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我下楼。

我才注意到他连车都换了一辆更亮眼的。

“我刚结束外地的工作，家里这两天没收拾好，今天回去换了身行头。”

他冲我勾唇。

不得不说，没有婚味的男人真的很帅。

我强制自己移开目光。

日料店还是以前的味道，睡了一觉肚子也饿。

我大口大口炫饭，尽量不去注意那个把自己包装的像个礼物一样的高琛。

吃到一半，灯忽然暗了许多。

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抱着一大捧花进来。

“重逢礼物。”高琛说。

他嗓音很温柔，也很诚恳。

“我一直很想试试追你。”

“上学时我就是这么想的了，可惜他比我更快。”

“喜欢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有的人能拥有你的喜欢，有的人不能，我当时想通了，我不能，我接受。”

“于是我又想如果他能让你幸福，那我愿意一直做普通朋友。”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跟他大打出手吗？”

这一番话下来我的脑子已经转不动，饭粒还粘在嘴边，呆呆地摇了摇头。

“因为他说，你是个太好得到的老婆，追你一共花了三百三十五块钱。”

高琛自嘲地笑：“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忽然觉得我看错了人，你也是。”

“以前的事不提了，只是现在……”

我咳了两声止住他的话，用纸巾擦了擦嘴。

高琛190，长得帅，家里有钱，工作稳定。

要命的是他还挺专情体贴，我偶然间听前夫说过一次，他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

实在是太好了。

我低头看了看肚子。

而我，除了家境还不错，似乎一无是处。

会看走眼，脑子不聪明，总是走错路。

现在还带着和前夫的宝宝。

我使劲咬了咬嘴唇。

“不用往下说了。”

我没有看他，但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僵硬。

“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只要你愿意接纳，就会发现我是多么差。”

“高琛，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手机突兀的响起来，我脑子一抽，稀里糊涂的接了。

“可可，你现在和高琛在一起？”

原来是前夫，只不过换了个手机号。

我没回答他，只问：“有什么事？”

“你为了报复我去和他鬼混了是吗！”前夫忽然怒吼。

“以前的校友看见你俩了，我马上到，今天的事爸妈告诉我了，他们不是故意的，你快跟我回家去。”

我把手机关机，叹了口气。

“今天这个饭怕是吃不成了，我们走吧。”

我已经在整理衣服，高琛却迟迟不动。

待我看过去，才发现他嘴角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咬破了，眼眶也变得有点红。

“今天不行，那明天呢……还有下次吗？”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言情剧里的男主会对梨花带雨的女主束手无策了。

我不由自主看呆了眼。

果然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我的眼睛在说有，大脑却在说没有。

这绝对是对干部最大的考验。

好巧不巧，前夫在这时来了。

他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高琛，只是死死盯着我。

“你和他做什么了？”

关你毛事啊大哥。

他用力攥住我的肩膀：“不管怎样，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这次我原谅你，我们既往不咎。”

我不得不佩服前夫的脑回路。

到这时候，他居然还觉得需要他来原谅我。

高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拍了拍前夫的手。

“这么用力，你也知道她还怀孕？放手。”

“滚！”前夫甩开他，“老子的婆娘轮不到你插嘴。”

我皱眉：“你醒醒吧，离婚这两个字要我说几遍。”

我从来没见过他面目如此狰狞。

他拖拽着我的胳膊，我踉跄两下，险些摔倒。

“离婚？我可没同意，我倒要看看你离哪门子的婚，跟我走！”

高琛拦在包厢门口。

“要是你实在听不懂离婚两个字，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他干净利落的给了前夫一拳，速度快到残影。

趁着前夫晕头转向，我才离开这个地方。

“他现在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你住酒店已经不太安全了。”

高琛给我系上安全带。

“愿意去我家吗？”

“不，我回我爸妈那里。”

是时候该告诉他们了。

结婚时他们不同意，我擅作主张，偷偷拿走了家里的户口本。

如今看清现实，我也不能让他们来收拾烂摊子。

自己犯下的错，就自己承担后果。

好在该有的证据都备齐了，孩子一定是我的，钱他也休想拿一分，还有每个月的抚恤金等着他。

到了小区门口，高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他眉眼深邃，像一个能将人缓慢吸入的漩涡。

“你让我不要做后悔的事，其实我已经做过一次了，不想再做第二次。”

“所以，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我不会动摇。”

他慢慢将安全带解开，又摸了摸我的头。

“不过放心，我知道还不是时候。”

“你快到预产期了，最近出门要注意，可以叫上我。”

一股淡淡的香气围绕着我，像冬日火炉，也像雨林木屋。

所有气味只让我感到一个信息。

无论身处何境，在他身边永远安全。

爸妈知道我跟前夫的事后，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要冲出家门现在就要找前夫讨个说法。

