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我着急地打车到医院，我妈正躺在病房中昏迷。

「我妈怎么了？」我问送她来医院的邻居阿姨，完全没注意她看向我异样的眼神。

「林芷啊。」看着我长大的邻居阿姨有些难为情，「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开放，但是你们也不能——」

阿姨拍了一下大腿，恨铁不成钢道：「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难道你忍心伤害一个小生命吗？你这是杀人啊！」

「刚才孩子奶奶来了，什么都告诉我们了，你做人不能这么无情啊，不能傍上富二代就抛夫弃子。你是阿姨看着长大的，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当小三的没一个好下场的，你敢要做对不起孩子他爸的事，我们这群老街坊第一个不答应！」

孩子奶奶？

我有些迷糊，很快就想起了那个女人。

刘菊兰。

她是王洋洋的妈妈，上一世，不仅王洋洋对我极差，她的老妈也是个黏上人就不松口的吸血虫。

他们母子二人大摇大摆地住进我家，把我妈从主卧赶出来，对她颐指气使，气得妈妈搬去了医院的员工宿舍。

我辍学在家，大着肚子天天给他们做一日三餐，稍不如她的意，她就向王洋洋告我的状，王洋洋回家就会对我拳打脚踢。

我多傻啊，那时候以为这就是爱情，每次去找妈妈都是为了要钱，妈妈看见我眼角的淤青要替我报警，我竟然还不知好歹的骂她。

我看着病床上戴呼吸机的妈妈，心里五味杂陈。

刘菊兰她把我的不雅照片贴在了我家小区门口，那是王洋洋强行要求给我拍的私密照，照片下写了四个红红的大字——「未婚先孕」。

妈妈下班路过时，照片周围围了很多人，刘菊兰指着我妈的鼻子骂她教女无方，说我当小三，不检点。

文静了一辈子的妈妈和她大吵起来。

她准备撕掉照片的时候，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看着带呼吸机的妈妈，我暗暗攥紧了拳头。

我终于明白，原来对付王洋洋这种人，一味逃避是行不通的，他们就像吸血的蚂蟥，攀上人后绝不松口。

必须主动出击，彻底断了他们吸血的念想。

5.

妈妈醒了之后，我跟她再三保证她才相信了我。

但我没告诉她我怀孕的事，告诉了也只是给她徒增烦恼。

在她住院期间，很多她的老同事，老同学来看望，我每天除了接待客人，就是在她旁边坐着背书。

妈妈心里开心，逢人就夸我好学。

有天我拎着水果进病房时，病房里已经来了一位客人。

「阿姨，来吃水果！」

我笑盈盈地把水果拎过去，客人转头，我手一抖，橘子滚了下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妈妈笑眯眯地埋怨道，转头就跟阿姨介绍起我：「我女儿，和你儿子一个大学呢。」

我心虚地低下头，找了个理由跑出去透气。

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刚刚的阿姨，竟然就是给我打胎的医生！

我既担心她认出我，又害怕她趁我不在告诉我妈，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闯进去。

我回去时屋里又多了一个人，有点眼熟。

「我儿子，你应该认识吧，你们俩一个学院呢。」

我抬头撞上那男生的目光，一米八的身高，长得干干净净。

这不是我们班长李泽瑞吗？

他和他妈妈长得很像，都有股沉静的气质。

我顾不上别人奇怪的目光，把他拉出去，质问道：「你妈没对我妈说我坏话吧。」

「什么坏话？」

他不解地挠头，低头浅笑了一下：「倒是你妈让我替你补习呢。」

果然是亲母女，李泽瑞蝉联三年专业第一，我正想找人帮我补习。

接下来的日子，我回家了几趟。

小区物业明确表示不会再让刘菊兰靠近小区，但是人言可畏，走在路上，依旧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对这些毫不在意，毕竟重来一生，我更知道我不能让所有人满意，我只要在乎爱我的人就够了。

但是妈妈马上出院，我怕她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劝说她在我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修养。

回到学校后，我重新住回了宿舍，给每个室友买了一杯奶茶当作赔礼，她们也都很大度的表示浪子回头金不换。

虽然走在路上收到的白眼不少，但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目标，我要考研。

这三年和王洋洋厮混的日子里我落下了太多，没有好成绩，也没有实习经验，根本不可能找到好工作。

图书馆里李泽瑞坐在对面监督我学习，我底子不错，学起来很快，又有李泽瑞这个学霸指导，学习突飞猛进。

只是我学习的时候总感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在我身上。

一抬头，视线就消失了。

回家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妈妈租的地方和李泽瑞家在一个小区。

她和李泽瑞妈妈是高中同学，妈妈趁这次病休，决定和老姐妹住的近一点。

我提心吊胆了一阵，看妈妈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后放下了悬着的心，看来李妈妈真的没认出我。

