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已经没有老百姓了,只有以史可法为首的文武官员,连刘泽清都跑了。
史可法面如死灰,杨显明瘫在地上,一众官员瑟瑟发抖,盘算着只要姜黎开口,就跪地投降,反正奉小福王为主与降了太子,没太大的区别。
孰料,姜黎带着唐通和左梦庚过路时,连看都不看,只吩咐了声:“把杨显明抓起来!”
“是!”
刘大壮带着数人,提起垂头丧气的杨显明,推攮着离去。
从头到尾,姜黎没和史可法说一句话,甚至都未看一眼!
史可法浑身颤抖,这是羞辱,赤果果的羞辱啊!
对于史可法这类人来说,无视才是最大的羞辱。
一瞬间,他都想到了是否北上去清营投死,可惜的是,诗没写好。
这段日子以来,他刮肠刮肚,写了不下于几十首绝命诗,却无一首能比拟姜黎为他代写的那首,尤其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仓,这最后两句如拦路虎般,令他难以逾越。
“阁部,我们该怎么办?”
有官员问道。
“哎~~”
史可法重重叹了口气,眼神都涣散了。
“哈哈,去看看张太监有多少银子,平时可没这机会呐!”
也不知是谁,哈哈一笑,跟在了扬州军后面。
众人都很好奇,包括史可法在内,纷纷跟了过去。
……
另一边,李明与史得威已经带着部分人手赶到了大军仓,仓外有官员带着近百名军卒紧张的守着仓门。
“还不快让开?”
李明挥手道。
那官员哭丧着脸道:“军爷,俺求您呐,这可是漕粮啊,失了漕粮是杀头的死罪啊,可怜我常宝华只是个小小的仓大使,从九品的芝麻官,一个月拿不了几两银子,就算军爷饶了我,失了漕粮,史阁部也饶不了我啊。
您说我值吗?要不,您去那边的军仓瞧瞧?”
淮安的粮仓不止大军仓和东新仓,还有卫仓和常平仓,常平仓是平时高价收储粮食,灾年低价卖出。
自天启开始,灾害不断,崇祯登极以来,内有流寇,外有建奴,在天灾人祸的叠加之下,常平仓早已废弃。
卫仓是卫所兵的粮仓,如今供刘泽清与史可法标营食用,姜黎交待不动卫仓,以避免与刘泽清内杠,他的目标只是漕仓和库银。
李明冷冷一笑:“既然史可法不容你,就带着家小跟着我们为太子爷效力好了,好歹你是读过书的,又会算帐,总管必会用你。”
“是啊!”
守仓的一名把总劝道:“姜总管用人唯德唯贤,太子也早晚登极,早点投过去指不定哪天就光宗耀祖了,要是姜总管用俺,俺二话不说的走。”
常宝华动了心思,他只是个秀才,三十多了,乡试屡考不中,才死了心,使银子托人补了个从九品仓大使的缺,虽然不是吏,但作为最次的官,不比吏好到哪里,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升迁的机会。
按理说,管粮仓的油水多,没有仕途有钱途。
可是上面层层分润,他还要带三个副使与各仓主事分,真正到手的银子其实没多少,而粮仓由他直接管理,出了差池必拿他开刀,是最合适的背锅侠。
尤其是史可法进驻淮安以来,刚苛严正,眼里揉不得沙子,光是大军仓和东新仓两座漕仓,就被揪出了几十号人。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当个从九品的仓大使,每一天都战战兢兢,寝食难安,又没落到太大的好处。
如有可能,他倒是愿意问心无愧,两手干干净净,但是清廉与否由不得他,史可法可以做清官,他没有做清官的资格。
常宝华再想着前几任,几无一善终,自己早晚也会被拉出去当替罪羊,与其如此,不如真跟了太子。
于是问道:“姜总管可愿要我?”
史德威笑道:“总管求才若渴,我为你引荐便是。”
“多谢多谢!”
常宝华连声应下。
史得威回头道:“你们几个,和常仓使回家,该收拾的趁早收拾。”
“得令!”
几名军卒出列。
常宝华倒也爽快,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李明则是哈哈一笑:“总管有过吩咐,凡是淮安兵,每人领一石米回家,可有甭种不敢拿?”
“害,有何不敢!”
“谁愿当甭种自个儿当去,反正俺不当。”
“这是总管爷赏的,和他史可法有什么关系!”
“开仓!”
李明猛一挥手。
……
张忠济,住的是淮安督监府,此时大门紧闭,门后传来粗浊的的呼吸声。
“开门!”
刘大壮唤道。
“别开,别开!”
院里传来尖细的声音。
“张忠济,太子有手令,还不开门跪接?难道非要本总管把你这门给砸烂?”
姜黎哼了声。
“就来就来!”
里面的张忠济嘟嘟囔囔,随即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名中年太监,和杨显明挺象的,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