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包养？

还是收留？

我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转身摔门而去。

而身后的沈欲燃却有些挣扎似的踉跄了一步，再抬头，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一道门隔绝了我们两人，没有人回头，也没有人挽留。

我打车去了我妈的医院后，医生将我叫去谈了半个小时。

“阮小姐，您母亲最近状况很不好。”

“如果她没有求生的欲望了，那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是徒劳啊。”

“这样的自杀我们发现得了一次，总不能次次都能救下来。”

“您还是好好想想吧……”

我紧紧攥着拳头，脸色苍白的走出诊室。

我妈，大概是知道了我依附于沈欲燃来换取医药费，所以才失望透底，不想活下去的吧。

她做手术前无数次抓着我的手，“夏夏！

不要待在沈家了，妈求你……妈求求你，妈宁愿死……”

我红着眼，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是妈妈。

没有了沈欲燃，我又上哪去找这些年数百万的医药费救你呢。

眼泪划过脸颊，我失魂落魄的走着，忽然，眼前一阵熟悉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抬了眼看过去——

竟是宋枝。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不确定是不是，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的确是宋枝。

可此刻的宋枝，与昨晚在沈家那个面容精致，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不同，她面容素净，带着鸭舌帽，穿着简单普通的的短袖，正被人指着鼻子大骂。

我脚步一顿，有些不可置信。

“你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这些年你弟弟为家里帮衬了多少，你呢？”

“公司的事你没能力就算了，当个花瓶也要如此多事，宋枝，你怎么有脸跟我要钱！”

那男人如此骂着她。

而宋枝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看着她被如此辱骂，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可反应了过来后又停下了动作。

算了。

别人的事，我又有什么资格管呢，我自己都活得如此心累。

刚想转头离开，远处的宋枝却忽然叫住我——

“阮夏！”

我有些僵硬的转头，正对上宋枝那双充满了羞耻与愤恨的眼睛。

“你不许说出去！”

宋枝几乎不顾颜面的吼着对我说。

她理智尽失，站在狭小闭塞的楼梯间里，露出了鲜为人知的一面。

印象里，她是宋家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高高在上。

可没想到，还会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可我并不在意她的生活。

都是有欲望的人，谁又活的比谁体面？

“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想和她多纠缠，转身就想离开，可宋枝却拦住我。

“我不信！”

她咬牙切齿，“你一定很透了我，你一定会把这些事告诉欲燃！

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

她失态的朝着我大吼。

“我过几天就要和他订婚了，你没名没份，你休想——”

“订婚？”

我笑了。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要我离开，怪不得她要住进沈家。

我甩开宋枝的手，冷淡的看着她。

“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们，沈欲燃一心都在你身上，我只不过是——”

楼梯间里，通道的们忽然被人撞开。

沈欲燃气喘吁吁的出现，有些焦急的抓住我的手。

“夏夏！

你要走？！”

他眼中急切，仿佛迫切的想要个答案。

“我不是……”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真的要走吗，我——”

我被他忽然出现给惊的打断了思绪，一时有些不解，皱着眉看他。

“你干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

沈欲燃有些愣神的看着我的动作，仿佛不可置信，“你……”

宋枝见状立马上前挽住了他的手，又恢复了往常温柔体贴的语气。

“欲燃，别和她说话了。

我们走吧，我爸说等下个月就订婚，到时候……”

沈欲燃忽然甩开她的手，重新把焦急的目光放回了我身上。

“夏夏，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以前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我本意，你要相信我。”

我自嘲的笑了笑。

曾经，我也是相信的。

他说让我做他的女朋友，我相信了，可后来他却带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在我面前晃荡，让我颜面无存。

他说会让我一辈子无忧无虑，我也相信了，可现在我过的像一只被圈在笼子里被随意支配的狗。

你看，早上还在骂我滚的男人，下午就能腆着脸来求我原谅，真讽刺。

“沈欲燃，我相信你。”

我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他。

可张嘴却是直刺人心。

“这次能给多少钱？”

沈欲燃欣喜的目光慢慢淡落下来，变成了深深的失望。

沈欲燃要订婚了，我不合适再出现。

在酒店住了几天后，我重新搬回了和妈妈一起居住长大的居民楼里。

我妈是老师，几十年前单位分的老房子，虽然破旧些，却也在市中心的好位置，交通购物都十分方便。

拖着行李回家的那天，我见到了个熟人。

“逾山哥？”

单元楼下，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靠在车边低头看手机的男人抬起头来，我才准确的分辨了出来，的确是周逾山。

“夏夏？”

他也有些吃惊。

“这么久不见怎么瘦了？”

周逾山自然的接过我的箱子，徒手提着上了楼。

那时我才知道，他公派留学期结束了，单位在附近给他买了房子，这次回来，是帮他母亲一起搬家的。

而我竟又搬了回来。

周逾山看我家灰尘仆仆，执意让我去他家先坐坐，我不太好意思，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刚进门，周逾山的母亲便迎了上来。

