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如作下了重大决定般，艰难的摆了摆手。

“老爷，夫人性情刚烈，您若是留下来，只怕将来与夫人就再无转圜余地啦！”

老管家清楚钱谦益内心的纠结，小心劝说。

“莫要再提那个贱人！”

钱谦益顿如被踩着了尾巴的老猫，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老管家怔怔看着钱谦益，非常的陌生，以前的老爷，风流倜傥，谦谦温润，可如今……老实说，固然柳如是离家出走很不对，但老爷的处理也有问题。

“扬州那里可有动静？”

钱谦益也意到自己的语气过重，又问道。

“暂时不知！”

老管家摇了摇头。

“去罢，多留意外面动静！”

钱谦益挥了挥手。

“哎！”

老管家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屋子。

南京城里，笼罩着一股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即便是决定投降的，多半也心里忐忑，而NJ市民都清楚自己的国家要亡了，要说对大明没有感情根本不可能，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几个月前，太子出走的时候，没有人挽留。

姜黎来南京参加九莲菩萨开光仪式的时候，也没有人传书给太子。

说起来，还得益于姜黎严密封锁消息，生怕多铎知道了早作布置，因此沿途碰上的商旅及各类船只都暂时羁押，至了南京再放人。

致使南京城里并不知道镇江已经易主，郑家舰队换人，大队人马正在向南京开来。

翌日，清晨！

天空仍是阴沉沉的，飘着雨夹雪，地面冰冷湿滑，内城十三座城门洞开。

城内！

早已经街巷空荡，家家门户紧闭，隐约还有压抑的哭声传来。

“大明！”

“我大明啊！”

“呜呜呜~~”

聚宝门外，乌泱泱聚了一大群人，远处，渐渐地有影影绰绰的骑兵出现，打着满清的龙旗，渐渐接近，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诸公，跪罢！”

忻城伯赵之龙叹了口气，取下官帽用右手托着，看着那满地的泥水，猛一咬牙，跪了下来。

“呦嗬！”

一股刺骨的寒意涌上膝盖，顿时疼痛难当。

“罢了罢了！”

魏国公徐允爵也跪了下来。

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人下跪。

其中有：

大学士王铎

礼部尚书钱谦益

保国公朱国弼

隆平侯张拱日

临淮侯李祖述

怀宁侯孙维城

灵壁侯汤国祚

安远侯柳祚昌

永昌侯徐宏爵

定远侯邓文囿

项城伯常应俊

大兴伯邹存义

宁晋伯刘允极

南和伯方一元

东宁伯焦梦熊

安城伯张国才

洛中伯黄九鼎

成安伯郭祚永

驸马齐赞元

侍郎硃之臣、李绰等。

左都御史李乔等。

统共有大学士、尚书、侍郎三十一员，都督十六员、提督一员，副将五十五员，以及各类官员数百人。

雨雪纷飞中，多铎骑着俊美的白马，一马当先，看着跪在前方的黑压压一片人头，目中隐有一丝嘲讽。

除了扬州，一路上碰到的，都是软骨头。

但也恰恰是扬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事到如今，他仍然不能确定扬州军是否南下西进了。

“王爷！”

贝子屯济小声提醒。

多铎勒住马头，冷眼一一扫向跪地的明朝诸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屈辱。

“尔等可愿降我大清？”

多铎喝问道。

“愿……愿降！”

有零零落落的声音响起。

“大声点，本王听不到！”

多铎又喝。

“愿降！”

“罪臣恭迎豫王爷！”

这次声音很大了，虽然杂乱，但多铎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冥冥中，隐约一声龙吟，一条身形极淡的火红色巨龙浮现在南京皇宫上空，龙目中蓄着悲哀，随即身体开始瓦解、崩溃，扑哧哧直往下落，消散于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