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向温言初的眼里带着些戏谑。
在外人眼中,海城温家的女婿,不过是一个靠着一副好皮囊缠着温言初上位的倒插门。
哪怕有钱如沈家,都得酸溜溜地说上一句:“季念丞你可真好命。”
温言初不想别人这么说我,可我却告诉她没关系。
「英雄救美」的开头,「冲破门第」的相爱,「携手一生」的结局。
海城谁不羡慕。
可惜,他们猜错了,我和温言初的结局并不是「携手一生」,而是「两生厌」。
算起来,从车祸到现在,不过也才短短50个小时。
可这50个小时,足够让我清醒过来。
她让我深刻体会到,人心易变,真爱难寻。
“念…念丞,你…你的腿......”她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颤抖,踉跄着向我走来。
“没大事,反正断不了,重要的是,你的祈白现在很难过。”我冷静地提醒。
“让江先生不悦,似乎让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我…”温言初显得手足无措,试图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直视着她。
“解释你说你去江城出差,结果是陪着江祈白?”
“还是解释,我伤重需要家属签字的时候,你跟医生说治不好江祈白让他们陪葬?”
“抑或者,他仗着你做靠山抢走我花钱获得的VIP病房和营养师?”
温言初的眼眶泛红:“对不起,念丞,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那场连环车祸里,我被卡在车里动弹不得,你眼里只有你那轻微擦伤的祈白。”
“我被送到急救室,和你的祈白只有一帘之隔,我听见你的手机无数次响起,被你挂断,我需要家属签字,你却只顾着你的祈白有没有事。”
“温言初,承认你已经不爱我了很难吗?”
我叹了口气,大腿上被撕裂的伤口隐隐作痛,医生已经赶过来催促着我去处理。
我冷哼一声:
“温言初,离婚吧。”
8.
医生帮我处理好伤口后,护工再一次将我推进了VIP病房。
温言初不愿意离婚的决绝态度让我很是烦躁。
营养师大概看出了我焦躁的情绪,替我准备了一碗酸梅汤。
勉强抚平了我的焦躁不安,我打定主意,只要拆线离开医院,就会和温言初离婚。
“先生,医院建议您回家静养,不止是顶尖的医疗团队,还有顶尖的营养师团队都会请到锦园的。”
许浩递给我一份医生的评估报告书。
我粗略扫了一眼,然后将报告书随意扔在一旁的柜子上。
“怎么?你们温总打定主意让我给江先生腾病房了?”
许浩神色慌张,连连摆手:“先生您别误会,江先生现在在普通病房和其他伤员统一治疗。”
“小姐嘱咐过,一定要给先生配备最好的医疗团队,让您的腿伤能早日恢复。”
“而且,江先生自然比不得先生。”
我点点头:“是比不得,他青春有活力,我嘛,死气沉沉。”
许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谄媚:“先生您千万别误会小姐,江先生就是之前帮小姐抓过一个小偷,小姐为了感激才......”
真是蹩脚的理由,温言初出门在外,身边怎么可能不带保镖。
温家的保镖都是训练有素的,只是一个小毛贼而已,也需要江祈白帮忙抓么?
可无论温言初是怎么和江祈白擦出爱情火花的,都跟我没关系。
见我不说话,许浩将一个盒子递给我。
里面是一对精美的袖扣和领带夹。
“先生,这是今年私人订制独一份的款。”
许浩深谙说话之道。
袖扣和领带夹再贵也贵不过江祈白的那块保罗纽曼,可「独一份」的「私人订制」,却是江祈白没有的。
换作从前,我会很开心,即便我穿西服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现在,我心里毫无波澜。
“先生,小姐在外面等了很久了,您还是亲自跟她谈谈吧。”
我将盖子合上,随手将这对袖扣扔进抽屉里:“行。”
温言初已经很多年没有试过被人送闭门羹的味道了。
对于她这位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女总裁而言,这样的等待无疑是种煎熬。
但于我而言,从她选择奔向江祈白的那一刻起,我和她之间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9.
温言初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来看我,她本以为我会松口。
我拆线那天,她却拿到了我递给她的离婚协议。
她涨红了脸,眼眶因为愤怒而泛红:“念丞,我是不会签字的!”
我合上书页,平静地看着她:“为什么,我给你的祈白腾位置不好吗?”
温言初急得就要来抓我的手,我感受到她的手一片冰凉。
“念丞,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和江祈白没有过分的关系呢?”
我挣脱开她的手,语气平淡:“所以,只是觉得和他这样的关系很刺激?”
她眼眶里蓄满了泪,用了力抓我的手,声音哽咽:
“对不起,念丞,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再有三年,我们结婚就十年了,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非要放开我的手呢?”
