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天光大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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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别高兴得太早。”长生虽然不忍,还是泼了柳连鹊冷水。

“这还在院内,你们推开院门试试。”

问荇心下一沉,的确,现在只能确认柳连鹊能走出里屋,看到外面真实的景象,可他们仍然身处院中。

柳连鹊的手搭上门栓,五指本该从门上穿过,却被一道刺目的红光狠狠弹开。

倒也不疼,就是震得柳连鹊后退两步。

“出不去。”柳连鹊收回手,也并未失落,只是觉得疑惑。

“要不翻墙试试?”问荇指了指自家破败墙头,“正好我还没修,很好翻出去。”

这一看就是惯犯了,柳连鹊一言难尽:“…这就免了。”

他这辈子还没干过翻墙这种事,要是真需要次次翻墙出去,和把他锁着也并无差别。

“灵体哪来墙壁门窗的限制,既然门出不去,就算挖地道也出不去。”长生思索。

“奇怪了,能把邪祟圈在一隅地,这是谁的手笔……”

说起圈地问荇幽幽看向旁边的进宝,吓得进宝连连摆手。

“这回真不是我。”

他有些惭愧:“不过之前让柳大人出不来屋…确实是我留的怨气导致的。”

“这鬼童没如此高超的本领。”长生越想,神色越凝重,“问荇,借步说话。”

问荇不放心地看了眼柳连鹊,柳连鹊冲他颔首:“去吧。”

两人去了后院,前院留下问荇和进宝面面相觑。

“柳,柳大人早上……呸,晚上好!”

进宝咬到舌头,疼得呲牙咧嘴,勉勉强强挤出个僵硬的笑。

他对柳连鹊的印象还停留在动不动拉一群鬼出来让问荇挑鬼冷漠邪祟上,这种状态的柳连鹊属实少见。

柳连鹊也不明白,他长得也不吓人,进宝看起来很怕他。

“他还好么?”

柳连鹊意有所指,是说进宝身后的小书童。

进宝神色黯淡了须臾:“清早可能就该消失了,执念留不住。”

虽然长生说小书童已经去投胎了,可进宝依旧落寞。想留住的一切在八十年前,就留不住了。

“别担心,也许我还能同少爷再见。”小书童身形忽明忽暗,脸上却依然是灿烂笑容。

“可能很多很多年过去,哪天少爷也投胎了,我还能遇到少爷,继续做少爷的仆……”

“别再做仆人了。”进宝短暂地回到了曾经模样,严肃又急切地打断他的话。

“做我的兄弟,或者做我的邻居吧。”

然后我们一起长大,做一辈子的挚友。

或者哪怕作为邪祟,他仍有漫长岁月要渡过,能在哪个夜晚与下辈子的你擦肩而过也好。

至少告诉我你过得好,不用再仰仗其他人,不会再苦恼温饱和自己的命运。

“天要亮了。”柳连鹊声音很轻。

他许久没见过真的黎明了,苦涩的药味和淡淡的墨香,总是缭绕在他的窗边。

幻境里的世界美好安逸,可他觉得撕裂幻境遇到得一切真实终于能让他得以喘息片刻。

诚然,这个家千疮百孔,却到处是尽力缝补的痕迹。旧的房梁换成新的,烧毁的门拆了重建,后院用镰刀开出一条路,埋着骨灰的枯槐也在展露新芽。

一切当会变好。

可心情松懈下来,他才感觉到身体疲乏,许是在幻境里透支的缘故。

他很想闭上眼睛,就这么睡过去。

“你们待着吧,我就不打扰叙旧了。”

柳连鹊转身,一片莹莹青色飘散在空中,映得两个孩童眼睛亮晶晶,仿佛在秋日看到了夏夜才多见的萤虫。

“待会问荇回来,同他说我困,先回去歇下了。”

“好。”进宝忙不迭应声。

“我觉得柳大人看起来很好……为什么少爷这么怕他呢?”小书童不解。

进宝也有些动容,可想到柳连鹊阴沉脸身后密密麻麻站着鬼的模样,实在是不敢在柳连鹊面前放松。

不过柳大人确实是很好的人,不,很好的鬼。

而且问大人喜欢骗小孩,柳大人从来不会骗小孩。

他没回答小书童的问题,只是抓着他的手:“我们去外边看看,你还没见过芝麻苗吧?”

“问大人种了好多芝麻苗,到时候能卖好多银子,趁着还没天亮,我带你去见见。”

“少爷说去哪,我就去哪!”

两个孩子并肩而行,仿佛从未分离。

后院的气氛远没前院轻松温馨,平和的风里藏着暗流涌动。

“你这茅草……靠祟气养的?”长生啧啧称奇。

“是吃了会出事吗?”

“这倒不会,只要你家祟气来源干净,鬼童没有坏心思就行。”长生神色复杂。

“只是你一介凡夫俗子,同鬼交往甚密,小心哪日不慎遭到反噬。”

问荇比不少道人胆子都大,还好他没有害人心思,否则长生觉着自己光对付进宝不够,还得盯住问荇。

问荇失笑:“我夫郎都是鬼了,我当然不怕这些,言归正传,道长叫我来是什么事?”

“正是你夫郎的事情。”长生看了眼门框,“他还在吗?”

