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游摇头，指向秦廷敬的衣裳：“陛下今日出门匆忙，没来得及换便服吧？”

“其他人年纪小，见识浅，或许不会注意。”

“但我已近而立之年，早在父亲还在时，我就已在军中摸爬滚打。”

“您这身先蚕罗织的锦缎，可是只有至尊之人才有资格穿戴的。”

秦廷敬这才低头审视自己，的确，一时疏忽，忘了换下这身行头。即便不是龙袍，但对那些眼光独到的人来说，还是能识破的。

“不错，观察细致，心思缜密。”秦廷敬赞许地点点头，望向张游，“怎么，平日里喊着要推翻我这个昏君，今日相见，怎么反倒不敢动手了？”

张游闻言，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头埋得更低：“草民有眼无珠，误信谣言，妄言犯上，愿领罪罚。”

“但草民相信，陛下乃仁德之君，胸襟广阔，定不会介意我等草民的无知之言，否则也不会留下小媛，还委以重任了。”

秦廷敬哈哈一笑，打趣道：“你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怪你了，要不然显得我多小心眼儿啊。”

“好了，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多谢陛下！”张游这才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尽管心底清楚秦廷敬不会追究，但刚才那紧张的片刻，他的后背还是被汗水浸透了，这大概就是帝王的威严吧？

他悄悄打量着秦廷敬，这是他头一回这么近距离观察这位皇上，心中不禁感慨，真是谣言害人不浅。

眼前的秦廷敬器宇轩昂，一身正气，心怀百姓，哪里是传言中那般昏庸无能的君王？想到这，他不由感到几分羞赧。

秦廷敬把张游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暗自发笑，缓缓说道：“你把我单独约出来，可不是只想看看，我跟你口中那位‘狗皇帝’有何不同吧？”

张游连忙摇头澄清：“草民不敢，草民想问问陛下，今日这场袭击，背后是不是有别的文章？汪天雄这人我了解，他固然卑鄙，却没那能耐组织起如此大规模的刺客队伍。”

秦廷敬点头，坦诚以告：“是恭亲王，我提议开设武举，提拔寒门子弟，触动了他们的蛋糕。”

“他们便针锋相对，暗中招募或消灭有可能成为武状元的英才，阻止他们为我所用。”

张游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早该猜到的。前些日子，确实有人打着恭亲王府的旗号来拉拢我们，让我们暗中效忠，替他们争夺武状元，被我们拒绝了。”

“我当时就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没想到他们手段如此阴险！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警惕！”张游说着，愤怒地一拳砸在墙上，满面懊悔与自责。

秦廷敬轻轻摇头：“你警惕也没用，恭亲王的势力盘根错节，要对付你们这些无背景的江湖人士，方法多的是。其实，你最该做的是早点让小丫头和我通个气。”

这件事，秦廷敬自己也有些疏忽了。自从京兆尹何思成呈上那道奏折，他就大致猜到了情况。

秦廷敬聪明地选择了袖手旁观。一方面，他手头的人手有限，不论是影密卫、禁军还是左大营，都太过鲜明地与他绑定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目前的局势要求他在明面上尽量低调，甚至要让恭亲王察觉不到自己已经对这事儿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