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愈发焦急,再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我去敲门,问荇借着凡鸢的双目探查屋内的情况,柳少爷看这样可否?”
“道长,屋内危险。”
长生心里涌起些感动,没想到柳连鹊还记挂他死活。
“你出事,问荇也很危险。”
柳连鹊仔细想过,只有这个道士会画符念咒,可以对付屋里的邪祟。
所以长生不能死!
刚出来些的感动又生生压下去,长生深呼吸了几次。
他就不该指望邪祟有什么能分给其他人的同情心!
谢韵在旁边站着,反应了很久还没回过神:“道长,你在和谁说话?”
难道只有她看不见,麻袋里面是真有鬼。
闻声,柳连鹊看向身后,在瞧见谢韵的一瞬间眉头微微皱了皱,想起来些模模糊糊的事。
眼前的少女很眼熟,但也只是眼熟而已。
“夫郎,若是我不去,还有谁能去呢?”
问荇很清楚,柳连鹊不管变成什么样,都不会让算不上相熟的女子置身危险里。
果然,柳连鹊面露犹豫。
情感疯狂叫嚣着让他这三人劝离是非之地,这样问荇就不会置身危险。
但日渐强大起来的理智却又不住地提醒他,让问荇去敲门就能揭开真相,且是最稳妥的办法。
“………”
终于,他往后退半步态度松弛,默许了问荇上前的行为。
问荇冲着两人点点头,没有一刻犹豫走上前去。
还想问些事的谢韵也不问了,也安静下来屏住呼吸,接过长生递来的符箓,退到拐角同他一道观察屋内的情况。
门上有原本应可叩击的圆环被青铜狮头衔在嘴里,但诡异地无法活动,问荇只能弯曲指节,敲击木门的其他部分。
纷乱的敲门声在阴冷的巷子里分外明显,敲得在场的每个人都呼吸不自觉重了起来。
凡鸢落上树枝,缩头隐匿在常绿的高大树木密密匝匝的叶片里,伺机而动寻找飞进屋的机会。
笃笃————
问荇叩了十来声都没动静,他将动作又加大了些,柳连鹊站在他身后,死死盯着那掉漆后露出腐朽青苔的木门和越看越不面善的狮头。
吱呀。
屋里传出门的响声,但藏在宅邸中的人依旧没说话。
“请问有人吗?”
问荇扯开嗓子,声音无助到可怜,微微发颤:“我是外头来的,走了这么久只有这儿瞧着能落脚。”
“现在天色太晚了,实在是走不动路,行行好吧。”
云和镇的房屋大多破败,县丞家大宅再诡异也是瘦死骆驼比马大,有些胆大又不识好歹的外乡人一路走来身心俱疲,误入巷子里的确会选择这种人家碰运气。
总比在外面过夜强。
长生既然说里面有人,县丞肯定已经听见了。
良久,苍老的声音由远到近,带着戒备和不善:“我家不住人,你去找其他人家。”
屋子的门开了!
“嗖”的一声,凡鸢轻巧振翅落入院里。
“我不住下,我就是讨口水喝。”问荇继续和老人僵持,为凡鸢争取时间。
累了一天,他声音本就嘶哑,演出来是十成十的真:“我之前问了三家人,他们都说附近就这家最大。”
老人的声音细听咬牙切齿起来:“我家不待客。”
“知道了……”
问荇深深吸了口气,声音隐约带上哭意:“那,那您知道哪里能让我留宿一晚吗?”
谢韵惊诧于问荇的演技,和长生面面相觑,指了指问荇。
早已习惯的长生苦笑着摇摇头,抽出符咒一挥,符咒立马化成淡蓝色的光,覆盖在他们的瞳上。
谢韵从未有过如此神奇的体验,她的手分明还搭在砖墙上,入眼却是间昏暗的卧房,她就像鸟般俯瞰着全貌。
凡鸢站在梁上,借着高度使两人看得更清楚。
卧房里只在角落边缘处点了四盏灯,灯座上纹着目露凶光的异兽。
卧房正中间摆了张木桌,桌子看着年头很久,边边角角都有被薰黑的痕迹,桌的正中又是个类似佛龛的玩意。
神像慈眉善目,像菩萨,但长生和谢韵都说不出是哪路菩萨。
长生越看越觉得菩萨像眼熟,碍于屋里头实在昏暗,神龛上的蜡烛也没点燃,压根看不清神像细节。
随着凡鸢换个地方落脚,他呼吸急促起来,佛龛前有深绿色的光,佛像眼睛也是诡异的绿色,屋里却没有明显的入光源头。
毋庸置疑地,这家人在供鬼,而且供得是很凶的邪祟。
谢韵的注意比他分散得多,震惊过后,她敏锐地观察着屋内人留下的痕迹,老县丞目前独居,而且生活得极其邋遢和落魄。
而且老县丞和问荇说话的态度,远称不上和善,说是尖酸都不为过,一点也不像曾经为官的人。
手指在地上滑动,谢韵默记着屋里的角角落落,不放过任何线索。
凡鸢的视线摇晃起来,从高处落到地上。
饶是问荇再能演,也快要拖不住县丞了,老人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不知道,你自己去找地方住。”
“你再敲我家门,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诡异地露出些许害怕来。
问荇看了眼角落的方向,长生会意,指挥凡鸢迅速离开卧房。
变故陡生。
柳连鹊眼中的青色重到盖过了瞳仁。
“他醒了。”
问荇手腕上出现了一股极大的无形之力,几乎在同时,鸽子的翅膀一重,神像眼中的绿色突然变为赤红,原本禁闭着的嘴突然张开,露出里面白森森的獠牙。
刚刚慈眉善目的佛像转瞬间变成了罗刹模样,屋内的四盏灯也从暖色变成鬼火的冷色。
“咕!”
凡鸢躲闪及时没受伤,但还是因为受惊不慎出了声。
“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