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承诺的!陪我到死!”
青年冷着脸,明明比碧泽矮半头,却仿佛在俯视。他本该温和些,软言相哄,但他此刻只能感到失望和愤怒。他并不是全无怨言地爱着这条蛇,本来一直期望着回报啊!只不过是把委屈不满全都藏进了肚子里,自欺欺人。
心肺都被怒火烧疼,松霖嗤笑一声:
“床上哄你的话也信?碧泽,我给你操一操,权当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不意味着我愿意为你变成爬虫!”
他每说一句,碧泽蛇化就更重一分,除了头部,已经与一条蛇所差无几,鳞片炸起,狰狞至极,伴随着嘶嘶声:“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
话音未落,被激怒而完全变成蛇的碧泽大张着口朝松霖扑过去。松霖眼疾手快,矮下身子……
银光一闪,一把纤薄匕首穿透蛇尾。碧泽吃痛,蛇身往后缩,蛇尾却被钉在地上,反而因为他动作撕扯出一条贯穿的裂口。
鲜血滴答,大蛇低头去看,看见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插在他尾上,刚好穿透他尾巴,插在了地面的砖石缝中。
青年偏过头“哈”地笑出声:“恼羞成怒了?”嘴角微微翘起地弧度都像是在嘲笑:你看,果然是条爬虫。
大蛇本不该这样毫无防备,当初大蛇亲口说的,少泽是安全的、无害的,他信任宠爱少泽像母兽信任宠爱她的小兽,在这时简直像个笑话。
大蛇发狠甩动尾巴,拔起匕首甩落在地上,叮当一声。
蛇瞳紧盯少泽,满是警惕与攻击性——他从未把这种看猎物,敌人的眼神投向他养大的少泽。
这里或许已经没有少泽了,只有一个会对他恶语相加,刀剑相向的松霖。
只需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亲密无间的枕边人就可以反目成仇,踩着对方的痛脚互相撕咬。
双目相对,一瞬间极致的缄默——大蛇扑向他的敌人。
谁都没有在意掉在地上沾了灰尘的一把小葱,和松霖眼角咸味的水液。
像绞杀猎物,蛇身把松霖紧紧缠绕,不断勒紧,尖牙压在松霖脖颈血管上,刺破皮肉,刺进血管。大蛇咬过他许多次,惟有这次真正地像对待敌人,毫不留情地注入毒液。
窒息感和疼痛一齐涌入他的大脑,说不出话,眼神逐渐涣散,看不清碧泽的瞳孔。也许只要五分钟,或许两分钟,他就会被杀死。松霖面孔渐渐扭曲,发紫,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弯起嘴角,露个不像笑的笑。
身上的压力一瞬间消散,没有尖牙,血管开始汩汩地淌血。松霖摔落在地上,空气涌进肺部,喉管生疼,他咳得撕心裂肺。
大蛇尖牙上还沾着血,盯着松霖,像要再次发动攻击。松霖抬起头,泪眼朦胧,看不清这蛇。在他们视线相碰的一瞬间,大蛇扭身向外游走。
野兽大抵如此,对他千好万好,只用一次伤害,就会头也不会地逃走——更何况是冷血的蛇呢。
蛇尾的伤口躺着血,在地上擦出一条血线。短短几瞬,鳞片美丽的蛇,受了伤的蛇,就消失在他模糊的视线里。
松霖的身体比大脑先动,追着地上的血迹爬。一边咳一边爬,手掌沾上血,也沾上泪。一直爬到院子里,被抛弃的好像终于发现追不上,怔在原地。
毒液在血液里流淌,内脏和喉咙被火灼烧一样的疼痛,呼吸急促,视线模糊。而泪珠不停地滚落,砸在青石地砖上,好像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发丝都在痛哭。
何以至此呢……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不过拿着预防万一的匕首,怎么会真的出鞘见血。
蛇妖又何以……能真的下死手呢?能真的、再次抛下他呢?
松霖任由眼泪淌着,像是要一次流完一辈子的眼泪。他颓然地倒在地上,慢慢、慢慢蜷缩起来。像受了伤,又离开母体庇护的幼兽,抽噎声渐渐变大,变得肆无忌惮,最后连声音也发不出,张着嘴,无声地哭,要背过气一样。
大白鹅又戴上了金丝边眼镜:
“这里,认为碧泽对自己的毒免疫,而偶然松霖血液里混入了一点点蛇血,总之就是不会被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