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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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四号那天是重阳,祝伽在晚上的时候驱车到妈妈家陪她吃了一顿晚饭,保姆做的饭不太合胃口,他只吃了一点点,饭桌上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听妈妈唠叨。

他以前最厌恶听这些话,自从妈妈生病了以后他就只想多听她多说一些,再多说一些……

卞锦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市里的家,跑了半个小时的步并且早就洗完了澡。他很疲惫,也很不喜欢参加这种很消耗精力的私人室外聚会,所以一口回绝了这个邀请。

不过他最后还是去了,因为卞锦说老大也在。

老大名叫陈复检,是他们车队的老板,也是提供给他们赛车以及一切技术设备支持的TGF车厂的高级合伙人。而除了这些头衔以外,祝伽必须要出席的最重要的原因是,陈复检不仅是他的老板,还是他的堂姐夫。这位因伤退役的前职业漂移赛车手,被他堂姐三申五令不能在外边私自飙车。

祝伽不得不去,假如他不在,他姐夫必然会上场。

这件事与他相关的部分在于,堂姐三令五申地叮嘱他监督好陈复检,而他一向很把姐姐的嘱咐放在心上。

直到坐车到了山上他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陈复检根本不在,偌大的山上全是豪车和年轻人,他一来全场的目光便聚集到了他身上,有人上来攀谈,他被迫和人寒暄起来,没讲两句就被卞锦拉去跟攒局的前辈说话。

“邓队,我早说了您邀请了阿祝的话他肯定会来的嘛。去年的总决赛那天我们的车出了问题,要不是哥你的工程师帮我们多做了次临检我们直接就折在那儿了。阿祝跟我也说了好几回呢,感激不尽真的……”

祝伽从来都不善逢迎,也并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交情,他是个赛车手,在赛场上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可卞锦这种长袖善舞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总怕祝伽冷着一张脸会得罪人,于是时时想着给他做人情。那次前辈帮了忙,祝伽当时其实就感谢过了,此时再而三的提起来,他总觉得有攀交情的嫌疑。

诚然人在江湖就不得不学会与人打交道,只是假如这种老板之间的交际要他费心去攀谈的话那还要老板干什么?他也总是很疑惑,不知道卞锦一个赛车手为什么总抢老板的事儿干。

可说来说去,总归卞锦是为了他好。祝伽领这个情,所以跟着上去沉稳地打招呼。

两个人各自说完话,邓建南乐呵呵地摆摆手道:“举手之劳!”

说完他看向祝伽,用赞许的语气道,“祝伽,后生可畏!出道两年就拿了全冠王,你们陈老板在国外都出名了。”

祝伽很短暂地笑了一下,道:“邓队过奖了。”

他从来不因为这种嘉许沾沾自喜。邓建南的队伍是新南在日本D1-GP中夺冠的第一个队伍,在十多年前,新南的漂移赛事根本不成气候的那个年代,那完全是奇迹一般的胜利。

而除了那些堪称历史的优秀赛绩以外,邓建南更是见证了新南的漂移行业从散乱无序到职业繁荣。他们这些名人堂元老级人物,当年什么荣誉没拿过,所以这些夸奖虽然肯定不是出于假意,但听听也就过了。

寒暄过后,另一个锋芒正劲的新兴车队的年轻队员也来打招呼,祝伽对他们没什么印象,但对方不仅出言挑衅,阴阳怪气的质疑他全冠王有水分,还扬言接下来的秋季分站赛要让他吃一整个赛季的车尾气。两年前刚开始比赛的时候祝伽就不止一次领教过这种低端的激将法,他上过两次当吃过瘪后就再也没真正生过气,加上今天他真的很累,所以连眼皮子都没抬起来看对方一眼。

他不和对方一般见识,对方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牛高马大的几个年轻男人,像小时候班上故意惹事引起老师注意的恶劣学生一样不依不饶的说要跟他“讨教”,他叹了口气,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对方一眼,勉强答应下来。