我照常去每天上课，去图书馆学习，久而久之，老师对我的态度也变了。

从前我经常逃课，挂科，全靠老师于心不忍才没收到学业警告，现在我每天和室友坐在一起上课，有不懂的问题就课间跑去问李泽瑞。

老师在课上向我投来肯定的目光，她说：「在座的都是未来的法律人，在第一次课堂上我就告诉大家，证据是我们法律人最该关心的，一次不公的裁判比多次不平的举动为祸尤烈。」

她看向我：「关于我们学院前段时间在网络上发生的事情，大家要用法律人的眼光去评判，不可人云亦云。」

我低着头，感觉全班人的目光在我身上聚焦。

室友小于拍了拍我的肩，轻声附在我耳边安慰道：「其实我们都相信你。」

果然当你为一件事努力时，全世界都在帮你。

我轻轻点头，眼里蓄满了眼泪，原来上一世因为王洋洋我错过了这么多。

下课了，我拒绝了小于的吃饭邀请，准备再学一会儿。

人都走空了以后，李泽瑞走过来，手上端着一个保温桶。

「给我妈的？」我挑了挑眉。

他耳朵瞬间爆红，声音沉沉的：「嗯，两人份。」

「那替我谢谢阿姨了。」

「这是我做的。」

气氛实在尴尬，我提起保温桶要走，被他伸手拦住。

「你要我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他低头看我，眼睫扫出一片阴影。

6.

李泽瑞在夏令营认识了一个王洋洋老家的同学。

他同学说王洋洋在他们县里高中名气很大，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考上华政一点都不意外。

「是不是你想错了？」

「不应该啊。」

我和李泽瑞并肩走在学校的小路上，阳光暖暖地洒在我身上。

李泽瑞连一句完整的英文都说不出来，怎么可能考上华政呢？

我低头思索哪里出了问题。

想什么来什么，迎面撞上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王洋洋挡在我面前，面色扭曲。

「好啊林芷，我们还没分手呢，你就勾搭上别人了！」

他声音凶狠，神色倒有些楚楚可怜。

我听室友小于说过，他现在过得很不好。

没了我给他生活费，他没有钱去赌，转而偷起室友的电子设备。

只不过他死不承认是他偷的，副院长为了息事宁人，硬是威胁他室友不让报警。

「他是不是救过副院长命啊！」小于边说边跟我抱怨。

眼前落魄的男人警惕地看着我和李泽瑞：「小芷，他是谁？我们还没分手呢！你忘了你多爱我吗？」

「小芷你原谅我吧，是我一时糊涂，我是因为太爱你了，不想失去你才那么做的。」

王洋洋双眼微红，但我想起上一世我被他家暴的画面。

我跪在地上，苦苦求他不要去赌了，换来的只有一顿拳打脚踢。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皱眉，还没反击便被李泽瑞一把拉到身后，「林芷同学说了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骚扰她了。」

不愧是书呆子，骂人都是软绵绵的。

我推开他，正视王洋洋道：「从你在网上造谣我的时候，我们就不可能了。」

「你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得上我林芷，现在我不报警都是对你的仁慈。」

「我当初是瞎了眼才看上你，现在我玩够了，你滚吧。」

我拉着李泽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7.

即将迎来英语四级考试，上一世因为王洋洋说考试没用，我就没有报名。

这也导致我大学都快毕业了还没考上。

现在我刻苦学了一个月，加上我之前的底子，对考试十分有信心。

考试结束，李泽瑞在考场外等我。

「怎么样？」他接过我的外套。

「十拿九稳。」

他和我一起笑了，有时候我想，要是我第一个遇见的是他就好了。

我们一路说笑，走到校门口时遇见了王洋洋，他从出租上下来，后面跟着他妈妈，他没看见我们。

他拎着大包小包，一脸不情愿，好像在抱怨他妈妈丢了他的脸。

我听同学说过，王洋洋最近在找实习，许多律所见他是华政的对他抛出橄榄枝。但是他能力不行，又吃不了苦，没实习几天就被辞退。

他妈妈听说自己儿子在大律所上班，满心欢喜的找过来，现在两人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学校宿舍。

「带着老妈住男生宿舍，亏他想的出来。」

李泽瑞摇头道：「毕竟是能考上华政法律系的人，他要是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我突然知道了之前遗失的关键。

「把王洋洋的照片传给你同学，问问他是长这样吗？」

我从相册垃圾箱里翻出王洋洋的照片，发给李泽瑞。

我紧张地盯着聊天框。

很快，对方有了回复。

「不是。」

随后发来一张王洋洋的毕业照。

照片上的人剃着简单的平头，厚厚的镜片挂在鼻子上。

我和李泽瑞相视一笑，这才是真正的王洋洋。

马上到了暑假，我和李泽瑞千里迢迢跑到王洋洋老家，辗转多次找到了真正的王洋洋。

他顶着毒辣的太阳，穿着背心，正在工地里活水泥。

相似的年纪，他却因为风吹日晒成熟了很多。

我们表明来意，他愣了好久，眼泪从木然的眼睛中流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