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爱丁堡0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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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蔚迟点点头,又冲金悦眨了眨眼,叫道,“阿姨。”

“臭小子。”

金悦走到楼下的庭院里,又抬头对走廊里的他说:“孩子,‘裂缝’才会透光啊。”

她今年四十一岁,已经走过了一半的人生,不是什么大才,对社会的贡献也很难再有什么大的突破。她知道未来在这些年轻人的手中,也知道用所谓的“人生经验”去规训和指教一个年轻人大多数时候并不会有用,并且惹人反感。

但她还是忍不住。

她曾经遇到过一个咨询者,十五岁,是被父母硬架着过来的。那孩子毫无疑问是个天才,有过目不忘之能,偏执、冷漠、神经质,又过分聪明、坚不可摧。他在咨询桌上与她侃侃而谈,辩论弗洛伊德的□□倾向,所有心理学术语在他面前都是赤/裸的,世界在他眼中只是“摊开的现象”、“没有意义的暂留场”,他有着自成体系的一套逻辑,其他的观点对他来说都是“辩论的对方”。催眠对他没有作用,他甚至会夹枪带棒地讥讽她的专业素养——她当然没办法像他那样对文献过目不忘。

她的“专业技能”在这个时候已不再有用,她剩下的就只有“更长的人生”。

而她最终没有攻克那个孩子坚硬的壳。

他太坚硬,太冷静了。

但再坚硬的外壳也会有磨损的时候,世界上不存在无懈可击的东西。

那个孩子最后的结局不太光明——当然只是她们这些“凡俗之人”眼中的光明——连杀十五个国家的国宝动物后进了精神病院。

她在蔚迟身上看到了那个孩子的影子。

其实在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遇到了麻烦,在所有专业技能都失效后,她就应该停止了,但是她仍然忍不住。

这些年轻的、先进的、天才的孩子,注定会比她们走得更远的孩子……怎么才能帮到他们呢?

她朝蔚迟挥挥手:“如果有需要,还是可以来找我,给你打折。”

蔚迟冲她笑了,也挥了挥手。

她忽然松了口气。

至少那个十五岁的孩子,是没有对她笑过的。

蔚迟又看了两遍病例,感觉心脏的骚动完全停止,长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一抬头,看到庭院树影下的那个人。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花了眼。

是纪惊蛰。

衣冠楚楚、风尘仆仆,还是拖着那只招摇的大红色行李箱,那样英俊、光鲜、意气风发,站在庭院中仰望他,脸容隐藏在树影里,但两只眼睛惊人的亮,仿佛已经看了他很久。

蔚迟就这样跟他对视。

阳光的色泽越来越浓稠,蔚迟看到一片叶子慢慢悠悠落到纪惊蛰肩膀上,忽然惊醒了,转身朝楼下跑。

纪惊蛰以为蔚迟还不想见自己,叫了一声“蔚迟”就开始追,结果在庭院出口跟蔚迟撞了个满怀。

原来蔚迟不是不想见他,是跑下来找他。

他太笨了,经常弄不明白蔚迟在想什么。

他低头看着蔚迟,明明才两天不见,却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一样,他们又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看出神了,明明在机场分开的时候蔚迟那么生气,他下意识地开始道歉:“蔚迟……对不起,我……”

蔚迟打断他,问:“五年前你就遇到过‘那个世界’了吗?”

无外伤、无病史、原因不明的“脑死亡”,对别人来说可能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他们却反而并不离奇了。

纪惊蛰看了他一会儿,承认:“嗯。”

蔚迟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发现蔚迟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了,反而声音轻轻地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发起抖来。

一时间,他忽然又回到了十五岁那个夏天,变回了那个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初中毕业生,他的父亲肩膀宽阔,母亲笑起来能看得见虎牙,一家人满怀期待地去一个有趣的地方,但是……死神拦在了路上。

但是……都过去了。

“车祸。”他缓缓呼了口气,对上蔚迟通红的一双眼。

他已经成长了,早已不再是那个十五岁的孩子,可以面对自己的命运。

他还笑了一下:“我死在了那场车祸里,和爸爸妈妈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