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病床上小人的温度逐渐变得冰冷，巨大的悲痛将我吞没，内心溃不成军，哑声：
“别睡好不好，再看看爸爸。”
可惜，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回应我了。
......
打开手机，江远辰刚刚又更新了一条动态。
文案是：和心爱的人逛遍全世界的迪士尼。
照片上是两人带着卡通发箍，贴着脸合照，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我的手指不禁抚了上去。
这是女儿最想去的迪士尼，她曾经吵着无数次要一家人一起去。
可周子嫣每次都说工作忙没时间，最后不了了之。
直到女儿去世，她都没有去成迪士尼。
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大颗砸在了冰冷的屏幕上。
周子嫣，你没有心......
4.
女儿的第五天，我平静的安排完所有后事。
而周子嫣此时仍然和江远辰借着出差的由头，在国外旅游。
我能清楚地知道两人的行程，还多亏了江远辰发的一条条动态。
表面上美名其曰记录生活，实则炫耀，以及向我挑衅。
这些日子来，我的内心已经痛到麻木。
回到家时，扑面而来的一片漆黑。
打开灯，地毯上洒落着女儿平日里喜欢的玩具。
往日，只要我一回家，女儿就会扑进我的怀里，用自己白嫩的小脸蹭蹭我的脸，撒着娇说想我。
可现在，物是人非。
我最爱的女儿没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闭上眼，一幕幕都是和女儿的温馨的回忆，我的心顿时如刀割般，难受到几乎喘不上气。
等到第七天，周子嫣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一边脱下高跟鞋，一边施舍给我一个眼神，啧笑道：
“叶凡，你傻坐着干嘛呢？”
“还有你的胡子都多少天没刮了？恶不恶心啊你。”
我抬头打量了她几秒，眼神冰冷。
在周子嫣眼里，我总是有让她各种不满意的地方。
但未免太可笑了不是吗？
我如今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中无法缓过来，哪里来的心思去打扮自己。
不像周子嫣，身穿名贵的套装，勾勒出傲人曲线，波浪卷发披在胸前，脸上的妆容无懈可击。
这从头精致到脚的一身行头，像是要去结婚。
见我不说话，她柳眉竖起，一副懒得搭理我的模样。
“记得帮我把电脑充满电，我先去卸个妆，你再给我煮碗面。”
周子嫣像是对待下属一样，对我下达命令，语气生硬，没有半分妻子的样子。
如果是换作以前，我肯定会心疼她的奔波劳累，主动为她下厨。
但现在，我身心俱疲。
嘴角溢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我的声音很轻。
“我很累，煮不了。”
朝走去的周子嫣脚步一顿，皱眉看向我，眼底全是不满。
“叶凡，你什么意思啊？”
她又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天天闲在家没事干，而我出个差累死累活的回来，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是吧？”
我知道，周子嫣这是在提醒我，这个家是她在赚钱，不要忘了自己的处境。
一股无名火涌上我的心头。
这些年来，我为了照顾女儿照顾她，辞掉工作，待在家里。
我的付出与辛苦不比周子嫣少半分，可到头来却成了她用来羞辱我的利器。
又想到因她而意外去世的女儿，我的目光愈发冰冷，掀唇讥讽道：
“女儿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秘书是吗？”
这话一出，周子嫣表情怔住，眼底划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平常，满脸厌恶。
“我就是和远辰出个差怎么了？”
“我工作这么累你不能为我分担就算了，还整天疑神疑鬼，你烦不烦啊？”
说完，她又愤怒地一把甩下了肩上的名牌包，力道极大，这一下就殃及了放在桌上的一个陶瓷娃娃。
眼看着下一秒，陶瓷娃娃就要摔在地上了，我惊呼道：
“不要！”
然后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想接住它，可惜来不及了。
伴随着一声清脆无比的破裂声，我的心也彻底碎了。
5.
前一秒还完好无损的陶瓷娃娃，现在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堆碎片。
我跪在地上，鼻头酸涩不已，用手小心翼翼拾起一片一片。
这可是女儿萱萱最喜欢的一个小东西，平日里她总喜欢揣在怀里把玩，喜爱到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
可现在它就和女儿一样，永远消失了。
于是，我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泪。
一旁的周子嫣见我反应这么大，居然还哭了，她顿时愣在了原地，很是不解，于是脱口而出：
“叶凡，你至于吗？这不就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
不值钱？我简直要被这话气得吐出血来。
这个陶瓷娃娃对我的意义，像周子嫣这种无情冷血的人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
我抬头恶狠狠的瞪着她，眼里冒着汹涌怒火，痛斥：
“你给我闭嘴！”
“这是萱萱最喜欢的东西！”
我向来情绪稳定，很少会发火。
如此一来，周子嫣也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她便只好软下了语气。
“行了，别生气了。”
“这个摔坏了再买一个不就是了，而且这次出差我给萱萱买了礼物，她肯定会更喜欢。”
说着，周子嫣从行李箱中拿出了一只小狗玩偶。
包装盒松散，一看就是被打开过的。
“这个可贵了，比女儿以前那些劣质玩偶都好。”
我投去目光，彻底失望到心寒。
这只玩偶我前几天就在江远辰的发过的动态里见过。
照片上，他和周子嫣十指紧扣，而在一堆昂贵礼物的角落里，就放着这只毫不起眼的玩偶。
不就是周子嫣此刻手里拿着的这个吗？
上面还沾着一些白色的污渍，不知道是什么。
“周子嫣，你难道不知道女儿最怕狗吗？”
萱萱在三岁那年，在小区玩耍时因为有人没给自家宠物狗栓绳子，结果被狗咬了一口，生生缝了六针，遭了很大的罪。
从那以后，萱萱最怕的就是狗了。
我真没想到，周子嫣不仅拿着自己情人不要的东西送给女儿，就连自己女儿害怕狗这件事都不知道。
这哪里是一个母亲会做的事情，她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
闻言，周子嫣的表情一愣，为自己找补着：
“哎呀，都怪我太忙了，给忘了。”
我移开眼，不想看她这拙劣的演技，淡淡说道：
“周子嫣，我们离婚吧。”
她顿时火冒三丈，提高了音量。
“叶凡，你别蹬鼻子上脸！为了这么点小事，没完了是吧！”
“离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这个家散了，女儿谁照顾？难道要她跟着你去外面要饭吗？”
看着眼前这个爱了多年的女人，我感到无比陌生。
周子嫣向来如此，自负又强势，从来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
以前我为了这个家，为了女儿都忍了。
但现在女儿被她活活逼死，这个家早就支离破碎了。
我也没理由再忍下去。
“这个婚我离定了。”
说完，我将陶瓷碎片放进口袋，而此时门铃响了。
是殡仪馆的人将女儿的骨灰送上门来了。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个小盒子，像是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良久一旁周子嫣没有出声，只见她表情惊恐极了，声音都在颤抖。
“叶凡，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