“他不会偷听。”问荇无奈。

柳连鹊的性子压根作不出偷听这类举动,他想知道,自然会光明正大来问。

可长生这副担忧样子,说明他认为接下来的话千万不能让柳连鹊知晓。

“你家这风水不行。”

“道长之前已经提过这事,前院槐树,后院埋符,而且不远处还有乱葬岗。”

“可我是赘婿,我夫郎家给我的宅子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问荇一脸恭顺,“有田有屋,我已经比许多人顺遂了。”

长生噎住了。

问荇这心怀感恩模样,知道的明白他被穿小鞋分了鬼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依山傍水的福地。

“你这心也忒大了。”长生气不打一处来,“说明你夫郎家肯定没安好心。”

“柳家是高门大户连我都知晓,只是养个赘婿,随便给哪里的宅子都行,偏偏要分这块地方,还让你带走柳少爷牌位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都入赘了,他们爱给哪就给哪,我是没有话语权的。”

问荇当然知道不对劲,但对柳家的表面态度还是无比感激。

“毕竟我都是我夫郎的人了。”

长生:……

怎么会有人明明没吃软饭,还能搞得好像自己吃软饭吃得很香?

“宅子布局诡异,旁边百年乱葬岗阴气横行,还有鬼童布下结界,简直是囚禁魂魄,肆意养鬼的风水宝地!”长生恨铁不成钢。

“问荇,我说到这份上,你该懂我意思。”

“按理柳连鹊的牌位应当入宗祠,而非同你到这偏僻乡野。”

“他们准备这事有二十余年。”

问荇突兀地道,语调依旧轻描淡写:“进宝后面退行成小鬼就是他们的手笔。”

“他们利用进宝生成结界的能力,把进宝弄失忆,然后顺势借着他的能力,更轻易布置了个完美的囚笼。”

长生愣住了。

“被高门大户锁住的少爷,何止八十年前那一个。”

“天生喘疾的次子,病弱的哥儿,都是可以被舍弃的人。”问荇看向长生,只是这次态度不再轻慢。

“道长,我说得对吗?”

“你都知道,那你为何…”

方才是那副做派。

“他现在才歇息去,我身上邪祟的气息刚散。”

感受到夜视能力被剥夺,问荇想扬起嘴角,却笑不出来。

哪怕知道柳连鹊不会偷听,他也始终紧绷着神经,因为拼凑起来的线索,连他都从骨子里感觉到寒意。

同本就不受待见的进宝不同,柳家生前给柳连鹊做足了面子,待遇可以说是极其优渥,这也导致柳连鹊不会和进宝一样痛恨他的家人,反倒迄今为止心怀感恩。

而柳连鹊又是个读了一堆圣贤书的书生,从小到大被强调的观念让在面对家族有不会消弭的责任感在里面。

现在想想,这招何其恶毒。

柳连鹊对家人的笃信蒙蔽他的敏锐,可问荇这旁观者看得清楚。

柳家这盘棋,可能从柳连鹊没出生开始就在布局,甚至柳连鹊的命从一开始就是其中至关重要的落子。

“长生道长,我知道你也是片好心,可有些事我并未彻查清楚,此事你我心里有数就行。”

极其信赖的家人极有可能是侩子手,自己从出生就被安排,谁听了不觉得天塌地陷?

进宝的事情让问荇愈发清楚现在贸然去和柳连鹊解释所谓真相,保不准柳连鹊会比进宝还要崩溃,进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进宝身边还有个小书童让他们破局,柳连鹊提到过那些仆人的态度,恐怕没一个指望得上。

况且柳家既然下了这盘横跨二十年的大棋,棋局就一定不好被搅散,甚至问荇入赘这环可能都是让他也成为棋子之一。

那想要摧毁这盘棋,绝不是用这点破碎线索就能立即达成的任务,必须循序渐进。

找线索、拼财力、不让柳家过分怀疑,每一步都不能落下。

“你知道便好。”长生松了口气,他最怕问荇搞不清眼前状况。

“可你同他能瞒多久?”

柳连鹊的聪明之前他只是算到过,今天则是极其直观地感受到了。

“我会尽快查清楚。”

能瞒柳连鹊多久,其实就是看柳连鹊多久能发现曾经生活的家庭同他想得大相径庭,并且可以理智接受。

问荇也拿不准。

“成,你若是遇到麻烦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长生从怀里掏出三张符咒:“一张传音,两张除祟,你整日同冤魂打交道,还是注意些好。”

“那就多谢道长。”问荇毫不客气收下符咒。

“不必言谢,你我也算有缘。”

长生捏了捏肩头昏昏欲睡的鸽子,提醒它别偷懒:“虽然我当下没看出宅邸内有我师兄留的邪术,但我怀疑柳少爷的事同我师兄有关。”

“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没死吗?”问荇蹙眉,“我以为当时进宝把他都烧死了。”

“修道者不惧烈火,师门最头疼的就是他可能还活着,逃亡在外随时准备继续兴风作乱。”长生提起这些,面上疲惫遮都遮不住。

“毕竟当年他没本事将这个宅子的气运转移去其他地方,如果柳少爷的事同他有关,那么他应当有了这本事,也变得更强了。”

“你需千万小心。”

“我明白了,道长还有什么事要嘱托吗?”

“我给你说个方子,你记下来,到时候可以试着用下。”长生上下打量了番问荇,搞得他有些不舒服。

这种眼神,他在祝澈那也见过。

“是同邪祟有关吗?”

“不。”长生微笑,笑容里带着些修道者少有的、能称为缺德的情绪。

“固本培元的。”

问荇:……

他就知道!

“道长这是要兼做郎中?”问荇冷笑,“我要是真需要这方子,为何不去医馆里看。”

他保证自己看着瘦,可真要上手,长生这副文弱模样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好了,不说笑。”长生见讲不过问荇,故作高深拂袖。

“只是养身体的方子,总之用了没坏处。”

问荇陷入思索。

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