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
简简单单两?个字,既否定了奚陵前半生的征战,又揭过了奚陵后半生的苦难。
他走近,在对方警惕地回视里?,不给娄玉宸任何反应的余地,直接伸手,捏碎了这?只说不出人?话?的下巴。
是真的捏碎。
痛呼声响彻树林,碎裂的骨刺扎进了白桁的指节,白桁将娄玉宸摁在地上,高高举起手臂。
拳头砸向肉-体,沉闷,却令人?心?惊。
原来就算是半魔,死?的时候,也不会比普通人?慢上太多。
鲜血迸溅,炸裂般喷向周边,从?完整的躯体,到?看不出来人?形,再到?一大片肉泥,白桁彻底失控,直到?娄玉宸只剩了半个脑袋,才终于慢慢收回了胳膊。
至此,徐雁竹等几个已经看得心?惊胆战。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师兄,一度连上前安慰都?有些惴惴,后来终于鼓起勇气,才发现?也没什么必要安慰。
——白桁根本听不见。
他好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应,满心?满眼,只有为奚陵报仇这?一点,几人?的安慰他全都?没有回应,锤完肉泥以后,就坐到?了一边。
那是之前奚陵坐过的位置,白桁曾拼了命的跑到?这?里?,得到?的却是一个短到?可怜的拥抱,和毫不犹豫的推开。
白桁其实能大概猜到?一点奚陵会推他的原因。
而正是因为能猜到?,才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绝望。
他甚至不确定奚陵此刻是尚有神智还是已经疯了。
更不确定……会不会已经如尊胜老祖所预言,出了什么事。
他闭上眼,遮住眼中越发翻涌的狂躁与颓唐。
众人?本以为,娄玉宸的死?是白桁情绪发泄的结束。
却不曾想,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须臾,蔫头耷脑的祁夙夜回来了,郁闷地缩在角落踢石头。
他的魔生,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挫折。
他居然找不到?奚陵。
不、不仅仅是魔生。
狗生也没这?么失败过。
左思右想,祁夙夜也想不明白原因。
但这?其实并不奇怪。
毫不夸张地说,奚陵若是刻意想要隐藏,这?世上没几人?能成功追踪。
这?可是几十年间,在无数次追杀魔物与被魔物追杀中练就出来的本事。只是大部分时候,奚陵都?不屑于藏罢了。
“祁夙夜。”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将自闭中的红衣青年唤醒。
他一顿,对方还在继续:“帮我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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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声音古井无波,白桁说这?话?时,甚至连脸都?没转,一动不动地背对着祁夙夜,他身上有半边阳光半边阴影,还有大片鲜血淋漓,配上那张几近完美的脸,这?一刻的他,像是尊诡异的血腥雕塑。
祁夙夜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们”是谁。
——出了洞天以后,娄玉宸还在矜矜业业找奚陵搞事,可他的同伴们却趁着他分散了全部火力,刚一出来,就躲的躲,藏的藏,一个比一个溜得利索。
伤害过奚陵的人?白桁一个都?不想放过,但天地宽广,要找一大群脸都?没露过的、穿着兜帽的人?,实在难如登天。
但白桁知道,祁夙夜有这?个本事。
有些谨慎地看了他一眼,祁夙夜却并没有立刻答应:“我凭什么帮你?”
虽然这?是个光明正大可以杀杀杀的好机会,可是不知怎的,每次对上白桁,祁夙夜总不自觉有些戒备。
这?大概是不太灵光的人?对聪明人?的一种天生警戒。
“我让祁旌给你做顿饭。”
“什么?!”祁夙夜一瞬间声音都?变了。
一百年了!
祁旌居然是会做饭的吗?!
当即转了身,祁夙夜急吼吼地往外跑,生怕晚了白桁会反悔似的。
知道他是个天魔、并一直有些防备的其余众人?当即一言难尽。
毕竟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对一个魔头放下戒心?,居然会是因为对方过于……嗯,单蠢。
之后,就仿佛娄玉宸的循环。
祁夙夜效率很高。
白桁的要求是“帮他杀”,但祁夙夜为了证明自己有在认真办事没有忽悠,还一个又一个把人?都?叼回来了。
有活的,也有死?的,还有些半死?不活的,祁夙夜杀得很开心?,白桁则是静静地看着,从?头到?尾面无表情。
祁夙夜愣是让他瞅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将一个老头分给了他。
好像是叫什么……谭长老?
却万万没想到?,这?小子比他狠多了。
祁夙夜短短两?天,受到?了第三次冲击。
第一次是发现?奚陵比他还像个魔头,第二次是找不到?奚陵,而现?在,他觉得白桁也比他像个魔头。
他的魔生真的无比坎坷。
梅文朔看到?白桁的时候,入目的正是谭长老落在他手里?的这?一幕。
可这?人?早死?透了,白桁状态明显不对劲,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他叹了口气,第一个看向徐雁竹。
那意思是:你去劝劝。
徐雁竹当即瞪了回去:你怎么不去?!
那当然是因为怂。
理直气壮回视,二人?僵持无果,最后齐刷刷看向华珩。
华珩当即语塞。
开什么玩笑?,当年拦住奚陵不让他见白修亦那件事他至今都?还心?里?有愧,哪有脸找白桁。
让余顺去那更不合适,他修为就那么一点,万一白桁没注意误伤一下,恐怕人?当场就没了。
大眼瞪着小眼,就在他们已经准备要一起去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
裘翊一惊,华珩一愣,祁夙夜颠颠地凑上去再被推开,徐雁竹更是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抓住白桁手臂的身影。
今天究竟是个什么日?子?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一个转世重生,一个死?而复生,一个轮回再世为人?,已经空了的玄阳门,一不留神,齐了大半。
“大师兄。”
霜雪般的声音清清凉凉,刚一响起,就成功让还在对谭堂主麻木抬手的白桁顿在原地。
很早之前,几个师弟师妹就曾言,和二师兄说话?,心?很快就能静下来。
这?其实是和祁旌修的心?法?有关,那心?法?不仅让他看上去更加冷淡,还能起到?一定的凝神静气的效果。
平时对白桁作用不大,这?个时候,效果则非常显著。
“你还好吗?”难得温和,祁旌的目光有些担忧。
其余几人?也都?走了过来,关切地看他。
白桁不说话?,只是在扬手间,击倒了一个试图逃走的兜帽人?。
这?是最后一个。
至此,洞天中对奚陵动过手的,主谋已经全部身死?,兜帽人?没死?的也都?是身受重伤。
像是终于了却了一个执念,白桁捂着脸,坐在了一处树根上,很长一段时间一言不发。
直到?——
“我喜欢他。”
猝不及防,毫无预兆,整张脸埋在手中的男人?低着头,突然沉声开口。
一出口,直接将一半人?震撼得猛然侧目,瞠目结舌。
没震撼的则是因为早已知晓。
白桁已经放下手,重新抬起了头,坦坦荡荡地和几人?对视着。
百年前,奚陵苦苦追求,白修亦却始终藏着掖着,以至于除了一个非玄阳门人?的梅文朔,到?死?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相爱过。
甚至包括奚陵。
这?一世他不想再藏了。
他想要所有人?都?知道,白修亦喜欢奚陵。
知道玄阳门那个大弟子,心?悦他的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