一个一边哭一边指责我鸡蛋汤为什么不泼前夫一碗。

隔天就去起诉离婚。

前夫家收到律师函以后，难得的提了水果篮子来拜访。

婆婆又换了副更笑意盈盈的脸，拉着我的手亲切叙旧。

我懒得理这家人，也没听他们说几句话。

他们热脸贴着冷屁股，最后自知尴尬，只好走人。

前夫也换了个样子，他的工作被我爸找了个借口裁掉了，眼圈乌黑，胡子拉碴。

他走前问我：“如果以后我要来看孩子，你会让我见吗？”

没有回答，我用力关上的门就是答案。

流程走得很顺利，结果也和我预想的一样。

高琛每次都陪伴在我身边，但没有再提过喜欢这件事。

他仿佛在耐心等待，等我自己愿意走向他。

或许是这段时间太忙碌，宝宝的降临来的太突然。

我饭后在小区遛弯散步，一瞬间开始疼痛不已。

而我下意识打电话的人居然是高琛。

他不出十分钟就出现在我面前，待产包随时备在车里。

经历一夜奋战，我生下了女宝。

我给她取名宝珠，我生命里的宝珠。

幸好有月子中心照料，我不至于太痛苦。

出月子那一天，全家人高高兴兴将我接回家，当然，还有高琛。

“我嘴里要淡出鸟了！快停路边让我买个煎饼果子吃。”

妈妈原本在逗宝珠，闻言板起脸来：“刚出月子要吃清淡点。”

我摆出苦瓜脸。

正在开车的高琛勾了勾唇：“等会儿带你去吃关东煮，你好几次梦里都喊着要吃。”

我刚想欢呼，却忽然熄了火。

婚也离了，孩子也生了，再没有什么不是时候的事了。

一直拖着这样一个大好青年，也太不是人了。

我撅了撅嘴。

别可惜了。

人家可以有好的人生，一个未婚过的妻子。

两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头一次。

前脚刚进家门，后脚高琛就发了信息。

“我在楼下等你，休息好了就下来，一起去吃饭。”

我左思右想，咬着后槽牙打字。

“不用等我了，这段时间很谢谢你……”

删掉。

“万一你以后猛地一下醒悟了怎么办？你发现我压根就没那么好……”

删掉。

“干嘛呢闺女！”妈妈忽然拍了拍我的背。

我连忙收起手机。

但她好像已经看见了。

妈妈在我旁边坐下来。

“小高人不错，我同意了。”

我逞强道：“我还没同意呢！”

妈妈不理我的话，慢慢回忆道：“那天你在产房，他在外面哭的好厉害，看宝珠的眼神就像看自个孩子似的。”

“这些天他在医院照顾你，我瞧着比我还细致，就连我和你爸都得睡觉，他坐在那盯着你和孩子，一坐就是一晚上。别的不说，就光凭这一点，妈知道这人不会差。”

我搅着手指，还试图找些什么话来反驳。

但妈妈的下一句让我无话可说。

“你会问你前夫能吃几个瑞士卷，你会问他吗？”

我愣了愣。

不会。

我只会拿起来就吃，因为我知道那都是我的。

妈妈慢慢摸我的头：“就像你不会问我你能吃几块肉一样，如果他可以做到这个程度，妈觉得去试试也无妨。”

再次打开手机，我没有再犹豫了。

“我现在下楼。”

前夫番外

自从失业后，我很久没有再出门了。

那天为了躲家里吵闹的爹妈，我终于在市区转了一小会。

我居然看见了她。

弥漫着麦子香气的面包房里，她正苦恼要选哪一个作为孩子的生日蛋糕。

高琛抱着我的孩子，笑着与她一起挑选。

“嘶，这个有水果夹心的更好吃吧？但是另外那个有芋泥。”

我皱皱眉，孩子还那么小，根本吃不了蛋糕。

高琛却把两个蛋糕都包了起来。

“两个都吃，吃不完我来收拾。”

“哇！”

她笑得好开心，一把抱住了高琛。

直到他们离去，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蛋糕不是给孩子的，是她的。

那曾经的我在婚姻里又有过多少次这样的后知后觉呢。

本想利用她来圆满自己和肖妍。

后来才发现自己习惯了，也喜欢上和她在一起的生活。

肖妍回来后又起了执念，一定要完成自己的目标。

等她真的走了，还没超过一天。

才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她。

直到此时，我恍然大悟。

让她难过的不是几块瑞士卷，或者一份被抢走的果盘。

而是在爱她的选择题里那些左右摇摆，飘忽不定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