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 伏雁柏的视线一移,看向裴月乌身后的院子。
刚才出房门时他好像瞥着了一点青绿色的影子,但一转眼就不见了。
是错觉吗?
他也并未多想, 昨天用了那一小半鬼核后, 他就变得虚弱许多,眼前也时常飘些花花绿绿的影子。
他转而收紧那缕鬼气,把在半空扑腾的赤乌拽了回来。那赤乌伤口未愈,洒了一路淋淋漓漓的鲜血, 两只翅膀倒还扑腾得欢。
伏雁柏看得心烦,恨不得真把这鸟的翅膀给折了。
他抬起白到近如纸色的手,手中拎了个事先准备好的笼子,笼门一开,就把赤乌给塞了进去。
裴月乌妖气本就大损,又是在锁妖楼外面, 修为被封去七八成,根本没法化成人形,连想把妖形变得大些都无法做到。
被关在这笼子里, 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便跟炮仗似的在笼子里横冲直撞,不一会儿就将笼子撞得像是被血染透一般,也分不清他身上到底是赤红鸦羽,还是流的血。
伏雁柏额心直跳。
刚才就一小会儿没看着这死乌鸦,便擅自跑了, 眼下又在笼子里乱发脾气。
他已是忍无可忍,一道鬼气打进去, 就封住了这赤乌的行动。
裴月乌僵立在笼中, 眼珠子里见着明显的怒火。动不了, 他便张开尖喙,开始哇哇乱叫。
哪怕伏雁柏听不懂他这鸦言鸦语,也知晓他在骂他,还骂得不轻。
他冷笑:“昨天的账还没清算完,你最好省些气力。等述和醒了,再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说着,他又往里瞥了眼房中还昏迷不醒的棕熊。
眼下他看裴月乌心烦,看述和也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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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这两人有什么矛盾,架已经打了,昨天那些难听话也都说出了口,再难往回收。
但即便再烦再恼,也得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毕竟他与述和认识这么多年,别说少有,根本就从未见过他这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也不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挨上几剑。
还有……
他视线一移,落在角落里乱堆的几张被褥上,脸色更难看。
昨天他强行捏碎鬼核,耗费不少鬼气,只能暂时将这两人都带出锁妖楼。毕竟他俩都受了重伤,要是放任他们继续留在锁妖楼,一旦被别的妖发现,定会引起更大的事端。
在把他俩丢进书房后,他也撑到了极限,昏死过去。
但再醒来时,他身上就莫名其妙多了张被子。
从头到尾,盖得严严实实的,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像是生怕他还活着一样。
另外两个也没好到哪儿去。
笼子里这乌鸦被裹成了一团球,另一个或是体型太大,一张被子盖不下,就扯了好几床出来,被褥、床垫、枕头……什么都往那棕熊身上堆。
不消细想,都知道是谁弄出来的。
也真是难为她了,没被这场景吓跑,还腾得出工夫来上药盖被子。
他的视线在院门外的两条路上游移一番,决定还是先把这赤乌送回锁妖楼,再去找池白榆。
省得待会儿述和醒了看见这裴月乌,又得打起来。
他提步出门,往左转,全然没注意到有人正躲在不远处的拐角后面盯着他看。
池白榆鬼鬼祟祟地躲在墙后,仅探出半边脑袋。
眼看着伏雁柏身形不稳地走远,她才略微放下心。
看来这鬼真伤得不轻,连她的气息都察觉不到了。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灰鸽子。
大概是被赤乌鸟啄伤,外加受了不小的惊吓,它陷入了昏厥。
好在还活着。
她把灰鸽子带回了小院,用清水丸和药粉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后,就把它关在了原先拿来养白鸽的笼子里,又添了些吃食和水。
至于银无妄那儿,她也没急着去。
她想过,银无妄是雪妖,那他待的地方肯定冷得要死。
耐心等生理期过了,又缓了两天,她才带着金乌石趁着天黑摸进锁妖楼。
这几天她也没闲着,除了喂养那灰鸽子,便一直在想该怎么把楼中的细作揪出来。
也只有把那人揪出来了,她才好作其他打算,甚而是伪造回信。
上楼时,她分神看了眼四号房。
这楼中想要查清细作底细的除了她,就是曲怀川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查出其他有用的线索。
暗将此事记在心上,她径直去了银无妄所在的八号房。
进门前,她还扒外面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
但安静得很,什么都没听着。
她捏了下保命符,悄无声息地开锁。
门刚推开一条缝儿,便有肃冷的寒风吹出,风中还卷裹着零零碎碎的雪花。
一小会儿工夫,门口就蓄起薄薄的一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