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他没察觉, 池白榆放心收回匕首,借着暗淡的火光看了眼。
她本来想的是有就行,至于能攒着多少, 也没抱太大希望。
直到她看见占了整整一半剑樋的血条。
!!!
她不确定地揉了下眼, 凑近了匕首再看。
血条的确快涨到一半了,把先前在沧犽那儿攒到的那点血衬得极其可怜。
假的吗?
她又用袖子使劲擦了几下匕首,再看。
血槽毫无变化。
竟真攒到了这么多。
估摸着再扎一回,血槽就直接满了。
她掂了掂匕首, 再望向裴月乌时,仿佛看见他的脸上刻了四个大字——
移动血包。
既然这样,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她将匕首塞进袖子里,只露出一点刀尖,压在掌下。
片刻没听见动静的裴月乌下意识想扯开覆在眼上的布带,只是手还没碰着布条, 就被她一把按住。
“别动!”池白榆按着他的手,以防他乱动,索性跨坐在他身上, “还没完。”
裴月乌脸色微变。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他下意识用力反握住她的胳膊。
眼下他俩的姿势无异于将他推至悬崖边——不论是目不能视的境地,还是受她压制的被动地位,都使他有种摇摇欲坠的紧迫感。
他一下亢奋起来,血液沸腾着,浑身的肌肉也紧绷许多, 如一把亟待松弦的重弓。
或因应对危险的方式已经刻进本能,裴月乌意欲推开她, 甚而直截了当地解决压在身上的人, 以迅速摆脱这处境。
但不过短短一瞬, 他就又压下了强烈的不适感,尽可能控制住对眼下情形的抵触。
最终,他到底没作出任何反应,只问:“要到什么时候?”
池白榆却在环视四周。
刚才怎么回事?
她竟然有种置身荒野,被凶兽盯准的不安感,令人毛骨悚然,连心口都在泛冷。
而转眼间,那感觉又消失殆尽。
她不放心,还是看了眼角落里的沧犽。
见他一动不动,她才收回打量,说:“很快。”
她按在他的胸膛上,指腹轻轻划过。
跟方才有些不同,覆在他胸膛上的肌肉不再那么柔韧,要紧实许多——他的精神明显处于紧绷状态。
是纯粹的紧张,还是因为眼下的情况脱离了他的掌控?
池白榆对这变化的原因没什么兴趣。
“好像的确不同。”她移过手指,中途停下轻抚两阵,眼见着高处越发显眼,“但有些变化也没什么区别。”
她手下的力度不重,却比利刀刮过更为刺激。裴月乌压抑着作颤的吐息,手掌攥紧到几乎要嵌进她的胳膊里。
池白榆只当没发现,手继续抚过。当指腹游移至心口附近时,她的手掌稍往下一压,又飞速抬起。
裴月乌从喉咙间溢出声微弱的痛吟。
他倏然坐起,一把扯下布条。
池白榆被迫往后仰了下,随即被他的胳膊扶稳。
她垂下手,悄无声息间将匕首收入袖中,惊魂未定地看他:“你怎么了?突然坐起来,吓我一跳。”
“我——”裴月乌一副恼怒模样,却说不出话。
概是刚才的动静有些大,他用来扎马尾的系绳掉了。
过颈的杂乱红发垂下,遮住那对通红的耳朵,加上眼睛被一点湿意洇透,使他看起来活像只落了水的狗。
池白榆想再把他推倒在地,只是刚动,尾椎附近便擦着了什么。
略微灼热,又有些硌人。
下一瞬,她便发觉裴月乌的脸竟还能变得更红。
他忽地托住她的后背,就这么直接把她抱了起来,等站稳了才松开她。
“没什么,我去外面看一眼。”他板着张脸匆匆往外走,“你睡。”
“诶你!”池白榆压着声唤他。
他却是头也没回,很快就消失在一片漆黑中。
“……”
不是。
都这时候了他去外面看什么。
看天有多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