜服,梳高髻带金簪。
礼官在边上?又?讲了一遍大婚的行?程。
萧俪听着这念经的声音就有莫名的烦躁,大婚全程都有礼官跟在她身边,该怎么做下一步动作都会在旁提示她。
这已经是第二次讲了,她听着却生出来几分疑惑,萧俪抬手打?断礼官的话,问道:“今天侧君不是一同进门吗,为何只有迎帝卿和同帝卿拜堂的仪式?”
礼官面?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半响才干巴巴的道:“侧君由您妹妹代迎接,无?需拜堂,直接迎入后院即可?。”
“帝卿身份贵重,今日一切自?然要以帝卿为重。”
要是按照规矩,侧君确实是不需要萧俪亲自?去迎,但拜堂是一定要拜的。
本来也是这样安排的,但是君后特意召见了尚书大人?,这规矩也就改了。
第59章第59章
礼官说完这套托词,面上露出了心虚的神色,萧俪看在眼里,知?道礼部是不敢擅自做主?。她眼中划过一丝嘲意,天?潢贵胄以权谋私,难怪这官场的风气不好,是从源头上就偏了。
天?子?嫁嫡子?,宰相府娶夫,这场婚礼办的极其盛大,萧俪依着规矩从螽斯门迎端容帝卿回府。
同根堂内宾客盈门,萧晴与?沈昭蒙端坐在主?位之上,萧俪手中牵着红绸的一端,另一端在身侧的端容帝卿手中。
二人并肩而入,在礼部尚书的礼诵声中,三拜三叩送入了洞房。
端容是正君,他?不需要单独设院子?,直接入主?了萧俪的月华苑。
月华苑正寝内,礼部的礼官,端容皇子?身边服侍的宫人,加上萧俪那?些表姊妹,连同与?端容一父同胞的太女殿下,皇四女英王殿下,都涌进了内室,嚷嚷着要闹洞房。
端容一身红衣,头上盖着盖头,端坐在喜床之上,萧俪被簇拥站在床前。
众人起哄,让萧俪掀盖头。
萧俪面上一直是标准的笑容,礼官已经将秤杆递到她面前了。
“请新娘官掀盖头,称心如意”
萧俪心思沉重,这场联姻她身不由?己,不知?这位帝卿是不是也是如此?。
她握着秤杆的指节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力气,在一众催促声中,缓缓掀开了身前人的盖头。
萧俪心中抵触,目光落在了他?肩头的彩凤之上,只闻得身后一阵吸气的声音,萧俪才疑惑的将目光上移。
一副桃花面,狐狸眼,眼角眉梢上扬,额间贴了金色的花钿。
这张脸完妩媚娇俏,完全符合了这个时代女人的审美,难怪封号‘端容’。确实是名不虚传。
眼前的人神色淡淡的,垂着眸子?,丝毫没有新嫁郎的羞怯。萧俪轻轻一撇,便也错开了眼珠,二人连目光都没有对上,便各自出神。
端容帝卿的唇很薄,给人一种冷淡疏离之感,不像柳修筠的唇肉,如花瓣一般饱满圆润,看着就觉得温润。
周围响起了一片夸赞之声,以太女殿下为首,拉着萧俪出去喝酒,正和萧俪的心意,萧俪没有推辞,跟着就去了。
大厅之内,萧俪一圈圈的敬酒,江楚在她身边,几次想帮她挡酒,萧俪都豪迈的亲自喝,以至于?接近尾声时,她已经面色陀红,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靠在江楚身上,江楚一脸苦涩,明明她是来代喝的,愣是一口没喝上,本该留着清明洞房的新娘子?,喝的成这幅模样,这叫什么事啊。
原身的酒量太好,萧俪被架回月华苑的时候,虽然身子?不停使唤了,但?脑子?里还保留了一丝清明。
江楚是女子?,将她扶到院门便不方便再往内了,在门口将她交给了邀风和彩月。
萧俪身子?的重心靠在邀风身上,一路踉踉跄跄的来到了正寝,正门紧闭,门口的两个侍儿?上前朝着萧俪微微行礼,语气冷冷的道:“萧大人喝醉了,恐会冒犯帝卿,请大人移步侧室歇息。”
萧俪轻轻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落在俩个侍儿?的裙摆上,上面绣着宫中专用?的云纹,心中泛起一丝笑意。
邀风彩月面面相觑,期盼着萧俪能拿个主?意,可萧俪烂醉靠在邀风肩头,没有一丝反应。
帝卿身边人的吩咐就是帝卿的主?意,他?们?虽觉得这样及不合礼数,却不敢违逆,扶着萧俪往侧室去了。
进门转过屏风,猛然瞧见床尾跪了个只着桃红亵衣的男子?。邀风惊讶的失声脱口而出“呀……你,你是谁?”
