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再回绝,李明夷没有急于说服这位顽固的病人,先是起身。
“等等。”裴回拉住他的袖子,语气带着恳求,“此事,家主还需仔细斟酌。请问先生,最迟能宽限几日?”
“最多十个时辰。”
李明夷向后微微转眸。
二十四小时,这不是他耐心的限度,而是创面能坚持的极限。
选择已经交给青年自己,要走向怎样的未来,已经不是他可以横加干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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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半个时辰后,李明夷带着消毒好的器械回到病人房,简单对创面进行清理。
被拒绝手术并不意味着对病人置之不理,正相反,谨慎地处理伤口,才能最大程度避免其全身被感染殃及。
整个过程中,受伤的青年除了再次言谢,没有再说一句其他的话。
裴回亦不敢多劝,只简单将两人的来路向作为地主的李明夷等人说明。
“安氏作乱时,裴有邻裴老曾在濮州为濮阳县令,后因年老隐退。陛下念及旧恩,仍启用少家主为河南渑池县县丞,裴老便命某随之护送。不想半路遇上燕兵,被他们追杀至此。”
说到此处,他一对剑眉轻轻压下,眼神不掩忧愁。
林慎与李明夷对视一眼,大概听懂了其中关窍。
双都光复后,许多战火波及的州县还缺乏官员。河东裴氏是当地望族,曾在河东一战中出过不小的力气,论功行赏,正好让这些有功之士的族人填上空缺。
县丞一职虽小,但对于一个年轻的士子而言,已经算个不错的开始。
战后的地方政府,同样需要新鲜的血液,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
“真好啊,天生当官的命。”靠在门上的少年听了半晌,只听出几分艳羡。
然而羡慕之中,不免夹着几分鄙夷。
“命都这么好了,结果是个胆小鬼,我看以后也是个靠不住的官儿。”
声音虽小,却叫房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躺在地上的裴溆搭下眼帘,不做声响。
“阿去。”林慎轻咳一声,代少年说了句抱歉,“这小子混说的,阁下不必放在心上。”
外头的少年哼了一声,不快地抱起双臂。
“诸位肯施以援手,已经是裴氏的大恩人了,日后必将重谢。”裴回徐徐起身,也代自家主人道了句不是,忧心忡忡的目光在病席上掠过,终是没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