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白榆将盖子一合, 下意识想把这灵丹还给裴月乌。
她对增长寿元没什么兴趣,而且就算这灵丹的功效再大,她也不会吃。
毕竟她不是妖, 也不是这世界的人, 要是吃出什么毛病来了怎么办?到时候她都回去了,连个找人看治的地方都没有。
但刚一抬头,她就对上了裴月乌那热切的眼神。目光灼灼的,难以忽视。
犹豫一瞬, 她终是把盒子收了回去,改口说:“行,那我收下了。不过现在天都黑了,不想再吃东西,等过两天我再吃。”
算了,还是等走前再找机会还给他吧。
紧提的心略微往下放了些, 裴月乌颔首应好。
这灵丹暂且能帮她增加两三百年的修为,但也只是权宜之计,还得再想想其他办法。
他正琢磨着再去哪儿找些灵丹, 就听见她道:“我来找你还有一事要说。”
他问:“何事?”
池白榆思忖着开口:“外面的人给我递了信, 说是马上就能走了。”
概是这消息来得突然,裴月乌怔了瞬。但紧接着,他便道:“那岂不是好事!可以离开这鬼地方,等出去了你还能取回妖力,寿元的事也无需再担心——递消息的人有没有提起过妖力的事?最好能要个保证, 才最为稳妥。”
怕他东想西想的,池白榆说:“这倒不用担心, 都说清楚了。”
“何时走?”
“大概就这几天吧。”
裴月乌颔首, 可从涌上心头的喜悦中抽出神后, 他又后知后觉地感到失落。
若她走了,那不是再难看见她了么?
他摩挲了两下眉骨,又胡乱抓了抓赤红的头发,急躁躁瞟她一眼,问:“那……那要是我从虚妄境里出去了,能否再去找你?”
池白榆下意识问了句:“你要待到什么时候?”
裴月乌想了想:“大概还有一千三百余年。”
池白榆:“……”
真等到那时候,只怕她的骨头都化没了。
裴月乌误会了她的短暂沉默,忙又解释:“本来可以与你一起,将这锁妖楼直接毁了就能出去。但定要惹来不少麻烦,光是无荒那帮道人就够难缠了。到时候若去见你,恐会把麻烦带到你那儿去——或者等我与无荒的道人递信,想个法子提前离开。”
“不是担心这些。”池白榆道,“你就算出去了也找不着我的,还不如为你自己多想想。”
裴月乌怔然:“为何?”
这她怎么解释?
池白榆冥思苦想一阵,说:“反正就是……我住的那地方,仅有我知晓进出的路在哪儿,也没法告诉别人,而且等我回去了,就再不会出来,免得又遇上危险。”
裴月乌登时明了,这就和赤乌一族一样。
赤乌鸦巢的位置也十分隐蔽,从未让外族人知晓过。
他急道:“那我和你一起呢?我捏个假身放在这儿,再化成赤乌的模样逃出去——对,赤乌,无荒的那些人从未看见过我的原身。你若是不放心,往后我再不化成人形也行。”
听他这么说,池白榆还真思索了一瞬。
系统的确没限制过能带走的物品范围,只提醒东西别太多,免得逃生箱塞不下。要是他化成赤乌鸟,说不定真能带走。
不过转瞬她就放弃了这打算,又不比养小猫小狗,把一个妖怪带去现代社会,那还得了。
况且要真带去了,那她之前说过的话不全露馅儿了吗?
于是她道:“到时候再说吧,还有几天时间。”
话音刚落,裴月乌忽一步上前,将她整个儿抱进了怀里,力气大到像要将她嵌进骨头里一般。
历经最初的高兴后,眼下他的心绪渐被股莫名的恐慌填满,也不知该如何排解。还积攒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可他也说不出再多留几日的话,毕竟在此处待得太久,他深知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处处充斥着危险。
他忽想起什么,松开手,转而按着她的肩膀问:“他们可曾说过,能否带些东西走?”
“能啊。”池白榆说,“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裴月乌渐舒展开紧蹙的眉,拉着她的手转身:“你随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池白榆问。
裴月乌却已化成了身形庞大的大型赤乌,低伏了身等她爬上来。
夜间光线暗淡,唯那浑身覆满赤羽的鸦鸟显眼得很。
她顺着翅膀爬上,趴在了鸦背上,双臂紧紧圈着他的颈子。大概是想着她有些恐高,下一瞬,她的眼前就充斥着一片黑,何物也看不见了。
赤乌驮着她,径直朝扶光树飞去。
扶光树顶的宫殿仍旧跟之前一样,处处镶嵌着耀眼的珠玉宝石。一到地方,裴月乌就急匆匆化成人形,在一个玉石雕成的箱子里翻找起什么。
池白榆蹲在他身边,问:“要找什么?”
“镜子。”裴月乌拨开好些珠玉,从最里面掏出了一个模样古怪的物件儿。
看着像是个被压瘪了的拨浪鼓,还是拿金玉做成的,上面镶嵌着一圈淡蓝色的宝石。
他用双手的拇指抵着中间,再跟剥橘子似的往两边一剥。
那东西登时被一分为二,露出两面平滑清晰的明镜来。
他将其中一个递给她:“有了这镜子,便是远在天涯海角,也能见着面。”
“见着谁的面?”池白榆接过,看见镜面上映出了她的脸,她问,“自己吗?”
裴月乌:“不是。”
他往他的那面镜子里注入一些妖气,与此同时,池白榆手里的那柄镜子就泛出了淡淡的赤色光亮。
“亮了?”她说。
还自带小夜灯功能吗?
裴月乌指了下镶嵌在镜子柄上的一枚蓝宝石:“你试着转一下。”
池白榆照做。
下一瞬,镜面上的景象就逐渐发生改变。她的脸消失不见,换之以裴月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