萧俪心头一惊,也快速睁开了眼,瞧见床尾的人,被惊的后撤了一步,连带着邀风也往后踉跄。
那?男子?察觉到她睁了眼,对上她的眸子?,跪在原处没有动,声音不安:“奴才,奴才是帝卿陪嫁媵侍,奉命伺候大人歇息。”
萧俪脑子?昏涨的厉害,想不通端容帝卿到底在搞什么鬼,也不想再和他?纠缠,醉醺醺的对邀风道:“扶我去出去。”
邀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不管他?面上的错愕,扶着萧俪转身就走,心中一个劲的咒骂,这帝卿真是好大的架子?,洞房花烛之夜,妻主?醉酒不亲自服侍,竟然拒之门外,让媵侍伺候,真真是欺人太甚。
主?仆三人又站在了院子?中间,明明萧俪才是这月华苑的主?人,新婚之夜居然落得个没地方下榻的处境,邀风心里愤懑不平,轻声询问肩头的萧俪:“大小姐,咱现?在去哪啊?”
萧俪撑着一丝清明道:“书房”——
第二日
柳修筠一早就收拾齐整,天?刚亮就来到了月华苑,今日需要先给端容帝卿叩头奉茶,然后再随着帝卿一同去给沈昭蒙请安。
他?前脚到了月华苑,在正寝门外刚刚站好,就听见身后便有人进来了,他?转身回看,来的是一个身姿高挑的男子?,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目测和萧俪不相上下,待走近了才看清,他?不光个子?高,五官更是硬朗。
柳修筠心中大惊,怎么会有男子?长成这幅模样。
心中的吃惊不敢表现?在脸上,他?上前迎了两步,屈膝行李,压低了声音道:“奴才侍君柳氏参见侧君。”
这个就是萧俪原本定的正君,由?于?拖着没进门,现?在帝卿出降,他?由?正君之尊变成了侧室,当真令人唏嘘。
“不必多礼,柳侍君快起身吧。”
这声音倒是灵动好听,若只听他?这声音,绝对猜不到,他?是那?样五大三粗的模样。
柳修筠道谢起身,无声的错后半步站在他?身后,以示尊卑,二人端站在正寝之外,静静的候着。
柳修筠落寞的垂着眼,脑中老是划过萧俪和他?亲近的画面,然后画风已转,他?的面孔慢慢变的虚无,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千娇百媚的男子?。
每每到了此?刻,他?都会在袖中,用?指甲掐一掐自己掌心,迫使自己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他?不想去想,可脑子?里全是这样的画面。
就这样煎熬的等了半个时辰,院里穿着云纹样式刺绣衣裳的侍儿?,开始端着洗漱的水进进出出。
柳修筠打起了精神,准备一会进去请安,却忽然听到远处侍儿?请安的声音,“奴才参见大小姐。”
柳修筠惊讶的偏头看去,见萧俪穿戴了一身白鹤官府,从东厢的书房抬步走来。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柳修筠瞪大了眸子?。
他?第一次见萧俪穿官服的模样,仪表堂堂,俊秀无双。
萧俪嘴角带着笑意朝他?走来。到了他?身侧站定,打量了他?一圈才疑惑的问他?:“你怎么在这?”
柳修筠愣了半响才道:“我来给正君请安。”
萧俪皱了皱眉,才反应过来,依着规矩确实如此?。
她虽心疼,但?是也没有别的法子?,轻声叮嘱:“我先去上朝了,你请完了就早点回去吧。”
给正君请完安还要去给主?君请安,还要伺候主?君用?膳,这些弄下来,等他?回到青梨院,半个上午就过去了。
哪里由?得了他?早回去
萧俪是女子?,她不知?道后院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柳修筠垂眸低声应承道:“知?道了”——
正寝内,沈荣端坐在镜前,贴身侍儿?云雀小心翼翼的回禀道:“殿下,昨夜萧娘子?在书房安置的。”
沈荣冷声问:“可去侧室了吗?”
