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魂魄归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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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犽没有看他, 注意力全在方才嗅见的气味上。

这走廊中涌动着浓烈的血腥气,足见方才发生了何等激烈的打斗。

但在这股难以忽视的血味中,又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魂魄气息。

他寻着魂魄飘散的方向移过视线, 余光刚瞥见被他放在房门口的躯壳, 一把长剑就从斜里劈来,直冲他的脖颈。

沧犽眉心一颤,下意识往后跃跳数步,避开凌厉剑风。

只是他本就伤重, 刚才为破开禁制又打出不少妖气,这会儿已是强弩之末,连站稳都算勉强。

他重喘了几口气后,才舒展开矫健的身姿,嘴角扯开一点儿弧度,竟还有心情揶揄:“素日听闻有人睡了一觉, 忽性情大变,向来温和讲理的,突然就变得暴躁易怒。家里人以为他是中了邪, 日日用桃木鞭打, 却未曾好转——述大人可知是何缘故?”

述和哪有心情与他多言,意识到血阵被破,惊涛般的怒恨从心底翻涌而出。

他提剑便跃上,招招直冲沧犽的死穴而去。

沧犽已是疲累不堪,却也化出把短剑, 接连挡下他的攻击。

嘴上还道:“看来述大人不清楚——那家人也是这般,桃木鞭打不仅没效, 那人竟还发了疯跑去邻里装疯卖傻, 说什么院中有鬼, 吓得那户人家连杀了家中好几只鸡,以此辟邪。”

末字落下,他身形一晃,恰被一剑刺中肩。

沧犽握住那把剑,重喘着气,眼皮都抬得勉强。

“此事过后,那人果真恢复如初。过了好几年,他重提此事,才说原是嫌邻里的公鸡吵闹,私下交涉过几回,却无果,这才想了这一法子。也不知……”心口开始不断往外涌血,他连站立的气力都没了,腿一弯,便躬身跪在了地上,“也不知你闹这一场,能否如愿?”

述和听出他言语间的讥讽之意,瞳孔微张,恼恨更甚,竟抽出剑,直冲他心口而去。

沧犽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是笑了声。

“原来竟这般在意……”他抬起幽绿的眼眸,从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你今日若杀不了我,定要仔细来日。”

在被剑刃刺中的刹那,他用仅剩的妖气在心口附近凝出薄薄的妖盾,就此阖了眼,化作狼形昏死在地上。

述和拎着剑僵立在那儿,原本的恼恨逐渐褪去,另有深重的绝望一点点覆上他的心头。

血阵被毁,魂魄也迟迟没找到。

再找不到……再找不到……

他低喘着气,渐觉心肺像是被掏空一般,没一会儿,肺腑间便再涌不上丝毫气息了。

述和缓慢转过身,模糊的视线落在房门口僵坐的躯壳上。

木盒便在此时从袖中掉出,滚落在地,里面四分五裂的丹药滚出。

他默不作声地躬身,拈起其中一小块,片刻没犹豫地喂进嘴中。

在丹药滚过喉咙的刹那,一阵难以忍受的灼痛翻搅而起,径直从喉头烧至心肺,须臾又窜向四肢百骸,片刻就夺走了他的全部心神与气力。

他跪伏在地上,压抑许久的血腥气终是冲上。接连几口黑血吐出,呛得连气息都难以挤过。

原是这般难受。

恰如无数把利刃在体内翻搅,渐渐地,他吐出的不仅是黑血,还有零零碎碎的血肉。

眼前不断从模糊变得清明,又从清明归于模糊。他低声哽咽着,下意识想再拾起一块,头晕目眩之下,却是何物也看不清,手也根本没法对准。

恰在这时,银无妄从楼上走下。

他本是冷着张脸,但在看见跪伏在走廊中不住呕血的述和,以及僵坐在他面前,一见便已没了性命的池白榆后,他脸色微变,心猛地往下一沉,步子也放快不少。

只是没等他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就觉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四周已是无边无际的黑。

另一个黑发白瞳的他站在眼前,淡声开口:“到时辰了。”

“等等——”银无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脸上带着愤然怒意,“你教了她闭梦诀?”

另一个他微蹙起眉,不悦看他:“倘若已经手长到连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也要管,不妨修炼心性。”

“你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银无妄厉声斥道。

身前人冷冷甩开他的手:“是又如何。”

银无妄的脸色更为难看,妖气也倏然暴涨。

他道:“你就不曾想过,那闭梦诀对她是好是坏?便没想过,这诀法可能害了她!”

“荒唐!”身前人语气作冷,“我何故害她。”

“你——”银无妄已是气急攻心,却又心知禁术没法中断,而眼下救人要紧,只得忍下怒意,让他快些穿去他所在的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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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白榆醒来时,视线尚未聚焦,就听见低促的呼吸声。

再一睁眼,她看见述和跪伏在她身前,不住往外吐血,平时有多讲究,这会儿就有多狼狈。

她被这场景吓了一大跳,脑仁突突跳了两阵,忍不住惊声开口:“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刚碰着丹药的手一顿,许久,述和才倏然抬起头。

也是他抬起头了,池白榆才看见他竟在哭,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落,混入吐出的血中,眼睛里更是布着红通通的血丝。

他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就这么直直盯着她。

池白榆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更想不清他怎的能弄成这副惨样。

她瞟了眼藏在角落里的系统,心知它兴许看见了全过程,又不敢开口问——毕竟她也不确定述和能不能看见系统。

见他迟迟不动,她犹疑着从袖中取出帕子和一枚清水丸。

他眼下的面容实在有些吓人——比她见过的鬼都可怖。她磕绊道:“你——你——你要不先漱漱口,洗一下。”

在那帕子切切实实碰着手的刹那,述和眼皮一颤,从僵怔中惊醒。

他没接帕子,而是膝行着往前一步,忽紧紧抱住她。

池白榆被他一把抱住,手还抬在半空,不知所措。

不多时,她就感觉到肩头沁来一片温热的湿意,抱着她的人也在颤栗不止,双臂更是箍得死紧。

她犹豫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背,以作安抚,并道:“你要不先说说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我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她上一瞬还在等着沧犽破开禁制,再一醒,就看见述和血淋淋地跪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