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酒肆房屋多,二楼两间,后院又几间,每人分到一间还有余,不至于像从前似的,大家都挤一个炕上,夜里翻身都困难。墙面都是重新粉刷过的,地面铺了青砖,很是整洁干净。
史如意偏爱二楼那个雅间,临窗能看到观音桥畔江水悠悠,一道屏风分开两头,外边设着茶几竹椅,里边是长榻竹帘,很是雅致。
温妈妈和香菱说二楼挨着街,夜里怕是吵闹,还是更愿意到后院屋子去住。
朱管事中间来过一趟,看看史如意几人住的习惯否,说若有什么需要和难处,尽管放心提出来。
史如意捏着帕子,吞吞吐吐,问朱管事道:“柳公子哪去了?”不早点和柳逸之说清楚,她总觉得这屋子住的不踏实。
朱管事显然误会了她话中的意思,面上露出欣慰的一笑,道:“少爷和老爷负气吵了一架,前几日跟着商队上船,到扬州那边去了……怕是要两三月才能回来。小娘子有事也可托我转达,少爷收到了一定高兴。”
史如意尴尬一笑,心道:“那可未必。”
最后只得无可奈何地一笑,推说道:“……既如此,等人回来了,我再亲自说罢。”
她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性子,既然一时解决不了,索性把事抛到脑后,专心筹备起新酒肆来。
秋季的夜晚,月明星稀,晚风清凉,总让人心旷神怡。
史如意几人得了闲,总是围坐在院里,闲话聊天,看阿珍烤肉。
烧烤的铁架是史如意托石英做的,下面底炉煨着炭火,暖意融融,烤肉在火上翻滚,油脂在表面滋滋作响,充满原始的野性魅力和风味。
史如意教阿珍做那道经典的粤式蜜汁叉烧,亲身示范,还饶有兴致地说起这道菜的典故来。
“叉烧原为“插烧”,是将猪的里脊肉加插在烤全猪腹内,经烧烤而成……
但一只猪,只有两条里脊,食客们吃得不满足了,便开始嚷嚷。店家冥思苦想几日,便想出‘插烧’之法,将数条里脊肉用叉子一同串起来,叉着来烧。”
香菱眯起眼睛,赞道:“那店家果真是个聪明人!”发明了这么好吃的菜肴,怎么不算是位天才呢?
叉烧的选材格外讲究,早起去肉摊,选上好的梅头肉——这是猪后肩至腰部的肉,夹一点脂肪,肉质嫩滑。史如意偏好半肥半瘦的叉烧,肥肉经烧烤过后,全凝成透明晶莹的块,酱汁淋漓,又嫩又香,别提有多美了。
将梅头肉清洗干净,晾干水份,用竹签在肉面戳出一排排小洞。
凤梨蓉加麻酱、生抽、砂糖等调成酱汁,和肉搅拌均匀,腌制过夜,第二日再上铁架子烤。
加凤梨蓉,是为了要那点酸甜的香味,消去肥腻,还因为它能分解纤维,使得肉质松软。
烤时要注意着火候,在肉上不时涂抹蜜水,缓解火势而不致干枯,一直烤到肉的边缘微焦。如此精心烤出来的叉烧,淌着金黄的蜜汁,又香又软,甜度也恰到好处,是为上品。
阿珍是个有悟性的,上道极快,没两日便能烤得有模有样了。
烤出来的叉烧,一半进了阿武的肚,一半进了香菱的肚,史如意笑她们,怎么连吃几日都没吃腻。
香菱鼓着腮帮子,回过头来,很是诚恳地发问:“世上真有人会吃叉烧吃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