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仓促挂断电话。
抬手的瞬间，满手湿润。
李沁，不准哭，为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8
顾源是一个爱面子如命的人。
尤其是年少时期被霸凌的经历让他更加在乎所谓的脸面。
我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样一个人被我在电话里直接拒绝再也不会出现。
收拾好心情，开始投入新的工作。
小叔叔给我的职位是行政助理，不复杂但是足够烦琐，要想理清楚也是要花不少时间。
加班到凌晨也是常态。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入职的第三个月我通过了公司考核。
靠自己堂堂正正在公司站稳脚跟。
“小沁恭喜你。”
我看着小叔叔伸出的手，眉眼弯弯紧紧握住。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真正属于自由。
“走吧，下班请你吃大餐！”
走出公司，小叔叔轻拍我的头，我笑嘻嘻地跟上。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渐渐发现小叔叔不过是面冷心热。
刚和小叔打算上车，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与以往的精致打扮不同，顾源这次只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风尘仆仆尽显沧桑。
“小沁！”
顾源见到激动地喊了一嗓子，踉跄地朝我跑来。
我颇为歉意地看了小叔一眼。
“有些事情还是你自己解决比较好。”
我了然地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李沁这就是你离婚的目的是吧！”
顾源双目通红，嫉妒几乎燃尽了他所有理智。
“顾源，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他是我小叔！”
“你骗谁呢，你全家都死光了哪里来的狗屁叔叔！”
他越说越没边，我的怒意渐渐上涌。
皮肉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让街边所有人侧目。
顾源捂着脸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
“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我甩了甩发麻的手，神情冷冽。
“顾源，我再说一遍我们离婚了，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否则我会报警。”
顾源被我如此决绝的模样伤到，几近崩溃。
“李沁！
你践踏过我一次自尊还要再来第二次吗！”
“我绝不会放过你！
绝不！”
顾源的咆哮犹如午夜中受伤的雄狮，凄厉哀凉。
我轻叹一声。
“你要是为了当年那碗饭，我道歉。”
“当时是李书清故意在你的饭里放了药物，我不敢和她硬来，这才摔了你的碗。”
“很抱歉，伤到了你。”
顾源惨白着脸后退几步，身影踉跄。
“骗人的吧......”
见他这副失神落魄的模样，我没有犹豫转身上了等在旁边多时的轿车。
景色飞速变化，许是车速太快，眼睛不由自主湿润了。
我看着窗外街景，扬起大大的笑脸。
李沁，往前冲吧，迎接新的人生。
9
顾源跌跌撞撞回了家，我说的话像是梦魇一样在他耳边回响。
他不信，更不敢信。
和往常一样与李书清纵情玩乐，似乎这样就可以忘掉一切。
可老天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顾源站在卧室门口，听着屋内传来的喘息声，手腕青筋暴起。
“书姐，你真行啊，当时那么整这个小子，现在还能让他和狗一样对你摇尾巴。”
李书清闷哼一声，语调带着欢愉“顾源就是没脑子的，也就李沁傻一次次护着他。”
“倒是多亏李沁这个蠢货才让我捡了这么大便宜。”
啊——
顾源发出一声暴喝，再也控制不住冲进屋里和里面的人厮打在一起。
泪水从脸上滑落。
他的脑海中一遍遍闪过，他对我做的混蛋事。
结婚当天当着我的面和我的仇人滚在一起，一遍遍羞辱在崩溃边缘的我。
任由李书清将我最后的希望小黑虐杀。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一直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只因为他说需要我保护自己，所以受再多屈辱我都没有放弃。
挥下李书清的拳头停在了半空。
变成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
顾源跪在地上犹如丧家犬。
是他亲手赶走了自己的爱人。
一个星期后顾源再次出现在我家门前。
在之前或许我还会对他泛起一丝感情。
可在工作的磨练下，我已经摆脱曾经那种附属扭曲的爱。
只留厌烦和无奈。
“小沁，你看这是什么。”
