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
迎着进宝心虚的眼神,问荇扯出个僵硬的笑。
“我之前没看出来,你可真有本事。”
“大人我错了呜呜呜……”
进宝吸了吸鼻子:“我当时脑子乱了,只想着找机会喊你回去看看。”
“等等。”
进宝说着说着,自己呆在了原地。
“问丁还在家里,我自己跑出来了,她要怎么办呀?”
问荇无奈地看着他。
进宝可算是意识到了。
“完了。”
进宝两手托着腮,嘴巴张得能吃下去个大石榴,他露出个空洞的表情,又重复了遍:“完了。”
“柳大人肯定误会了,他会不会觉得问丁是问大人的娃,然后把她……”
邪祟行事都没轻重,这点进宝是深有体会。
他要成大罪人了!
“这倒不会。”
问荇对柳连鹊的人品很有自信,这可是个当了邪祟都忘不了仁义礼智信的书生,况且柳连鹊的状态和一般邪祟发狂还不一样。
带了理智,但不多。
总而言之,进宝的这番担心是多余的。
可他非常担心柳连鹊误会他。
来不及说进宝两句,问荇的脚步又快了些,心里隐隐上来些烦躁。
他并不想柳连鹊误会他,哪怕误会最终肯定能够解开来。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进宝前面,进宝愣了愣,拔腿跟上去:“问大人,等等我!”
进到院子里后,问荇看到的景象意料之中地和谐。
问丁依旧在熟睡,女童因为身子骨差直接在院子里就睡着了,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身上盖着薄薄的毯,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柳连鹊端站在不远处的椅子边,今夜无风有云,月光艰难地从云层里落下些洒在他的脸上,却照不出半分光亮。
一长一少,一死一生,两人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但柳连鹊的状态不对劲得可怕。
他眼中青蓝色的光几乎要溢出来,指尖掐着自己的掌心,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样子,负面的情绪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来。
有悲伤,有不解,也有愤怒。
问荇心里咯噔一声。
放到平时柳连鹊肯定不会把进宝的话想歪,更何况他其实知道有问丁这号人在。
可现在柳连鹊成了邪祟,看样子也确实想歪了。
之前的邪祟只出现在田头,自从问荇老老实实听话不再大晚上出门干活后,每次都是遇上清醒着在家里的柳连鹊,他几乎可以断定柳连鹊状态的切换与他所在的地方有关。
可现在突然出现了异常状态。
要么是之前的推测错了,要么是节外生出了什么枝干来。
柳连鹊失联了一整晚,现在居然变成邪祟出现在了家里。
这难道就是长生的预言?
没等到问荇往下细想,柳连鹊抬眸看向他,眼中的戾气略微消散了些:“夫君。”
他的声音比往常低,吓得前脚刚迈进门的进宝立马缩回脑袋,非常明智地将场子留给了问荇解决。
“她是谁?”
没等到问荇开口解释,柳连鹊又问:“我们家里,怎么会有,别人?”
他不理解,尤其是在那个小鬼说了这是问荇的亲人,他更不理解了。
问荇不是只有他一个家人吗?
他们不是说好了吗?
发觉问荇出现了片刻怔愣,邪祟闭了闭眼,压住翻涌的怒意。
他不该对问荇这么凶,应该先听问荇说话。
“这是我妹妹。”
问荇失笑,果然成了邪祟后的柳少爷还是一样能忍。
“她被我的便宜爹娘虐待,所以才让我接过来住几天,事情突然没和夫郎说,是我的过错。”
“我的家人只有你,我的夫郎也只有你,待到过几天给她寻个好去处,这个家里不会再有我之外的活人。”
他认真地看向柳连鹊:“让你替我担心了。”
“妹妹,是妹妹……”
柳连鹊表情凝滞,他思考了好一会,丧气地垂下头:“抱歉。”
原来是妹妹,他知道问荇之前过得不好,如果这个妹妹也过得不好,那帮她是应该的。
他不该去急着怀疑问荇干了什么别的事。
他浑身翻涌的祟气逐渐平息,不仔细看,倒真看不出和往常有什么区别。
“夫郎刚刚这么急,是想歪到哪里去了。”
柳连鹊悬在离地几尺的半空,问荇抬手,将手虚搭在他的肩膀上,仰头笑道:“我才二十,难不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有了孩子?”
今天的邪祟似乎比之前还容易激动,有话讲得越清楚越好。
“抱歉。”
邪祟把头低得更厉害了,他从半空落下,试图牵动僵硬的脸露出歉意的模样,这副样子有些可怜,一点也不像个让方圆百里万鬼敬畏的邪祟。
问荇一点逗他的心思也没了:“好了,我又没出什么事。”
“倒是你,你状况还好吗?”
“我很好。”
柳连鹊虽然不明白问荇为什么这么问,还是一五一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