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狐尾沿着系绳缓慢地钻入。
池白榆之前大致数过, 沈见越化身成狐形时,差不多有六条尾巴。
沈衔玉的狐尾则还要更多些,足有七八条了。
许是性情所致, 虽然同是狐尾, 两人的尾巴也有不同。
沈见越的狐尾总像是蓄势待发的弓,警惕心高,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他兄长的尾巴则要更为温顺,且总是低低往下伏着, 如水中慢悠悠摇曳的水草。
现下这些狐尾难得耸立而起,也不见方才的疲态,反倒争相往她身上缠去。
她虽是坐着,却更像是现在一堆蓬松柔软的毛垫中。
而被她垫着的那条,这会儿尾巴尖逐渐毫无阻隔地贴了上来。
狐尾的茸毛并不算长,毛茸茸的, 若是顺着往前磨时,只会觉得柔软顺滑,可一旦逆着往后拉, 便略有些扎人了。
偏偏那狐尾还跟拉锯似的来回缓磨慢动着, 像是把会自个儿动的小毛刷,轻缓扫过,扎出难忍的痒意。
但许是因为被湿意洇透,没一会儿狐尾的茸毛就变成湿淋淋的一绺,那刺麻感也消失不少, 仅余下酥痒。
沈衔玉低垂着头。
他看不见,可好在其他敏锐的感官有所弥补。
他听见她逐渐急促作抖的呼吸, 以及夹杂在呼吸里的微弱轻.哼, 也经由狐尾, 感受到她的每一点颤栗。
因而哪怕目不能视,他也能借由这些察觉到的微妙变化,判断狐尾该落在哪一处。
很快他便琢磨出了些许不同,操纵着尾巴尖贴上一点突兀的存在,开始极有耐心地摩挲缠动。
“小池姑娘……”他轻抚着她的面颊,吻着那有些发颤的唇瓣,轻声道,“狐尾顽劣,尽可罚它。”
快意一点点蓄着,池白榆说不出其他话,索性趴在他肩上,忍着发滞的呼吸。
没过多久,她恍惚听见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在门外的走廊,由远及近。
她猜到是述和,本来还抱着丝侥幸心理,想着他有可能是要去其他房间巡视。
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沈衔玉的房门口。
下一瞬,门锁拧动的声响传来。
她倏然回过神,一下从快意中惊醒,扶着桌子就站起身。
也是在她站稳的刹那,门从外推开,扫进一片昏黄的灯光。
述和顿在门口,一眼就看见站在桌子后面的池白榆,还有坐在她旁边的沈衔玉。
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儿,他稍一怔,问道:“何时到了这儿来?”
“我——”池白榆哽了声,又咽回本已想好的解释——只因那狐尾并未撤开,还是像方才一样,有一阵没一阵地缓缓摩挲着。
她垂眸飞快瞟了眼,幸好这房里没点几盏蜡烛,光线暗淡到瞧不出什么。方才还缠着她的狐尾,这会儿也接二连三地低伏下去,掩在昏暗的夜色中。
只是那狐尾扫着、擦着,偶尔又抬起尾尖轻重不一地点刺,令她有些难捱。
她沉默的短暂间隙里,述和已信步走近。
以免惹他生疑,她拢了下腿,压着不稳的呼吸道:“我来帮……帮着收妖骨。”
“妖骨?”述和视线一移,便看见了放在桌上的两样东西。
一样是个手指大小的透明小瓷瓶,里面涌动着淡红色的雾气。倘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雾气与瓶身之间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禁制,大概是用以防止雾气腐蚀瓶身。
这应该就是沈衔玉取出的狐毒了。
除此之外,还有个瓷盅。
瓷盅里放着几截尖细的骨头,上面附着着淡淡的狐妖气息。
“是,妖骨。”池白榆用手撑着桌沿,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但狐尾磨动引起的痒意越发尖锐,使她难以开口解释更多。
沈衔玉似有察觉,适时道:“沈某找回了狐族骸骨,想将骸骨装入盒中。你也知晓我这双眼睛,何物看不见,又恐有散魂调皮逃脱,只能请小池姑娘帮忙。不过还没开始,你便来了——不知找我有何事?”
他的嗓音也有些嘶哑,但述和清楚要取出狐毒须得受多少折磨,以为是疼痛所致,因而并未怀疑。
“我来取先前要的那东西。”他问,“现下可以拿走了吗?”
“请便。”沈衔玉道。
述和拿过桌上的小瓷瓶,倾身时,目光再度落在池白榆的脸上。
这房中点的蜡烛不多,仅能勉强视物,故此方才他并未发觉什么异样。
此时离得近了,他才看见她的脸上覆了层薄薄的汗,面颊透出些淡红,神情也略有些不自在。
述和的手指已经抵在了瓷瓶上,见状顿住。
“可是身有不适?”他忽问。
池白榆恍惚一阵,才反应过来是在和她说话。
打从方才开始,那接连不断涌上的酥麻快意就没中断过,蚂蚁啃咬骨头似的磨着她,又顺着脊背往上窜。
她正要应声,却觉又有条狐尾抵了上来。这条狐尾还未经湿意沾染,毛茸茸的,仅是简单抚过,便激起阵直往骨头里钻的刺麻。
“不适?”沈衔玉在旁问道,“小池姑娘是身体不舒服吗?”
池白榆微微眯了下眸,平稳着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