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妖气注入腹中的瞬间, 池白榆就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意。
温度适中,也不至于灼烫。
这感觉有些怪——那缕妖气确然有效,且是立竿见影, 原本的闷胀感转瞬就得到缓解。可她又分外清楚这缕妖气不属于她, 而是外物。
恰似一点暖流在腹中流淌。
异样感使她下意识想打开他的手,可刚挨着掌侧,就被他反握住。
“很快。”裴月乌捏了下她的手,又贴上腹部。
这回他不光是送入了妖气, 还开始揉按起她的肚子。他隔着衣衫缓缓揉着,直至将那丝丝缕缕的妖气化开,再彻底融入她的气血之中。以此顺气散瘀、补足气血。
池白榆微微眯起眼。
她原本还感觉小腹有些闷胀,这会儿已缓解许多。随着妖气化开,就连那点异样感也没了。
但没过多久,她便又不耐烦地蹙起眉, 神情间见着明显的躁意。
裴月乌看见,问她:“还有何处不舒服?”
气血应该调理过来了才对。
池白榆瞥他,眉头不见舒展, 也不应声。
裴月乌是个脾性差的, 因而眼下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她是不想开口才会一声不吭。
思及此,他索性也不再追问,而是在运气的同时留神着她的神情。
发觉她没一会儿就要调整下坐姿,两条腿也时停时晃, 他忽想到什么,说:“这椅子坐着或有些硬。”
刚才还不吭声的人, 这会儿忽挑起眼看他, 并说:“往你头上砸, 都能将你的脑袋给砸碎。”
裴月乌意识到说对了她的心烦处,又道:“趁着现下还有时间,要不歇息一会儿。椅子硬,也有别的地方能坐。”
“哪儿?”池白榆问。
裴月乌送出最后一缕妖气,他收回胳膊时,原本玄黑的箭袖突然覆生出赤红的毛羽。头微微两抖,就幻化出赤乌乌首的模样。
随着他躬伏下脊背,转眼间,他就变成了一只偌大的赤乌。
相比起来,池白榆还没他的一只翅膀大。
他将羽翼往身前一拢,便顺势将她也拢入怀中。
等池白榆回过神时,已经趴在了这赤乌的胸脯上。虽然有龙突骨,可他胸前的羽毛足够柔顺松软,化身成赤乌后,肉也变得柔韧许多,趴在上面极为舒适。
那对羽翼则充当了薄被盖在背上,暖烘烘的,却又不会过热,熨帖着她身上的每一寸。
身下垫着的羽毛一见便柔顺,而且眼下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些羽毛并非是纯粹的赤红色,而蕴藏着更为斑斓的色彩。只要光线稍一变动,就会折出琉璃般的光泽。
池白榆没忍住摸了两下。
手感也挺好。
摸起来还会一抖一抖的。
她起先只想找个地方躺着,现在却真被催生出些许困意来。埋在那松软的羽毛中,很快她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看了眼表。
离裴月乌说的时间差不多还有大半个小时,也够她睡一觉了。
想了想,她拍了两下羽毛说:“我睡一小会儿,到时间了你直接叫我一声,行吗?”
裴月乌躬颈,隔着羽翼用尖喙啄了两下,以示应答。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他却紧绷着身躯不动,心脏也在跟撞钟似的跳。
脑子更乱,总在想他的羽毛。
鸦族对羽毛都颇为看重,他也不例外。平日里他爱打理羽毛,基本每天都要梳洗个两三回。
但这些天在罪域,每天烦的事多到数不胜数,能不发脾气把那破地方给炸了就算他有耐力了,根本没闲心管这些。
因此刚才从罪域出来,他还没来得及精心梳理,只粗略打理了一遍,就感觉到她的气息了。
也不知道在她看来如何。
应该漂亮吧?
毕竟刚才她也没嫌弃的意思。
他忍不住抖了两下鸟颈。
但旋即又想到,她也没说两句夸赞的话啊。
原本昂起的颈又低了些,他心烦意乱地啄着羽翼尖。
早知道就该挑两块玉石磨成粉,再撒在鸦羽上。
那样定然夺目得很。
他胡思乱想着,没一会儿就到了时间,便又隔着羽翼啄她两下。
池白榆本来就不算困,很快就清醒过来。
他用妖气调理的法子的确有效,眼下她竟没半点不适了,比平时还精神。
她顺着鸦身滑落在地,等着他变回人形。
但那只偌大的赤乌一动不动地站在眼前,跟她大眼对小眼地对视着,似在等着什么。
池白榆犹疑一阵:“是要这么直接去找东西吗?”
难不成又要飞。
没等着想要的话,裴月乌耷拉下鸦首,摆摆头,随后化成人形。
“走罢。”他从结界上取下一枚夜明珠,递给她,“待会儿光线暗,可能看不大清路。”
池白榆接过,看见他的衣袖上沾了根鸦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