云雀头埋的更低了,轻声回:“去了,不过片刻就出来了。”
沈荣手中握着金簪,面色不愉。
一屋子?的侍儿?都是君后新挑选的,跟着沈荣陪嫁到萧府伺候,只有云雀是沈荣宫中的旧人,也只有他?知?道内情,险些被君后处死,好歹有和沈荣自小长大的情分,被沈荣哭求着保了下来,随着沈荣出嫁。
萧俪昨夜被拒之门外在他?意料之中,这会子?沈荣为什么不高兴他?也一清二楚。
萧俪没去媵侍那?,在所有人眼里看来,是给帝卿留颜面,等着帝卿呢,这话他?不敢说出来。
可这些新派来的宫侍不明白,一个梳头的宫侍,就不知?死活的开始拍马屁:“萧大人这是敬重帝卿呢,令愿苦着自个睡书房,也要等着帝卿。”
此?话一出,云雀闭了闭眼睛,准备迎接沈荣的怒火。
果然,沈荣神色一凛,冷声道:“拖出去掌嘴。”
那?宫侍不知?自己犯了什么忌讳,不可置信的被拖了出去,连求饶都不敢。
柳修筠猛然见一个宫侍被拖了出来,在院中被掌嘴,心中震惊无以复加。
猜测是不是萧俪昨夜没在正寝留宿,才引得帝卿发这样大的火。转念又一想,刚嫁过来第一天?,就在院子?里打人,这帝卿的性子?也着实是有些骄纵了。
柳修筠又想起了什么事,心中划过一丝心虚,不会是头一天?晚上他?缠萧俪太厉害,萧俪昨天?大婚又累,夜里无心应付帝卿洞房,去睡书房,帝卿受了冷落,才一大早的发这么一通脾气。
掌掴声还在继续,柳修筠脑子?里一团乱麻,台阶上宫侍的声音响起,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请二位入内请安。”
柳修筠跟在白书白身后,在宫侍的引领下进了正寝,这是柳修筠第二次进来。
他?垂着眼眸,到桌案之前站定,余光只能瞧见上首人华贵的裙摆,和一双镶嵌着宝石的玉鞋。
白书白和柳修筠跪地,以头触地,恭敬道:
“侍身白氏请正君安”
“奴才柳氏请正君安”
他?们?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良久,上首的人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没叫起身,他?们?也没敢起来。
又等了片刻,有两个侍儿?端了茶水,到他?们?身侧道:“请侧君侍君敬茶”
柳修筠直起了身子?接过茶盏,垂眸等着白书白先敬茶。
白书白举着茶盏,恭敬的道:“请正君喝茶”他?等了许久,上首的人才抬手接了。
等到了柳修筠,他?双手捧着茶杯托起,这才敢轻轻抬头看上首的这位帝卿殿下,只见他?面容冷淡,轻轻垂眸,余光在他?面上扫过,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不耐烦的吩咐边上的宫侍:“接过来吧。”
柳修筠心中一惊,这位殿下真是倨傲。
沈荣不再理?会他?们?二人,起身向?外走去。柳修筠和白书白还跪在地上,一众宫侍跟着沈荣,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难堪。
第60章第60章
端容帝卿已经走远,柳修筠也不?敢再耽搁,自己踉跄着站起身了。由于跪的太久,腿麻膝盖疼,一时?动弹不?得,余光瞥见身边的白书白,他也没好到那里去?,僵直的立在原地,半响不?能动弹。
赵怜儿一干侍儿都在院里候着,此时?帝卿已经出了来了,都跪下行?礼恭送。
赵怜儿跪在地上,余光一个劲的向正寝张望,没见到柳修筠出来,心中着急,等帝卿一出了院子,便立刻起身往正寝去?。
进门就见柳修筠身子僵直,站在屋子中央。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柳修筠身侧,扶住他的右手,抬眼瞧他面色也不?好,担心的问道:“侍君您还好吗?”