顾源小心翼翼从纸箱里掏出一只小狗，和小黑很像。
他用讨好的眼神，怯生生看着我“小沁，我错了，是我蠢，我们重新养一只小黑好不好。”
说完他像是怕我拒绝，将小狗一股脑塞到我的怀里。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曾经的我，卑微可怜，用尽手段乞求他多爱我一点。
很烦。
我抚摸着怀里的小狗，在他希冀的眼神里侧身出去。
“李沁！”
顾源惊惶失措挡在我的身前。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求你了。”
记忆里好像大学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顾源这般无措地模样。
他抓住我的衣摆，可怜无声地乞求。
亦如当年那个少年。
“顾源，我再说一次，我们结束了。”
“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小沁，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头疼。
“你难道就不爱我吗？这么多年我只犯了一次错！”
和他废话没有任何意义，“离婚诉讼我已经递交法院了，顾源开庭见吧。”
说完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大步往前走。
背后只留顾源无声地呐喊。
和当年的我一样。
在开庭的前三天，我收到了顾源签字的离婚协议。
财产分割进行了重新分配。
房车归我并不意外，我没想到他将一手创立的公司也交给了我。
思索再三我并没有直接接手公司，而是找了信得过的委托人进行代管。
在这边磨炼的这段时间，我明白自己的能力完全不够接管百人企业。
这是对员工不负责。
除夕那天，小叔公司一个大项目终于落地。
忙的脚不沾地的我们总算有了少许喘息。
“我靠，这是「故里」之前的老板吗？他居然死了！”
10
听着同事的讨论声，我的心猛然咯噔一下。
慌乱地打开手机，头条赫然是顾源的死讯。
我以为不会再为他有任何波动的心，在这一刻狂跳不止。
几经辗转，我终于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顾源同意离婚，将失去我的愤恨一股脑全怪在李书清身上。
他将李书清绑到一家废弃工厂，把这些年的恨和悔尽数发泄在她的身上。
李书清并不是善茬。
她趁顾源不注意，本想逃跑，没想到被顾源发现。
当了一辈子大姐大的李书清，硬是打算和他争个你死我活。
两人缠斗一番，最终李书清将利刃刺穿顾源的心脏。
而自己也因为失血过多，没有走出那间工厂。
我看着手机里不断闪烁的信息。
眼神茫然。
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更没有伤心。
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曾经，我家给了李书清无尽的温暖和庇护，她却贪得无厌害我家破人亡。
她罪有应得。
而顾源呢，他分明有无数次可以查明真相的机会，可他依旧执拗地将所有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说到底，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找借口罢了。
或许曾经的顾源真的爱过我。
可这份爱随着时间夹杂了太多东西，让我都认不清最初的自己。
三年后，我和小叔叔一同踏上回乡的飞机。
我们要结婚了。
总要回来见见家人。
我也是在两年前的一次偶然醉酒，才知道原来他喜欢了我那么久。
几经挣扎，我还是答应了他的表白。
毕竟曾经的伤痛已经过去，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结果是苦也好，甜也好，百般滋味自己尝过才知道。
机场大厅，我见到曾经的一位故友。
也是顾源的心腹。
“沁姐。”
他低低喊我一声，想说的话在看到我们十指相扣的手时咽了回去。
“这是顾源哥托我亲手交给你的。”
说完将手里的信封放到我的手上，匆匆道别。
......
墓园里。
家人的笑容依旧，仿佛我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爸，我要和沁沁结婚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小叔对着墓碑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誓言说得庄重认真。
“你不好奇他留给你的是什么？”
小叔目不斜视地开车，语气平淡无波。
可我却闻见浓浓酸味。
甜丝丝的感觉弄得心里痒痒的，转头对上他阴沉的脸，逗弄的心思压了下去。
“没必要，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就够了。”
在经过顾源墓碑时，我将他留给我的东西完好地放了回去。
旧的人和事留在原地就够了。
我的人生很短，要留给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