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番外2盛夏(硕鼠X黄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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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看着那个人,倏然绽开一抹笑容,道:“有什么不可以?”

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目光深深沉沉地压过来,像一场风暴。

但最终,那人只是点了点头,道:“你通过了。”

他一愣:“什么?”

“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法放弃的人,没资格留在特调部。”那人在耳朵上操作了一下,可能是关了耳麦,然后走到他的床边,垂眸看他,然后慢慢地说,“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把你带回家吗?明明有那么多福利机构。”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可他以为的激动狂喜和潸然泪下都没有发生,他没想到,他会以一个如此狼狈的面目出现在这人面前,重逢的喜悦被这种羞愧和悲愤所掩盖了。

“就是因为这双眼睛啊,小家伙。”那人抬起手,似乎轻轻抚过了他的眼皮,又似乎没有,“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小怪物。我不带你走的话,你会无法无天的。”

下一刻,那人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收敛了,公事公办地退后了一步,道:“总之,恭喜你加入,硕鼠专员。”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特调部隐藏的最后一次试炼,通过以后才能真正地进入特调部的“内部”,接到高级别的“核心”任务。

他知道了那个人的代号,从那之后他没有再叫过那人任何私人化的称呼。

他也知道了,那个南方小城永远回不去的夏天,正是在那人压过了多年来的死对头,升任了特调部长之后。

筹谋半生,实打实血里来雨里去杀出来的战功,终于走到了那一步,可想而知那人当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在那种情况下,谁陪着他都可以吧?就是带条小猫小狗衣锦还乡,那人也能在那里过出放歌纵酒的好日子吧。

他不过就是个,不值一提的添头而已。

还妄想做什么“男朋友”。

真的……真的是,太好笑了啊。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啊。

那几年,他没日没夜地接任务,很多人说他急功近利、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充耳不闻,专挑危险的任务接,那姿态完全就是着急投胎,成日一副大厦将倾、摇摇欲坠地在生死边缘游走的样子。

可也不知究竟是受哪路神明眷顾,在那些说闲话的人的坟头草都半米高之后,他还依然活着,而且年纪轻轻就爬到了组长的位置,可以列进部门历史。

去年三月,他接到了代号441的任务,完成这个任务,他就刷满了积分,可以再升一级,哪怕他头上除了部长以外已经没有别的级别。

这个任务目标,叫做蔚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陷进去的,明明一直以来恪守的第一守则就是“不要和任务目标产生情感联结”——当然他和蔚迟之间也没有什么情感联结,他只是单方面的……有些困惑罢了。

蔚迟身边的很多人,都让他挺困惑的。

比如蔚远,整个大脑仿佛只长了一根筋,却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送蔚迟他们逃出生天;比如元祁,明明跟他见面不超过三次却因为寥寥几句话就可以替他去死;比如高求索,当然这人大概放在哪里都很怪,居然真的可以坚守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四十五年……

当然最奇怪的,还是蔚迟本人,和纪惊蛰。

在真相揭开之后,他真的太困惑、太困惑了。

他见惯了背叛、欺凌、尔虞我诈和自私自利,见惯了兄弟阋墙、夫妻反目,见过了人性中所有的恶,当然也见过一些好人,但他们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人和人之间,真的会有蔚迟和纪惊蛰之间的这种感情吗?会那样无条件地相信彼此?会有这样坚定而纯粹的爱?会为了这份爱,赴汤蹈火、万死一生……

这都是什么时代了?

还有人过着“有爱饮水饱”的生活啊?

那么无聊、那么愚蠢,那么……让人羡慕。

究竟,究竟是什么促使这件事发生的呢?

看着蔚迟的时候,他总会这么想。

被蔚迟爱着,是很幸福的事吧?

他的爱也和他的人一样,那么平静、稳定、坚固,在潮水般流动的世事中亦不动摇,让人感到安全。

如果……如果……也有这么一个人……这么爱着我的话……

他这样想着,眼前划过一张脸,又被他快速赶出脑海。

早就放弃了、早就死心了,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在“地铁世界”,与他合作最久的搭档玉兔“死亡”,换成了另一个人,他没法参与对她的审讯,只是在那之后,发现黄鼬似乎变得有些奇怪,具体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太上来。

在离开“美术馆世界”、ICU里面躺了十多天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以为那一百一十七道波动是NASA的误报,他却凭着很个人的臆断向上打报告调人,报告是被叫到部长办公室当面打的,那人掀起眼皮打量了他一会儿,批了。

他拿起文件着急要走,那人却忽然说:“距离指令传达到可以出动中间还有半小时。”

