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的确是个受人尊敬的,灵堂里来了很多人。
林司野搀扶着他的母亲答谢前来吊唁的人。
见到陈惜凝,林司野一下子松开了他母亲的手,三两步上前抓着陈惜凝的衣袖就开始号啕大哭。
到了最后,甚至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陈惜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他一把揽在怀里安慰着。
“我在这儿陪陪他,你先去吧。”
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独自走到林老的遗像前鞠了三个躬,然后走向一旁脸色苍白的老妇人。
“师母,节哀。”
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握住我的手点了点头。
“你就是惜凝的男朋友吧,谢谢你来看老林。
听说你们本来都要结婚了,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主动提出要替老师守孝半年,真是辛苦你了。”
我静静地听着,内心五味杂陈,却没有表态。
我没有提起陈惜凝和她儿子之间那些荒唐的事情,但林母似乎能从我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惜凝这孩子,我们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
老林是她的导师,从大学到硕博,她一直都很尊敬她。
她重感情,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希望你不要怪她。”
林母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恳求。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回应道:“我理解她的决定。”
毕竟新娘已经换了人,我再责怪她也没有意义。
林母点了点头:“你也不要介意司野,虽然他一直黏着惜凝,但我看得出来,惜凝对他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其实是喜欢你的。”
我的心猛地一颤,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母。
“喜欢我?”
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寻找答案。
林母见我如此反应,更加急切地解释起来:
“孩子,我没骗你。
以前我和老林都觉得她整天都沉浸在书本里,不可能有喜欢的人。
但自从你出现后,她在我们面前总会不经意地提到你。”
“比如在哪里偶遇了你,你又为她做了什么好吃的,或者为了追她做了什么傻事......虽然听起来像是嫌弃,但我们心里都明白,那不过是她爱而不自知的表现。”
我听着林母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在以前,听到这些话我会感到开心和满足。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和可笑。
如果陈惜凝真的爱我,为什么我从未感受到她的真心?
如果她真的爱我,又为什么愿意和别的男人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从她同意和林司野生孩子的那一刻起,我和她注定就走进了死局里。
陈惜凝作为林老的关门弟子,她是最后一个走的。
我站在殡仪馆的门口,她的那辆车停在我的面前,我下意识就要去拉副驾驶的门,却在摇下的车窗里见到了眼眶通红的林司野。
而林母则带着一脸歉意地坐在后座。
我没说话,拉开车门就要上车却被林司野打断。
“惜凝,送我去墓园再看看爸爸吧,就你、我还有妈妈。”
林母皱着眉头:“司野!”
林母的话音刚落,林司野却突然大哭起来:“爸爸走了,我就只想亲近的人陪我一起跟爸爸说说话,这样都不行吗!”
“我等会儿来接你。”
陈惜凝在我的面前关上了后座的车门,然后头也不回地开着她那辆白色揽胜离开。
我早该习惯的,在陈惜凝那里,她事事都把林司野放在第一位。
我在殡仪馆门口等了两个小时,直到太阳快下山,门卫大爷好心地来问我是不是在等人,我才终于意识到,今天陈惜凝不会来了。
殡仪馆在郊区,这里不太好打车。
我看着迟迟没有人接单的页面终于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出殡仪馆。
原本还是晴天,却在我走到一半的时候天降大雨,我退回去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山脚走。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
回到公寓的时候,我已经觉得自己有一些头重脚轻了。
我胡乱冲了个热水澡,又把头发吹了个半干,蹲在电视柜旁边找退烧药。
然后倒在床上把自己裹紧。
我睡得很不安稳,至少半夜醒过来好几次,梦里也光怪陆离,总觉得梦到了很多事,但是醒来却记不真切。
我无力地吞下感冒药之后,陈惜凝才开门走了进来,没看我,径直去了卧室,片刻后推着个箱子出来。
“司野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好,我去陪陪他几天。
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然后不等我回话就拉开门离开。
她眼里从来都没有我,不然怎么会看不见我因为发了烧而惨白的脸。
我在家里养了两天,写好了辞呈,在周五的上午去了公司。
主管委婉地问我是不是薪资不够,我摇了摇头,只说要回家。
“那你和你女朋友以后是异地恋了吧?”
我拿着HR给我的离职证明,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俩马上要分了,我要赶着回去结婚。”
在HR惊讶的眼神里,我走出了这个工作了四年的地方。
在客厅看见林司野倒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你这是......?”
陈惜凝见到我抱着箱子,显然有些惊讶,脱口而出问道。
我面色平静,随口编了个理由,脸上没有一丝被发现的慌乱:“哦,公司换了个新址,我就先把东西搬回来了。”
“换到哪儿去了?”
陈惜凝眉头微蹙,我刚欲回答,林司野却突然插了进来,
“嘉寻哥,最近我爸过世,我心情一直很低落,可能做了不少糊涂事,比如跟惜凝提议要个孩子,现在想想真是荒唐。”
“不过,我跟惜凝之间真的没什么,现在我爸不在了,我也没了要孩子的念头。
对不起,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他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若非我之前已看过那条充满挑衅意味的聊天记录截图,说不定还真会被他骗了。
但现在,我懒得去戳穿他这些小花招,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拎着箱子回了房间。
东西刚安置妥当,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而那声音,竟是从客厅传来的。
我这才意识到,手机落在了客厅。
正欲出门去取,门却猛地被推开,陈惜凝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我的手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手机里那个「老婆」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