柳修筠无奈的摇了摇头,“没事”
此时?白书白的侍儿也进来了,他的侍儿也准备去?搀扶他,被他抬手拒绝了。
柳修筠偏头望去?,发现他已神色如常。
他的目光在自己膝盖处扫了一圈,先开口道:“柳侍君若是无碍了就随我?一道去?主君院里,给主君请安,帝卿现已经去?了,我?们不?可误了时?辰。”
柳修筠也正有此意?,轻轻点了点头,“是,侧君先请”
白书白颔首,率先走了,他步伐稳健,已经看不?出任何的不?适。
柳修筠膝盖还疼的厉害,只能由赵怜儿半搀扶着跟上。
等到了正君的松鹤堂,柳修筠才感觉好些了,他轻轻抬手,示意?赵怜儿退下,然后自己跟在白书白身后,进了主君的松鹤苑。
正堂之内,摆着一个梨花木的大?圆桌,沈昭蒙坐在最上首的主位之上,帝卿李荣在他左手侧坐着,桌上已经布好了早膳,二人说说笑笑并未动筷。
柳修筠和白书白一道,朝着沈昭蒙跪下请安。
沈昭蒙没有为难他们,笑道:“都快起来吧。”
柳修筠膝盖传来一股刺痛,他肌肤娇嫩,刚刚在月华苑跪了一盏茶的时?间,青石地板又凉又硬,不?用看他也知道现在两?膝定然青紫一片。
柳修筠强忍着,装的若无其事,慢慢走到沈昭蒙的右手侧。
这一屋子人变多了,可他身份任然是最低的,所以?伺候沈昭蒙用膳这个活,照旧落在了他身上。
柳修筠熟练的替沈昭蒙布菜,一边拿余光去?瞧白书白。
他是正儿八经的侧君主子,按理说是该坐在沈荣下手边,随同他们一起在桌上用膳的。
可是沈昭蒙拉着沈荣说话,没叫落座,长辈不?发话,他倒不?好主动坐下了。
柳修筠给沈昭蒙盛了一碗他最爱的荷叶粥,沈昭蒙心思都在沈荣身上,拉着他的手亲切的问:“荣荣来府里一切可还习惯啊?”
沈荣面上挂着笑意?,语气淡淡的:“都好,谢谢父亲关心。”
“若是有什么短缺,就吩咐柳侍君就是,现在府里大?小事他操持着。”沈昭蒙扭头瞧了一眼柳修筠,对他笑道:“这孩子也是能干,你和俪儿大?婚就是他操持的府里的大?小事情,调物遣人,做的得心应手,府里的下人都敬服着呢。”
柳修筠心中一沉,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跪下请罪道:“前几日主君身子不?适,才让奴才暂时?接管此事,奴才见识浅薄,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办差,好在主君素日里御下有方,府里的下人管事个个撑得起来,奴才才能将差事办好。”
“现下帝卿入府,主君也安泰了,奴才再不?敢越俎代庖。”
“好好地怎么就跪下了”沈昭蒙一遍说着,一遍抬手去?拉跪在他脚边的柳修筠。
柳修筠虚扶着他的手起身了,刚刚跪的急,膝盖上一阵钻心的疼,加上心里紧张,背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柳修筠咬牙强忍着,就听沈昭蒙笑着对他说道,“这孩子,怪不?得俪儿稀罕,这样?懂规矩,我?也稀罕。”
柳修筠怯懦的道:“主君过誉了,奴才愧不?敢当。”
他抬眼去?瞧沈荣的面色,见他面上始终淡淡的,沈昭蒙这几句挑拨的话,仿佛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柳修筠心中有些狐疑,这个帝卿今早上发那么大?的火气,不?像是个善茬,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修筠没想明?白这一节缘由,余光瞥见原本一直站着的白书白,现下已经站在端容帝卿身侧,也同他一样?,做起了伺候人的活计,给沈荣布菜添粥。
坐着的俩人见他如此,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理所应当一般,柳修筠微微垂眸,掩过了眸中划过的一丝不?忍。
他这样?伺候沈昭蒙已经好几个月了,最初的时?候难以?接受,每每回到自己的院子都会心思低落许久,到后来时?日长了,慢慢的接受认命。
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白书白此时?的难受应当是不?逊于当初的自己,毕竟原本和萧俪谈婚论嫁的是他,现在沦为偏房。
正君和主君是一脉所出的亲叔侄,没有一个给他好脸色的。
这一顿膳就这样?刀光剑影的用完了,主君和端容帝卿一同走了,柳修筠才终于可以?回自己的院子了。
沈昭蒙和端容并排往外走着,到了松鹤堂门口,沈昭蒙亲切的对沈荣道:“左右无事,荣荣不?如去?叔叔那坐坐,咱们唠唠家常如何?”