他回头,对上那人暗潮汹涌的眼。

接着,他们就在办公室里打了一砲,全程无言。

在南美那件事过去之后他们就变成了这种关系,可他从中感受不到快乐,只有疼痛。

爱已经死在了八年前。

现在,他发现,他好像已经麻木了。

但今天那人似乎是有一点不一样的,这也是他最近觉得那人有些奇怪的地方之一——那些时候那人一直扣着他的手,还抚摸了很多遍他大腿上的伤痕。

蔚迟和纪惊蛰要结婚了。

他难以准确描述得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总之很复杂。

那是一个在海岛上的周末,他装作毫不在意,但还是偷偷去看了那两人的婚礼。

他乔装打扮成了一个未成年男孩,一身嘻哈风格的潮牌,脖子上挂着个硕大的耳机,心说这次蔚迟不可能认出他了。

可蔚迟实在太忙,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婚礼上,在碧蓝的大海前那两人比肩而立,玉树成双,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他站在远处的椰子树下,在阴影里看到了这一幕。

噢,狗屎,纪惊蛰那傻冒还哭起来了……

真不要脸,装可怜也要有个限度吧。

可蔚迟……笑得还是很开心。

……唉,已经被吃死了啊。

他心情郁卒地离开了,回到酒店,叫了两瓶红酒,坐在阳台上喝了起来。

阳台面海,还能依稀看到那场婚礼。

他无知无觉地喝着酒,除了记忆深处那坛米酒以外,其他所有酒在他这里都是一样的。

忽然,余光里有个影子动了一下,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你喜欢上他了吗?”

他没有回头,又喝了一口酒,仍旧看着海滩上的那场婚礼,道:“他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那个人擦着他走进了里面,在阳台门那儿停了三秒,然后对他说:“进来。”

他们在浴室里站着做,等身玻璃前,他在朦胧的镜面上看到自己殷红而麻木的脸,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居然又有了一些麻木以外的动静。

这种动静让他模模糊糊地想起八年前那种……鲜活的、愚蠢的、幼稚的、异想天开的、单方面的爱。

大概是因为——在镜子中看到了那人的脸吧。

不知道为什么,连岁月似乎都饶过了那人,他已经从一个一米高的小豆丁长成了现在这个伤痕累累的怪物,可那个人看起来还是跟八年前……跟二十年前似乎都没什么两样。

之后到了床上,那人用大腿夹住了他的肋骨,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地来过,他有点头疼,大脑进退维谷,犹豫着把这次归类在五天前还是八年前的类别中。

也许因为是在海边的高级酒店,空气湿润,阳光清澈,而且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平平无奇的周末,他们很疯,到了一次又一次,房间被弄得一塌糊涂,当然最混乱的还是他的脑子,他在很多荒诞又疼痛的瞬间居然离奇地以为过去的那个夏天回来了,这简直荒唐,可荒唐的似乎也不止他一个,那人也在神志不清时,久违地叫了他“小马儿”。

等他从这片混乱而黏腻的高热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那个人安静地躺在他身边,深深地陷在柔软的床榻间,并没有消失不见。

“小老鼠。”他感觉一根手指搭在了他的嘴唇上,描摹了片刻,那只手又抬起了他的下巴,他被迫与那人对视,看到了那人如同深井的眼睛。那人问他:“你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背叛我?”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出色,很快就串起了近日来的疑点,反问道:“从玉兔那里问出来的东西,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那人却没有回答他,眼睛已微微阖上,再说出口的话便如同梦呓:“你要怎么样……才会离开我?”

“随时,部长。”他说,“只要有任务在远方。”

那人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道:“小骗子。”

傍晚,他们一起离开酒店,到海边散步。

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放眼一望世界都是瑰丽的橘红。不远处是刚撤走的结婚礼台,现在那伙人又架起了篝火堆,大概晚上还有活动。

他和那个人肩并肩地走着,手臂和手背时不时会碰在一起,走在普通人随处可见的风景区,在他的记忆中,这似乎也是第一次。

仿佛是镌刻在人类基因里的对海洋和落日的渴望,看到眼前的画面,一切烦恼似乎都退远了,他感受到了一种许久没有感受过的平阔心境,望着在地平线的光芒中消失的海鸥,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道:“部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幸运地活着离开了特调部,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中……”

他转过头看着那人,慢慢地问道:“如果我也找到真正的爱人了,您会祝福我吧?”

那人同他一起望着远方的夕阳,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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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就到这里啦,祝福他们都能平安退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