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费力的收回竹竿连忙道:“那我便不打扰了,你快些去招待客人。”
等人走后,元景才小声问:“刚刚与阿兄说话的是何人?”
“城中一个给人看卦象的游方道士。”岑云川道:“上个月贼匪冲入城中烧杀抢掠了不少人,我不过顺手救了他一次,自那以后便有了几分交情,他时常送书过来,有时候也会带些吃食物,只是这院落守备森严,他进不来,便只能用竹竿捎过院墙来。”
说起贼匪,元景也皱起眉头来,“说起这个,我和二兄沿路来,看见不少村落都快荒的长草了,一问要么逃难去了,要么一家都上山当匪去了,剩余的全都死绝了……”
她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
可岑云川却轻轻眨动着双眼,看着她,似是想听她继续讲。
“就官道边和一些稍微大点的城镇还有些人口,不过那里面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瘦弱,个个都像是吃不上饭的样子……有的浑身光溜溜的就满地跑,瞧着没一件像样衣服。”
“还有人躺在官道旁,看见有车马过,就敲石头……我一路过来散出去不少吃的和银钱,但沿途这样的人越走越多,甚至还有人上来扒我们的东西,我便不敢再停留,赶紧进了城。”
岑云川听后,沉默良久,慢慢道:“此地偏僻,越往西北匪患越严重,几乎到了人吃人的地方,康平略好些,再西去些,城镇早已失守。”
“为何会这样?”元景捂住嘴道。
“这方圆千里除了岑人外,还有混居了不少外来的库特人。”岑云川道:“库特人很多年前曾归顺过一段时间大虞,后来岑氏皇族没落,他们便又叛逃出去,只是走也没有走太远,还散落了很多部众在西北山地里,岑人敌视他们,他们亦将岑人当成牲畜牛马,常年累月下来,已是世仇……前些日子他们为了报复刺史去岁杀了他的首领的仇,便带了上万人冲进康平城内,杀了城中守卫和百姓近千人……”
“怎么会这样?”元景道:“当地的驻军为何连康平这样的重镇都守不住?”
王刺史其实已经算是个能将了,虽是文臣出身,但出手果决勇毅,刚来时便立下了“劫杀抢掠者,一律格杀勿论。”的规矩,怎奈,康平的匪事非一日之患,早就是长年累月的后果。
岑云川叹了口气道:“说是贼匪,其实和正经军队无异,他们组织森严,攻防有序,个个悍勇,普通的士兵很难抵御他们的袭击。”
若是本地不能组建起一支水平实力相当的军队,康平连带周边的村镇被屠城殆尽是早晚的事。
岑云川心里清楚。
王刺史心里更清楚。
这年秋末,康平差点再次失守,王刺史带兵出城借兵,却是无果,城中乱了整整一夜,就连岑云川住的小院也被贼匪一把火烧了。
乱局被平息后,他被暂时安置在了刺史府。
“大人就没想过,请旨练兵吗?”王刺史正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听到一道声音道。
庭院中有积雪。
那人站在檐下恍若神仪。
王刺史看过去,恍惚了片刻,才看清是岑云川。
几次城乱,岑云川都出了不少力,这个废太子用自己言行早就获得了城中百姓官员的尊重,王刺史亦然,他走至院中,顺着岑云川视线看过去,西北角应该还有大火没有扑灭,火光在雪地里一闪一闪尤为耀眼,隐隐还有哭泣声,“我也想过,只是苦于……唉,没钱,又没人……”
“那便从城中挑选人马练起。”岑云川侧脸,直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