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通讯器震动了两声, 几不可闻。

江隋州瞥了眼西泽，这小子已经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了，根本注意不到他, 估计没半个小时停不下来。他打开通讯器，看到文郁回了信息。

[不睡一会儿吗？今天晚上你应该很忙吧。]

[图片1.jpg，图片2.jpg]

江隋州点开，是他们去A1星旅行的时候文郁在窗户边拍下的照片，远处自转的K6星像是一颗发光的溜溜球, 闪耀得堪比太阳，飞速地在K星域绕下一圈又一圈, 在两处不同视角的照片中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黑夜，在闪闪发光。

[马上就睡了，到了给你发消息。]

他回道。

看到这条短讯，文郁就没有再回了。

黑暗中时间的流速好像都慢了下来, 指针一秒分成两秒来走。江隋州闲的没事，又把文郁发的照片翻出来看, 没选构图、色彩都更好的那张, 而是把另外一张和自己拍的拼贴在一起，还挑了个好看的滤镜。

通讯器有一块手表表盘大小的实际屏幕，可以简单地查看信息, 放歌, 调出软件等。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轻松调出一块虚拟屏幕, 想调多大就调多大, 还可以设置防偷窥模式。江隋州把照片设置成了虚拟屏幕的背景, 平时是看不见的, 只有把虚拟屏幕调出来使用时, 才会隐隐看到玻璃窗户上投下的两抹倒影，仿佛是写好的镜头脚本，一左一右，相互映照。

江隋州这一晚确实忙，除了刚下星船时抽空给文郁发了一条报平安的讯息，之后连通讯器都没碰过了。时隔半年首领突然回归，某种程度上很大地提高了流火的士气。

基层人员不知道，但是高层的核心人物心里都清楚，流火里极大的一批人，都是他父亲培养的暗卫军，这些人几乎是从小陪着路易长大的，西泽也是。阿尔弗列德倚重西泽的父亲，路易和西泽不仅有发小的情谊，更有主仆君臣之分，这批人都是当年护着路易从帕里诺星逃出来的。

流火本来就是为路易存在的，倘若路易不在，那他们也没有必要了。

流火外部的人员还算好糊弄，只要知道上面按时给工资，自然没有不安心的。但是内部，却是要好好清洗一遍了。

回来的当天晚上，江隋州站在二十三层的公寓落地窗前，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衬衫和西裤。周围是他格外熟悉的环境，爱丽丝知道他虽然不算洁癖，但在某些地方却称得上龟毛，被褥和枕套都已经叫人清洗过一遍了，空荡荡的酒柜里也填满了他常喝的威士忌。

西泽缓缓走过来，目光落在窗口摆的一盆绿植上，说是绿植也不算，毕竟没有修剪过造型，模样长得挺奇怪的，像是穗子一样，长得都快有小孩儿高。江隋州收回目光，似乎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这是水稻。”

“水稻？”西泽看着眼前高高壮壮的绿色植物，有些傻眼，“这个就、就是水稻？？哎不是，你把这玩意带回来干嘛，不会吧，你不会是在K12星种上瘾了，打算回来继续发展农副产业吧？？”

我靠，他已经想象出，到时候新闻标题该怎么写了：

前帝国第一继承人，兼前总署军部机甲维修师、空间站建筑师、武器研究部louis计划总负责人，江隋州先生现转行致力于农副产业大力发展，联邦农林委致辞感谢他对粮食作物产量做出的杰出贡献……

别的先不说，这头衔就得占标题的两行字。

“……你要是闲的没事，就滚蛋。”

江隋州一脸无语地把他推开，防止这人毛手毛脚的，把水稻碰坏了。

水稻是经济作物，养在公寓里属实是有点委屈了。而且江隋州答应过的，他不仅要养，还要把它养好，等下次去见文郁的时候的才能给他看看自己的手艺有没有生疏，也有话题可聊。

他打算在公寓下面把那一条绿化带都给扒了，改成跟空间站外面差不多的布局，也搞垄稻沟鱼，小水塘里实在不行，放点观赏的金鱼也可以。

总之，起码得让这株水稻健健康康地活到灌浆期为止。

看他这副用心的模样，西泽用脚想也该知道是因为谁了，看来离打印大字报贴满流火的日子不远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会’？”

他直接了当地问。

江隋州侍弄叶片的手微微一顿。

西泽说的‘开会’和普通的开会不同，而是针对‘史维斯及其他叛徒’的处置方案。当初江隋州选择留在K12星，是因为那则新闻报道中透露出的信息：军方解救出了两名无辜人质。

这篇狗屁不通的新闻里极尽对联邦的溢美之词，还虚报瞒报了192军团的受损状况，但唯独写了一条‘真实’的数据：两名，无辜人质。

什么叫无辜人质？不是改过自新的海盗就可以称作人质的，那起码得是卧底、而且得是卧薪尝胆、足足卧了六年的好细作，不然怎么能被称作无辜呢？史维斯刚来的时候，流火刚在星域里打出了一片名声，让联邦十分棘手，虽然是从战火中救回来的，但是大家对他还是很警惕，只有西泽和江隋州偶尔找他说说话，不知不觉，史维斯就在流火待了六年。

联邦当时派史维斯潜伏的时候，或许也没想到流火会一步一步、成为蚕食星域、独霸一方的海盗怪物吧？史维斯抛下四月的女儿孤身执行任务，就算中途想回去，联邦也不会允许，他只能这样一年一年地忍耐下来，直到这次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碰上一位高层心脏病复发需要去外地治疗，他作为随行医生才有资格踏上和江隋州一同出发的星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