沈荣将自己的手从沈昭蒙手中抽出,轻轻颔首,冷冷道:“昨日大?婚疲乏,侄儿要先回去?歇息了”
沈昭蒙手上一空,和蔼的笑容差点僵在脸上,他只愣了一瞬,立马又温声道:“那荣荣快回去歇着吧。”
沈荣轻轻点头,说了声:“侄儿告退了”
礼也没行?便径直离开了。
沈昭蒙站在原处,看着沈荣离开的背影,原本柔和的目光变得淡漠冷冽。
身后的保父上前扶住了他的手,二人转身往正寝去?。
保父偏头瞧见沈昭蒙面色不?愉,低声劝慰道:“端容帝卿乃中宫嫡出,自小骄矜惯了,不?知礼数也是有的,您别往心里去?。”
沈昭蒙轻笑,“你也跟着我?这些年了,觉得我?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吗?”
保父垂眸,“今个您提柳侍君的事,帝卿好似并没有什么反应,是不?是柳侍君太过畏畏缩缩,帝卿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这段时?日冷眼瞧着,这个柳修筠战战兢兢、小心谨慎,说话做事圆满周到,愣是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大?小姐和他亲近,越发的上进,现下又迎娶了帝卿,照着这个趋势下去?,以?后只怕是要登阁拜相继承家业的。
二小姐如今才七岁上,若是大?小姐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继承了家业,她和主君不?睦已久,等二小姐大?成人,届时?家主已经退了下来,哪里会有什么前途。
二人进了正寝,沈昭蒙挥手屏退了屋内伺候的侍儿。
保父扶他在垂花锈凳上坐下,沈昭蒙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的神色,嘴角勾起了笑意?:“他畏畏缩缩的有什么要紧,萧俪如此偏宠他,什么好玩意?都送到他院子里,你说端容发现了,照着他那性子可能忍?”
“可是老?奴听说,昨儿个夜里,帝卿连门都没给大?小姐开,大?小姐在书房将就了一夜。”
沈昭蒙眼中划过一丝惊讶:“我?只当端容只在后院骄纵任性,没成想在妻主面前也是这样?的骄矜。”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不?要紧,越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越是容不?得自己的权威被冒犯。”
保父一脸疑惑,不?解的望向沈昭蒙,疑惑的问“柳修筠这样?龟缩的性子,怎么敢去?冒犯帝卿?”
沈昭蒙笑道:“只要府里府外上下议论,萧俪心尖尖上只有一个柳侍君,堂堂帝卿竟然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沈昭蒙偏头对上保父的视线,继续道:“你说端容那样?傲气的人,听到这样?的传闻,他不?弄死青梨院哪位吗?”
“即便是他没发作,陛下出降皇子是为了君臣和睦一心,却被萧俪后院的小狐狸精给搅和了,陛下能允许吗?”
“萧俪这般行?径,你说陛下会不?会多想?”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保父道:“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昭蒙眉尖一挑,问:“还有那个白家的,叫什么来着?”
“白书白”保父答。
“吩咐下去?,他院里的一应供应短着些,选给他院里的侍儿也选那懒怠蠢笨的。”沈昭蒙眼底神色玩味,“萧俪这后院也该热闹热闹了。”
保父也是开心一笑:“如此这般,他们三就能闹起来了,咱们都不?用亲自下场,只需推波助澜即可”——
萧俪散朝回府,本来下意?识的往月华苑去?,她向来的习惯是先去?月华苑换了常服,有时?候需要见白沐或者是江楚,就直接在月华苑里见了,处理完事情才去?找柳修筠。
她走到门口忽然顿住了脚步,如今院里还住了个帝卿,萧俪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头大?,下意?识的不?想进去?。
身后的江楚和白沐见她忽然停下,也都愣住了。
过了片刻,萧俪转身吩咐白沐:“你带着子楚去?同根堂,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二人领命告退了,萧俪深吸一口气,才迈入了院中。
虽然心中万分不?情愿,但是眼下这局势,她是绝对不?能对这位帝卿视而不?见。
昨晚上闹那一出,萧俪酒醒之后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个帝卿对这门婚事大?概率也是抵触的。
此时?正好去?探探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