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云一落地,两位当地法士迎上去报了家门,随即也没什么客气礼仪拖泥带水,而且明确轻重缓急,并没有一字不漏从头说起,而是先将如何发现食人巨蛇的经过简洁明了地进行了报告。
这并不是食人魔蛇第一次进入天疏阁的视野。
自从裴牧云解春风从姬肃卿口中听说二十四魔复生的消息,天疏阁就加强了对各地魔气魔踪的探查,法士玉徽就是为此设计。开战不久,就有一桩毁村食人的惨案出现在天疏阁案头。
经调查发现,这桩惨案的手法与二十四魔中的食人魔蛇记录吻合,且已不止一桩,中州地区有两个小村也是一夜之间房毁屋塌、白骨成山,但因发生在朝廷管辖地界,被浑沌与地方官瞒了下来。
考虑到魔蛇食人无度残害百姓,尽管战线紧任务重,裴牧云仍分出了人手深入敌占区,对魔蛇展开追缉。
但这魔蛇不仅十分狡猾,还精于逃脱,它从不与法士正面对抗,尤其被法士截住一次后它一路南逃,直直逃进了敌占区的岭南腹地,随后也不知用何秘法遮掩魔气,竟一下子消隐了魔踪。
法士深入敌区本就危险,这下无踪可追,与其逗留,不如召回作战,裴牧云针对魔蛇发布了九州通缉,待有线索再做计较。
今日才知这魔蛇原来躲进了飞霄岩,此地附近方圆都属凤家军地盘,但避世混居的客家人古越族人汉人都不喜外人干涉,凤家军只围不管,消息不通,再加上偏偏恰就有个仙谷传说作掩饰,若不是近日天疏阁与凤家军开打,法士进来劝说避战,还不知这魔蛇能躺在这吃多少人。
话虽如此,在场的天疏阁人就没有一个不自责的。
裴牧云听完报告,与师兄对了个眼神,两人合力施术将岩上的累累白骨就地安葬,那陌村的三位用蛊人看在眼里,也各施神通,按本地相通民俗将素坟微加修缮,更多的只能日后再谈。
到此时,青雁公已对天疏阁大大改观,但两眼仍紧盯着天疏阁主,看他下一步动作。
天疏阁主走向捆缚魔物,冷面质道:“大魔,你食人成性,所过之处白骨成山,仅算天疏阁查明,遭你吞食的无辜百姓已逾二千,恶行累累,天理难容,天疏阁今日定案伏法,你是否还有话说?”
枝弩弦定睛看他,忽露邪笑,张口便道:“阁主不知?这些人命实都因你而死!奴也是无有办法。若不是你逞强较勇,狠心将天庭众神杀了个干净,奴吃不着众神活肉,馋上加馋,饿了昏头,怎会铸下如此大错?若蒙阁主怜爱,将你浑身鲜嫩香肉随便赐奴一口,奴愿对女娲大神发誓,从此再不食人!”
魔蛇一番歪理说得青雁公心头火起,正要出声相助,却见天疏阁主平静道:“人赃并获,死到临头,无思悔过之意,反生加害之心,魔音推罪,罪加一等。”
只见天疏阁主一抬手,绳捆的魔蛇就被迫直直“站起”,魔蛇面色忽变,还欲开口,天疏阁主却并不听,只见他轻掐道印,空中即刻坠下七道深青剑气,剑气先后坠地,紧紧围绕着魔蛇却没有伤它一丝汗毛,但魔蛇似乎知道天疏阁主意欲何为,吓得面色煞白。
七道剑气忽失剑形,如水化开,在枝弩弦脚下化为一块深青天幕,下一瞬,一张星野流光的法网在魔蛇上方凭空出现,法网金光向下照射,将魔蛇笼罩在一个金色光柱中,光柱形成之时,柱底的深青天幕就如海水涨潮般越升越高,直到将光柱内的魔蛇彻底淹没。
惨叫声中,青雁公听到年轻人们兴奋低语,说这是问心剑阵。
剑阵?半步剑仙也能用剑阵?青雁公虽不太懂,但听这魔蛇无法控制地不停惨叫,其声之凄厉,想必问心剑阵是能教训邪魔的好东西。
正想着,蛇魔惨叫却忽然停了。
青雁公生怕有变,连忙警醒,却见天疏阁主面色不改,轻换道印,光柱霎时消散,里头的枝弩弦却已不见人影!
仔细看,地下的那块青幕上有一滩黑墨般的浓污,天疏阁主合拢五指,青幕便燃烧起来,将黑污烧了个干净。
青雁公一愣,难道黑污是魔蛇?魔蛇就这么被轻松干掉了?
却听春风剑侠温声问:“几剑了结的事,怎么还动用剑阵。”
再听天疏阁主回答:“核心魔污,漏了一滴都是麻烦,用剑阵烧,烧得更干净。”
春风剑侠赞同:“倒也是。”
倒也是?青雁公耳听着这对天才半点不接地气的问答,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抬起头正望见九霄上那早已让人习惯的封神榜,发现最顶上的名字华光一闪,显然是又添了功德。竟真是一招杀魔。
这已是年轻人的天下了。青雁公闭上眼,笑笑摇头。
魔蛇伏诛,年轻人们的崇拜就再也压抑不住。
那陌村的年轻汉子毕竟是第一次见阁主剑侠,无论目睹魔蛇伏诛后有多激动,心内还存着不熟悉的矜持,两位黄家法士就没有这个顾虑,一直乖乖坐在解春风肩头上的小纸人就更没有了。
说时迟那时快,裴牧云诛了魔蛇,正打算为众人治伤,兴奋的小纸人和两位黄家法士几乎同时冲到裴牧云面前,在小纸人的传染下,三张嘴整整齐齐,开开心心脱口而出:“主人猫猫!”
解春风忍笑。
没忍住。
被看了。
解春风眨了个眼。
裴牧云心道师兄犯规,面上只是认真:“叫我阁主就是。”
青雁公是过来人,看这眉眼官司立马懂了,这二位不是别的,正是爱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