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汩努力让视线集中,然而由不得他选,视线左摇右晃,继而集中在蝉夫子的手上。
——那是一只完全未沾过阳春水的手。
手抬起,伸向“自己”的眼睛,最后轻轻抚过眼皮,轻柔如风。
漆汩分不清蝉夫子到底在抚摸谁的眼睛。
他闭上眼,再睁开。
视野晕染散开,转换至另一座殿宇,依然是居高临下的视角。
士兵都站在殿外,挡住了一半的光线,长相陌生的男人提着沾血的剑,一步一步走上丹陛,抬起头仰视,看向“自己”。
对视的瞬间,漆汩心里“嗡”的一声,犹如被锐利的尖刺刺入大脑,尖锐的疼痛占据脑海,所有感官如潮水倏地退去,留下的只有疼痛,唯有疼痛。
父母的眼睛,大哥的眼睛。
他们都躺在腥热的血泊里,那血似乎流进了漆汩的眼中,令他难以呼吸,又是秋风,又是夜奔,又是界碑模模糊糊的影子。
怎么办?!
他真的死而复生了吗?
还是其实只是死前的美梦。
靳樨。
靳樨。
靳樨。
——“殿下!”
犹如一刀斩断巨江,无尽的痛楚、鲜血与梦魇戛然而止,一双手把他从冰冷刺骨的忘川之中拉出水面,继而拉回温暖的尘世。
漆汩猛地睁开眼。
他瞳孔睁大,冰冷刺骨,恍恍惚惚甚至没分清梦里梦外,只在逐渐暗下的天色之中辨认出眼前此人的面孔。
是靳樨。
漆汩直接与靳樨担心的双眸对视,在他的眼眸深处看见了自己的脸,电光石火之间,不知是什么点燃了内心的篝火,漆汩一时犯傻,猛地坐起,继而伸手搂住靳樨的脖子,一把抱住。
搭在额上的湿布滑了下去。
靳樨手臂僵硬,半晌才摸了摸漆汩散下的头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安慰道:“没事了。”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