“呦！

夏夏！

这么久不见了！”

我接受了阿姨亲切的怀抱，感受着久违了的温暖幸福。

“你妈妈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吧？你说说你，这么些年了有什么也不和我们说，一个姑娘家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看着被塞进手里的温热的水杯，笑着摇摇头，“阿姨，我过的挺好的。”

“你尽会报喜不报忧。”

“最近怎么样，有男朋友吗？你妈身体不好，身边有个人照顾多好，你看看——”

“咳咳咳！”

周逾山骤然咳嗽了几声。

我回头，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逾山这小子也老大不小了，你们碰见也是好事，他刚留学回来，对环境也生疏了，你有时间多带着他出去转转，你们年轻人嘛……”

我知道，周阿姨是记起了当年的娃娃亲。

我爸还没去世的时候，给我和邻居周家定过娃娃亲。

，但那也是大人们随口一说，成不成真全靠以后。

周阿姨兴致勃勃的讲着，而我却没了什么心思。

周逾山看我的情绪，打断了他妈妈拉着我出来，在楼道里塞给我一张卡。

“我知道你需要钱，这些你拿着，不够再和我说。”

我下意识的推阻，却被周逾山强硬的态度劝住。

“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任何人，但我真的没有骗你，夏夏。”

“你可以试着依靠别人。”

周逾山话中的意思说的隐晦，可我却能听得懂。

男人的承诺就像我曾经付出过的真心一样一文不值，嘴上说的多好听，行动里只会把你推向深渊。

谁不是如此呢？

我沉默的看着周逾山，冷漠的推开他，“不用了，逾山哥。”

周逾山还想说什么，可刚张开嘴，远处竟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阮夏！”

我猛然回头，心中大惊。

竟然是沈欲燃。

我不受控的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想离开，周逾山却紧紧拉住我，“他是谁？”

我有些慌乱的掩饰着自己的无措，可沈欲燃仿佛目的明确，直直向我走来。

心慌意乱下，我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骤然抬手，一巴掌落在我的脸上。

“啪！”

我半个身子都被他打的倾斜了过去，脸上瞬间火烧起来，变得通红。

周逾山蹙眉，把我挡在身后，厉声道，“你干什么！”

沈欲燃眼眸中戾气早已藏不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我，“这么快就背着我找好了下家？阮夏，没了男人你活不了吗？”

他上前想要撕扯住我的头发，周逾山下意识去当挡，一拳直接砸了过去，将他打倒在地。

两人瞬间打了起来。

我红着眼眶，半张脸被扇的麻木无感，彻彻底底的失望透底了。

脑海中，几日前沈欲燃在楼梯间拉着我的手恳求解释，语气低声下气。

那晚我被叫去敬酒，腹痛难忍却依旧被当做笑话一般给他们弹琴取笑。

沈欲燃变化无常的情绪，宋枝的轻蔑和无理，还有妈妈的病……

我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再次抬起头，我失态的喊道——

“够了！”

沈欲燃动作瞬间僵住，仿佛机械的滞了一下。

而后又恢复正常，怔愣着抬起头，仿佛有些不可思议。

他皱着眉，回了头急切的看着我想要说什么。

“夏夏——”

周逾山瞬间提起他的衣领，挥起拳头一拳砸在他脸上。

沈欲燃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仍旧在震惊中，用恳求的眼神看向我。

“阮夏，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冷笑了声，只觉得可笑。

一会发疯一会又演深情，装作自己付出很多而我背信弃义。

“沈欲燃，没有人比你更让我觉得更恶心了。”

我走近他，从包里掏出一枚戒指。

一枚刻着我和他性命字母的，只属于我和他的戒指。

三年前，我成了他的女朋友。

他许诺我美好的未来，将我困在沈家，变成了没有自由没有灵魂的金丝雀。

而现在——

我抬起手，将戒指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就这样吧。”

我说。

沈欲燃崩溃的拦住我，死死拽着我的胳膊，“夏夏，不是这样的……求求你别这样……”

我冷漠的甩开他，“别装了。”

心碎大约也莫过于此了。

沈欲燃失神跪在地上，竟难得的掉了泪。

我背过身，指甲深深嵌进皮肤里，极力忍耐着泪水。

周逾山带着我上了楼回到家里，许是看我心情恍惚，不知为何说了一大堆话。

“夏夏，遇事别总一个人扛，回头看看，我还在呢。”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代替沈欲燃做你一辈子的后盾。”

“我相信你妈妈也很愿意的。

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好，不是吗？”

他关心的看着我，几乎用告白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而我恍恍惚惚，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脑中不断浮现着沈欲燃的脸。

【听话也做不到？】

【我和你什么关系，你自己不清楚？】

回忆一帧帧闪过，沈欲燃厌恶的眼神却慢慢变成恳求和挽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