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以后已经临近夜晚十点,带着一身疲倦,霍介诚进浴室艰难的单手洗完了一个澡,出来以后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先是漫无目的地发了会儿呆,想了想爸妈,想了想院长,最后想了想楼上的祝伽。然后他发现,肚子好饿啊。
是啊,能不饿么,从中午到现在,他将近十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沉吟了番,霍介诚仰头看了眼楼上的方向,接着拿出手机,随便点进一个外卖平台,点了一家祝伽比较爱吃的餐厅。
虽然不用想,祝伽肯定不会下来吃,估计气都气饱了。
外卖来了以后霍介诚特地提着去到祝伽门口敲门,想着万一祝伽开门了呢,用香味儿把他哄出来吃几口垫垫肚子也成。只是他这小算盘打得太不是地方了,祝伽这回是真生他气,喊了好几声以后里面都是静悄悄的,连个翻身或者走路的声音都没有。门口等了一分钟,他悻悻离开了。
霍介诚一个人坐在没开灯的餐厅里,借着客厅散射过来的暖光没滋没味儿地吃完了这份香喷喷的炒饭,吃完以后左右环顾几下,越想越觉得自己像是孤寡老人,那个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的儿子还非常叛逆,饭都不肯陪他吃一顿。坐着坐着不由得心里难受起来,于是闷闷地收拾完桌子回床上睡觉去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后背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挤压感和燥热。他慢慢睁开眼,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探出被子往自己背的方向摸索,果不其然,摸到了祝伽的手臂。他的心在突突的跳,有点被吓到,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安心。
祝伽的消气还真是一如既往来的很快——当然,总发生在半夜,吓人也是一如既往的吓人。
他缩回了手,在被窝里艰难的翻个身,面朝着祝伽,然后用自己暖烘烘的手掌去抚摸祝伽的脸庞,小声搭讪:“不生气了?”
祝伽没有说话,好像没听到有人说话一样。可他的气息又是乱的,快一下慢两下的,明显清醒着。
霍介诚这就知道了,得,还气着呢。
于是他再接再厉地挪了挪,微微仰起头,在黑暗里眨了两下眼,仔细分辨着祝伽嘴唇的位置。找到了,就轻轻贴上去,用干燥的嘴唇稍微含一下祝伽的下唇,故作低姿态道:“祝伽,理一下我呀。”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半压在他身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霍介诚只觉得自己的腰倏地被一条坚硬的手臂给圈紧了,接着一个下巴抵在自己的头顶,一道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低低的传下来:“别讲话了,睡觉,明早我送你去机场。”
听完祝伽这句话,霍介诚无声的笑了。借着夜色的遮掩,笑容很是洋洋得意。他顿了顿,仰头,把苍白的薄唇贴到祝伽丰润的嘴唇上,用讲秘密那样的气声道:“我不想睡觉,你摸摸我吧,我们好久没做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祝伽的触碰。
祝伽的回应是隔着被子把他抱的更紧了些,然后狠狠地呼吸了一大口气。霍介诚知道祝伽此刻在挣扎,挣扎该不该就这么轻易原谅他的离开。他并不打算慷慨给予祝伽选择的机会,马上闭上了眼睛,等待一个亲吻落下。
意料之外的,吻没来,却听见一声叹息,包含着无限可惜:“阿介,今晚不可以。”
霍介诚抖了抖长睫,怔愣片刻,睁开了眼睛。“为什么?”他不解地伸出手朝祝伽的裤裆摸去,摸到很大的一包,吓了一跳,马上收回手,低呼一声:“你这!”