他赢了。

飞驰过终点线的时候祝伽的内心很平静,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悬念,因为那人的判断力太差而技巧又实在落后。

所以说他是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地方,荷尔蒙过剩的年轻人太容易被挑动情绪,也太容易在这种群英荟萃的特定场合里产生一些不符合自己实力的虚荣,别人很牛,他站在那个人旁边,就觉得自己好像也很牛一样。而在这种情况下,因为今年比赛成绩还不错又实在太年轻,他总是很容易被误伤。

“呀呀呀,不是说要让我们阿祝吃你的车尾气吗?一圈下来你怎么离我们阿祝那么远,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赢啊?还吃车尾气,就你那老汉犁地的速度,阿祝的车尾气你都吃不着。再回去好好练练吧小兄弟。”

对方的车先抵达观赛草坪,祝伽一下车就看到卞锦没骨头似的两只手按在人家车前盖上讲一些欠打的话,眼见着对方脸黑得像锅底一般指骨也捏得噼啪响,他才得意洋洋地溜达回来。

兜了一圈之后祝伽清醒了不少,精神振作起来后连咋咋呼呼的卞锦都显得不再那么聒噪。

夹杂着谩骂的欢呼和热气喧嚣的人头攒动中,他就是在这一刻不经意间瞥到那个人,他以为一辈子再也遇不到的,拼命记住怕遗忘掉的人。

薄雾弥漫的白炽灯光下那个人穿着一身一点儿也不新南的衬衫加西裤杵在一群站没站像的男人里,平静却好奇地四处看。他比以前看上去更高了些,还是瘦,记忆里长得几乎遮住眉毛的头发现在很短,不知是不是成年人的世界太过劳累,眉宇总是不自觉的轻轻蹙着,隐隐有点疲惫。

祝伽以前看他就要仰望,这几年他很努力的在长大了,可他估摸着自己还是得抬头望那个人。

长达五年的阔别中,祝伽其实早就把他的面容忘得差不多了,可他一直没有忘记,一直记得的是那双很温柔很漂亮的眼睛,而此刻,那双眼睛正用打量的目光望着他刚才的对手。

“霍介诚。”

这个在心里辗转千万遍的,在浏览器甚至社交网站搜过千百回的一个名字,从嘴里轻轻念出来的那瞬间却像是编造的一样拗口。

在下一秒,祝伽宁愿相信那是老天显灵,因为他话音还没落,霍介诚的目光便转了过来,不是仅仅路过,而是垂青一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该哭还是该笑?

那一刻不开玩笑的说,祝伽的指尖都在打颤,霍介诚对他笑了笑,然后还对他说“你好”。他那瞬间其实是懵的,如坠云端般不可思议,但再恍惚,在事后反反复复地回味中,他每一遍都很确定那就是对着他说的,那个笑也是给他的。

他记得自己当时很努力地想报以一个笑容,然后苦闷地发现他好像根本没有这个功能。他学不好霍介诚的那种笑,那种漩涡一样的吸人的亲切温煦的笑。在那样的笑容下是没有人可以逃生的,祝伽常常这么想,见到就知道了,被注视的人会觉得自己像是被捧在手里的绚丽钻石,是孔雀的宝贵眼珠,是他霍介诚独一无二的心头宝。

他是肯定学不好的,事实上他连笑这个动作都很少主动做。对于那个招呼他回应的太不好了,他怕霍介诚走掉,所以当机立断的做了一个决定。

“我,那边有个很重要的人,我去看看,你别跟着我。”脑子已经晕乎乎的了,他的动作依旧冷静,先是把卞锦的手从自己身上挪下去,然后轻声说了这句话,最后快步朝霍介诚走过去。

第一次见面他还是个瘦弱又难堪的十七岁男孩,祝伽想,如今他长大了,霍介诚能认出来他吗?

日头高挂,阳光下的海由灰蓝转为湛蓝,波光粼粼的浪一阵接一阵,沙滩上有情侣携手散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