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其实仍然中邪了,但是没有攻击意图,脸上也没有血十字。
余弦能隐约听到乐器的声音和人群的喧闹声,而在地上爬的人们在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爬去,而且爬来爬去。
在一个崇尚“秩序”“道德”“体面”的文化场景,这样的状态显得十分怪异,但似乎正常的人群都被街道那边的喧闹声吸引了过去。
余弦虽然不喜欢人群,但都到了这里,他还是要去瞅瞅怎么个事的。
来都来了。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和在地上阴暗爬行的人们擦肩而过。
他们确实都没有任何攻击性,除了有点不太符合常识逻辑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地方——如果不太符合常识逻辑这件事本身可以被人群所接受的话。
这里是市中心,热闹的中心也并不难找。锣鼓喧天将夜晚染上喧嚣,让平素热闹的闹市区显得更加拥挤。
循声见景。
余弦抄了近道,走过小巷,走到繁华的大街。
抬头望去,摇摇晃晃,轿子抬着天上宫阙,鬼火映着傩面的影。
这不像个轿子,这是一整个空中楼阁,八乘八的房间古色古香,均匀排布,又挂着帐子晃晃荡荡,房间内红灯笼亮起的时候,才能看到房间内热闹地表演着的人。
耍牙变脸,喷火抛金花。亮起一个房间,便是一场精彩的戏。红的火的,撞在一起,眼花缭乱。
百戏轿。
余弦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这就是楚浅浅口中的“草台戏班子”。
但仔细看去,有的戏子身后没有影,虚虚浮在空中,有的则能很清楚看出是人类,动作还有些笨拙。
似人似鬼,人鬼同路。
在百戏轿的下方,则是八个筋肉虬结的大汉,高大健壮,肱二头肌上涂着一层油光,共同点则都是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沉重而凶恶的傩戏面具。
但即使是八个人,也让人很难想象,他们究竟是怎么抬起这整整一个木质的楼阁,仿若轻飘飘地抬着纸。
人群攒聚,小儿不啼。
红得热烈,红得鬼气森森。
余弦注意到,仍然有人在地上爬。
但是人群的注意力都被草台戏班子勾走,反而没几个人注意到这里。
红灯笼一串串地在天上飘,每个红灯笼里都囚着一个傩戏面具,似真似假,动着飘荡着,撞在红灯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