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变故突然发生。
这一年十一月底敌袭,王刺史被困城外。
军中失了主心骨,都来找冯尔俨,冯尔俨念及两人多年交情,准备带新练的兵出城应敌,却被岑云川拦住。
两人爆发争执,冯尔俨一度喊出,“那是我的同窗兄弟,你自然能狠心舍得去!”
岑云川虽艰难,却仍然保持着最后的冷静,“要不是王兄,我在这城里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若说恩情,他对我的怕是早就大过你!可你想想,若是此刻出兵,一是时机还未到,二是新的火药枪炮还未造好,这么多人出去不是送命是什么?”
冯尔俨自然知道理是这个理。
两人在庭中对峙半晌,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听殿下的罢。”
王刺史最后还是力战而亡,当夜两人坐于城墙上,无声吹着风,看着城外喝着祭酒,岑云川忽然道:“曾经有人与我说,这天下定会等来河清海晏,八方靖宁的那一日。”
冯尔俨像是一夜老了许多,连声音里都带上了风霜感:“这个人是……陛下?”
岑云川闻言,黯然低下头。
“陛下……”冯尔俨猛地灌了口酒后,擦干下巴道,“能生在当世,是万民之幸……”
岑未济的捷报刚刚到达康平,对方在隧宁打了非常漂亮的一仗,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大片城池,当地民众见军队入城后,既不烧城掠夺,也不蛮横无理,很快便放弃抵抗,而岑未济用自己私库奖赏了大批将士,一并安抚了城中难民。
这一年下来,他几乎是战无不胜,军中名将辈出,大虞的版图扩了又扩,只需再拿下南朝剩余土地,舆图上便会出现一个贯穿东南西北的庞然帝国。
“只可惜……王兄看不到了。”冯尔俨迎风看去,眼睛湿了。
岑云川站在城头,看向无尽起伏的大山和河谷,“可他的家人会看到……他的孩子也会看到。”
新的刺史也带来了新的难题,他很快就觊觎上了新练的这上万人马,摸清这支军队背后站着的是岑云川后,开始想着法子将岑云川更加严密的监控起来,就连冯尔俨也被撵出了城去。
这是岑云川来到康平后最艰难的日子。
他亲耳听着自己一天又一天耗费心血练起的军队打了一个又一个败仗,痛苦的日夜难以合眼。甚至城中有人已经开始质疑这支用来剿匪的军队是否只是花费大量力气金钱搭起来的空架子。
冯尔俨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城中,劝他:“殿下不如当机立断,直接那杀了刺史。”
岑云川却摇摇头,“我身份太过敏感,不宜再搅起事端。”
他其实在乎的不是这支军队该由谁来指挥,而是在反复思考为什么在占据优势情况下依然不能取得胜利。
直到某天夜里。
他忽然想起了南衙帐军,想起了那支曾经勇猛无比的军队,然后从袖子里摸出那枚金子,在灯下反复看来看去后。
在某个瞬间后,他忽然顿悟了——南衙帐军的一切都来源于那个女人的坚守。
她把这支军队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爱护,每个将都是她亲自提拔,每个兵都是她亲自招募,她给了她能给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