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纳德擦了擦脸上的汗, 在所有人的怒视之下，心惊胆战地转移了话题，“是是是, 是关于游蛇组织的一些小问题，想找您商量一下。”

游蛇？

文郁从脑海中搜刮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件事，应该是程瑜刚来的时候吧，罗纳德跟他说过, 有一群商人嫉妒他挣钱，想告他侵占土地。文郁短暂地忧虑了一会儿, 后来江隋州说这件事他来办，文郁就没再操心了。

过去了这么久，他还以为已经解决了呢。

“进来吧。”既然是有正经事，文郁就没把他再堵在门口, 员工们互相看了一眼，卡尔主动挥了挥手, “都散了, 还看什么热闹，嫌没事干是吧？”

话音落下，大家都四散而去。

罗纳德跟着文郁进了客厅, 这时候他才发现文郁身上穿的还是家居服。

都快九点了, 还不换工作服吗？

按照他之前的性子，估计七点就已经在田里了吧。

不得不说……文郁这个状态还真是有点吓人。

当然, 这些话罗纳德是不敢当着他的面放的, 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

文郁倒了杯热水, 摘了两片新鲜的薄荷叶子、又撒了一些茉莉干花。罗纳德以为是泡给自己的, ‘谢谢’刚说了一个‘xi’, 文郁已经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听到声音，莫名地望着他。

罗纳德抬起的手转了180度的弯落在脸上，他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呃西、西、对了，游蛇总部在西边，离咱们就两千公里呢，还挺快的呢。”

“……”

文郁冷声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语气的轻重缓急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耐心的程度，像文郁这种情况，已经是耐力为0的战时状态了。罗纳德快速地在心里拉起三级警戒，连忙道：“我的意思是，上次的事情还没完，游蛇虽然不想管这种破事，但是那群散商一直在闹。所以他们的想法是，要不要联合组织一个商会，有好大家分嘛……”

不了，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口回绝。

“不要。”

“而且他们说，嗯？”罗纳德一下子傻住了，“嗯嗯？？不要吗？”

“我为什么要有好大家分？”文郁反问，“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分的不就是我的利益吗？蛋糕一直都在这儿，市场就这么大，我没来的时候大家平平安安互不打扰，我一来了他们就亏损十几个亿是吧？”

罗纳德不知所措：“这、但是……”

“以为我是慈善家，好欺负？”他嗤笑一声，“你回去告诉他们吧，有时间嫉妒同行，还不如提高产品竞争力，等什么时候做的比我好了，一颗白菜卖五千星币我都没什么意见。没到那个时候，就给我乖乖闭嘴，一个屁都别放。”

乖乖，路易一走，文老板的脾气直线式暴涨啊。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眼看plan a行不通，罗纳德连忙换了口风，小心翼翼地道，“咱们自己做得好好的，有多少挣多少，搞这个商会确实没必要。但是游蛇的老大知道后，亲自打电话过来和我和谈，说之前从某个渠道了解到您想扩大市场，他们想做这个商会，是想把K12星的农副产品出口到其他星域，拓宽市场，他们还写了个策划书呢，您看看……”

他掏出一本文件夹放在桌上，不用翻开就能已经看到那扎实的厚度了。

“总之是双赢的局面，”他解释道，“而且游蛇表示，商会组建后，会推荐您做会长，而且具体的一些条件措施也主要由您和游蛇方面来制定，不会出现您担心的那种情况，我看他们还蛮诚恳的，就答应把企划带过来给您看看。”

成了是最好的，他在中间游说，能捞不少回扣。

当然，如果不成，这个锅也扣不到他头上。

这个企划雏形是由江隋州主动提出的，游蛇那边一开始并不同意，比起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想法，他们更想简单粗暴一些，直接把空间站吞过来不就成了，再从其他星域调派员工和机械过来，组建自己的农业帝国。当然，江隋州知道后派人狠狠把他们揍了一通。

打完一顿后，地头蛇果然老实了，变成了一条捏在手里也不咬人不会动的草绳，乖乖地唯大哥之命是从。其实罗纳德挺理解的，几个月前他也是这样的状况，从‘想压榨吸文郁的血’变成了‘任劳任怨的打工人’，我一个人也可以捡垃圾吃的，大哥您开心就好。

一想起来，眼眶里便忍不住泛起心酸与泪。

虽然大哥事多霸道还蛮不讲理，有时候凌晨四点打电话把他叫醒只为了让他帮忙代购些酵母粉，稍微懒惰惫怠面临的可能就是无情铁拳，但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嘛，这几个月抛去开支也捞了不少油水，而且也不用再提心吊胆自己的货物会被海关扣下了，在赌场搓麻将时被人寻衅闹事也不用怕了。

他现在可是路易的小弟，

打他不就是打路易的脸吗？

大哥虽然没人性，但还知道派人暗中保护他，免得真的被人打死了，再找人又心烦。罗纳德自认还算是个合格的工具，用着应该还算称手的。

耳边传来唰唰的翻页声，罗纳德回过神来，发现文郁已经快把一本文件夹翻完了。

鉴于文郁可能没有任何经验，所以他们的提案中律师和专家补充了不少意见和规范化的模板，不过如果文郁不同意不接受的话，也是完全可以修改的。换句话说，只要能坐下来慢慢谈，那条件都好说。

整份企划看下来，合作者的影子没有，倒像是乙方。

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很卑微的了。

文郁也不是傻子，这种好事砸在他头上，要么是陷阱，要么是人情。不过现在看来，江隋州动手脚的可能性比较大。

罗纳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神色一秒柔和下来，变脸大师都没他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