“你是说,我们的婚姻走到尽头,责任全在我?”我挑眉反问。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角的泪滑落下来,没有抬手替她擦掉。
“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再和江祈白有联系,我会让许浩安排他离开。”
我看着她那张依旧美丽的脸,温言初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岁月几乎没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自从接受了温氏集团,她身上的稚气退去,杀伐果断的气质加上极高的身价,她的身边,男男女女数不胜数。
可在江祈白之前,从没有一个人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在医院的这些天,每当夜深人静,我脑海中反复回放的,是她奔向江祈白的那一幕,是她和他相拥时的温柔甜蜜,是她为了他而爆发的愤怒与柔情蜜意。
此刻,他信誓旦旦地承诺和江祈白断绝关系,可在我耳朵里,这份誓言听起来如此空洞无力。
七年的时光,她似乎已经学会了如何轻易编织谎言,即使面对生死考验,她依旧可以如此坚定地说出违心之言。
若非亲身经历这场生死边缘的挣扎,我或许真的会选择原谅她。
但现在,我很难再相信她。
10.
我选择了沉默,而这似乎让温言初误解为我原谅了她。
她很开心,每天都会来病房,给我送她亲自煲的汤。
自从和温言初结婚,她就再也没有进过厨房。
她试图用我们相恋三年、结婚七年的默契来弥补裂痕。
她精准地把握着我的喜好,投其所好,却未能触动我内心分毫。
面对这一切,我既不接纳也不拒绝,只是将它们视为空气般存在。
那些费尽心思煲的汤,到最后都被我倒进了垃圾桶里。
而温言初的每一个笑容落在我的眼里,都成了没有灵魂、背叛了誓言的空壳。
我开始将精力集中于身体的康复,利用闲暇时间回顾并深化自己的专业知识。
和温言初结婚之前,我算是个建筑设计师,也拿了几个奖,做了几个有代表性的项目。
和温言初结婚后,温家人话里话外说我只是温家的上门女婿,就该放弃自己的梦想,进温氏帮温言初。
起初我并不同意,可是直到温言初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我妥协了。
我放弃了自己最喜爱的事业,进了温氏集团,成了温言初的助理,每天朝九晚五,干着重复又毫无挑战性的工作。
只是为了能在温言初生病的时候,我能及时照顾她。
可现实却给了我沉重一击,我放弃了梦想的事业换来的是日久生厌。
是变了的人心。
是曾经的热烈追求随时间消逝,转为对新鲜感的渴望与追求。
爱的时候是真爱,不爱了也是真不爱。
温言初日复一日的煲汤攻势,不仅让我感到疲惫,温言初也开始疲惫。
一周的坚持,每天的汤依旧会准时出现在我的饭桌上。
可温言初那个人,却不再来了。
11.
正好,我趁着温言初不在,悄悄办理了出院手续。
然后拎着行李箱去了我早就拜托朋友租好的公寓。
许浩的来电适时响起,他的话语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几分正式与关切:
“先生,公司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合作,小姐今天出差,大概一周后回来。”
“小姐说了,等她回来就来接您出院。”
记忆莫名重合。
一个月前,许浩也是用这样的借口,告诉我温言初要出差。
我一个人吃完了饭回去,就遇到了连环车祸,而本该在江城的温言初却哭着让医生救江祈白。
一个月过去,温言初依旧用这样的借口骗我。
我挂掉许浩的电话,关掉了和江祈白一片空白的聊天界面,给好几家公司投递了简历和作品集。
我刚投递完简历,江祈白就给我发了好几张照片。
带着日期。
每一张都在诉说着他和温言初的甜蜜。
他会亲吻温言初的脸颊,会和温言初搂在一起就为了看一部很无聊的电影。
温言初更会为了讨好他而穿她从不愿意穿的衣服。
看啊,温言初真爱他,可以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自己的坚持。
再无聊的电影她都能看得下去。
大概是我没回话,温言初给我打了个视频通话。
我内心毫无波澜地接通了电话,他穿着清爽的白色衬衫,戴着墨镜,身后是巴黎的卢浮宫。
他轻笑着跟我打招呼:“季先生,猜猜看,我现在跟谁一起在巴黎?”
12.
“不知道江先生和温小姐玩得可还开心?”
我端着牛奶坐到窗边,将手机随意放在桌上,镜头里除了天花板以外,再没有别的。
“不知道江先生有没有和温小姐手牵着手在巴黎的街头漫步,伴随着街头艺人的琴声接吻?”
我无所谓地轻笑一声,见到江祈白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果然还是年纪轻,也就这点手段想刺激我。
换作以前,我还爱着温言初的时候,可能会一怒之下飞到巴黎去找她要个说法。
可现在,我不想做这么掉价的事情。
我放下手里的杯子:“江先生,和温言初结婚的那年,我们就已经干过了,你喜欢吃别人吐出来的东西,就别来恶心我。”
“季念丞!你不用讽刺我,你的老婆,为了我,抢走了你的营养师,把你赶出了VIP病房,你还没出院她就迫不及待和我一起到巴黎约会。”
江祈白的语气里带着些不安的炫耀。
“季念丞,你是言初的丈夫又怎么样,她已经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