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穿着睡衣的蒋提白呆坐着, 两只光脚干燥又冰凉,浑身血液都涌进了脑袋,将每一个脑细胞都煮得咕噜噜沸腾, 极速思考产生的弯弯绕绕让他眼前发晕。
一个个离奇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拔地而起,眼看成了一座座看似坚固的城市,可但凡其中有一粒沙子产生悖论,这规模宏伟的猜疑之城就会瞬间粉碎推平,从头再想。
总之一觉醒来, 眼下出现了一个蒋提白没有见识过的难题, 甚至这个难题的答案都好像远离现实世界,蒋提白边想都边感到无望,他强迫自己想来想去,最终有了几个关于贺肖的重要猜测和想法, 就算这样, 只要贺肖的脸闪现在蒋提白脑海中, 他就瞬间溃不成军,头脑一片空白, 剩下发晕而已。
“老板, 老板?”
蒋提白迷茫抬起眼,刘觅端着餐盘站在不远处,努力地模仿他师父的耐心:“您的早餐。”
隔着这么一段距离,蒋提白也能闻到刘觅手里端着的哈密瓜味道,真是浓郁的香甜,他终于想起了昨天自己随手勾选的那一笔。
“不吃了, ”蒋提白暂停了思考,问刘觅:“事情办了吗?”
刘觅赶忙用一只手端着切成小块的蜜瓜,另一只手掏手机, 同时回答:“已经派车出去了。”
蒋提白恩了一声,“别吓到他……”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蒋提白盯着刘觅的眼珠定住了,又问:“派的什么车?”
这样的眼神叫刘觅也定住了,再回答时不由自主地磕巴:“就,就和平时一样……”
“我说——”蒋提白一字一顿,声音不自觉提高,“别吓到他!!”
刘觅快哭了,好吓人,真的好吓人,他急忙转身就走,“知道了老板,马上,马上换车!”
……
贺群青背着包,怀里抱着一个硬邦邦、鼓鼓囊囊、被布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东西,立在略显空旷的十字路口。
天色还没大亮,但起风之后,这天像是亮不起来了。
不久前,他费了不少力气才离开林况家,心里清楚得很,现在不会有任何人会来找他,于是走着走着,从一睁开眼就被迫折腾个不停的贺群青,脚步越走越慢,借着红绿灯交替的工夫,便停在了原地,刚好可以简单地休息一下。
静默中他没有注意到,从某一刻起,周遭有了莫名的变化,风停了,四周光线变暗了,空气的重量增加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被无形的东西团团包围了起来,它们附着在他身边,散发着阴森低迷的气息,带着尖利的惨叫声冲进他耳中——
一滴从天而降的雨水重重砸在了贺群青的肩头,他浑身一僵。
过了有半分钟,他才从愣怔中回过神,不由抬起头,雨滴同一时间变得密集落在他脸上,他微眯眼,低头时绿灯又变成红灯,他只能逐渐被淋湿地多等一等。
雨下大了,本来宁静的十字路口也变得凌乱,以至于当一辆巨大的车哐嗤停在不远处等红灯时,贺群青都简单地忽略了它,只是朝人行道迈出一步。
可接下来他又隐约听到了不知从来传来的“哐哐”声,本能地在雨中循声看去,第一眼先看到了身侧不远处停着的卡车,白色的车身上清晰地漆着大字:城市有害垃圾转运车。
忽然间,雨像是下得慢了一些,贺群青不知道为什么转过了身,两只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不仅转过身,在看到两名穿着工人制服的男人朝他招着手走来、像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时,他心情竟然也是无比的平静,一条腿还自动地抬了起来——
面前强健的人影猛然倒飞出去,对方意外的神情在摔出去的瞬间印在贺群青眼底,同时啷啷滚落在地上的,还有对方藏在身后的一只奇怪的喷瓶。
贺群青则根本没有一丝心情去质问、去探究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反正妨碍不了他太久……这想法冒出来的多少有点早了,眨眼间,他身边变魔术一样出现了许多身手矫健的人,这些人上来二话不说就来抓他,或一齐将他引向那辆卡车。
贺群青眉头紧紧皱着,思绪终于彻底从昨晚的副本和清场里脱离出来,注意力完全来到了当下。
他们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