“就是不可以。”
还真是够坚定啊,霍介诚差点被气笑了。
“你太无聊了祝伽。”霍介诚晃了晃肩膀,试图从祝伽的怀里挣出来,“你是觉得这样能惩罚我吗?好啊,我倒要看看不做憋死的是我还是你。”
他的动作其实很大,但受制于空间太小,没能成功。祝伽只用了一只手,就安静地把他揽了回去。他反抗未果,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狠狠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期间还故意将呼吸声喘得很重以示不满。
夜色愈浓愈安静,几分钟后,寂静的空间里传来一句警告语气的话:“祝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亲我?”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祝伽没发声。
几秒钟后,刚刚才说那是最后通牒的人又说话了:“别装聋子,我命令你,快点亲我。”
话到这里,似乎是被他折磨倦了,祝伽没有再装作听不见,几声悉悉索索以后,从被子侧面伸进来一只手,探进他的里裤,叹口气道:“只能用手。”
“你对我好一点,别走神,好好摸我。你都不亲我。”
“不想亲你。”祝伽平淡地说。
霍介诚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生气,他觉得祝伽简直是煞风景透了。
于是这场亲密接触更像是他的自娱自乐,射/了大概两三次以后,他疲倦地睡了下去。欲睡不睡时他感觉到祝伽把他搂得很紧,贴他很近,还在不住的吻他的额头。
霍介诚确定自己肯定是在做梦,祝伽才说了不会亲他,那样冷冰冰和坚硬,怎么会对他这么好?
然后他又听到梦里那个善良柔软的祝伽在他耳边说话,忽远忽近的,声音压抑而珍重:“阿介,不要放弃我。”
“你不可以不回来,我只能等你一点点时间。”
“阿介,睡个好觉。”
……
祝伽跟个火炉一样比热空调还暖和,在他怀里,霍介诚果然睡了个舒坦觉。昨晚的时候落了点薄雪,所以第二天早上天气不太好,路面上看得到星星点点的白,大部分凝结成了冰,踩上去嘎吱作响的。
新南的路一向很通畅,祝伽从来都跟竞速一样开车,今天却意外的开的尤其慢。霍介诚一开始还没察觉到,后来发现了,以为祝伽是怕打滑,于是也没说什么。后面速度越来越慢,电动车都能很轻易的超过他们,他才终于忍不住道:“祝伽,新南不限速,你可以开快一点。”
“我知道。”祝伽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年轻俊俏的脸庞,比窗外的风还要冷淡。
“那开快一点。”霍介诚假装没发现他在闹别扭,低声催促道。
没办法,祝伽的不舍和不甘他也不是看不见,可你瞧瞧这是什么乌龟速度啊,要是再慢下去,他不如下车走去机场,这样说不定还快一些。
祝伽沉默地加快了车速。
机场很快到了。新南的冬雪驰名中外,其中南伽山的那座高塔更是很多著名爱情电影的取景地。许多游客特意赶在大雪前来到新南赏雪,机场的停车位由此变得紧张起来。他们两个几乎环着停车场绕了一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位置很刁钻,是两辆车之间。
霍介诚本想说再找找好了,一转头却看到祝伽一脸肃杀地打着方向盘倒车,动作从容又老道,于是闭上了嘴。趁着祝伽盯着后视镜停车的空当,他低着头解安全带。
“非走不可吗?”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一路都保持低气压的祝伽突然说话了。
手上的安全带“咔哒”一声解开,然后从指尖滑走,霍介诚愣了一下才抬起头,第一个反应不是回答祝伽,而是摁下了打开车门的键。
这实在是下意识的动作,之前被绑架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他真的很怕祝伽又一次犯浑。
祝伽视线下移,看了一眼他搭在车窗上的手,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正密切观察着祝伽的霍介诚当然没有错过这个小动作,他心尖儿一跳,立即把车门推开,保证出口通畅以后才回过头来。只见祝伽稍微倾过了身来,然后用目光沉重而克制的盯着他,又道:“可以不走吗?”
霍介诚无言的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祝伽很白,在这样冷的天气里显得更加苍白,唇是白的,只鼻尖一点点红显示出一点儿健康的气色,尖尖的下巴被藏在了黑色的高领毛衣里,脸庞的线条便不像平日里那样锐利而富有攻击性。从霍介诚的角度看过去,是很可怜的模样。他忍不住想起了五年前宝海那场旷世大雨,他被一句很大声的“谢谢”喊得回过头,雨幕后那个面容不清晰的少年,大力朝他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