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选择了那样一个人，人生中才会出现那种可能。】
艾格伯特跟在兰德身后，从楼上下来。坐到餐桌前时，克莱蒙斯只是冷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第一家庭的餐桌上很少有这么安静到令人窒息的时刻，父亲神情阴沉，孩子们也不敢说话，贝芙丽甚至觉得手里的小面包都没那么香了。
还是伦纳德率先开口，缓解僵硬的气氛。他主动向兰德问起下午经济政策会议的情况，兰德理解儿子的意图，两人聊了起来。没聊几句，克莱蒙斯也加入讨论。贝芙丽埋头吃饭之余，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打量大人们的脸色，也不像平时那样嘻嘻哈哈。
不过艾格伯特还是低着头没说话，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看到Omega儿子吃饭都不像话，克莱蒙斯心里更加来火，但碍于坐在旁边的妻子，就没有当场发作。
盘子里的一块煎鱼肉只吃了一半，面包咬了两口，沙拉还剩下很多，艾格伯特已经没胃口了。于是他放下刀叉，轻声扔下一句“吃饱了”，就起身离开餐桌。
“咣”的一声，克莱蒙斯黑着脸把手中的餐刀拍在桌上，他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兰德警告的眼神。与妻子对视了一眼，他终究把已经到嘴边的难听话压下，强忍着怒气。
伦纳德见状，放下手里的刀叉起身，没有说话，但用眼神知会兰德。
兰德点点头，边用刀叉把一块中间肉质还是粉色的牛舌放到丈夫的餐盘里，边温声对伦纳德说：“去看看你弟弟，晚点我再给他送点心过去。”
“我也去我也去！”贝芙丽着急忙慌地起身，跟在哥哥身后，也往楼梯间走去。她不想独自留在餐桌上面对脸色难看的父亲，万一又不小心做错点什么，大概率逃不掉一顿痛骂。
“像什么话！”克莱蒙斯终于忍不住发作，“不吃就不吃，让他自己饿着！你总是这么惯着他们，现在一个个脾气都这么大，动不动……”还没等他说完，兰德忽然在他脸颊上摸了摸，那些烦躁不堪的抱怨瞬时停在嘴里，没有再往外倾吐。
表情淡定的兰德慢悠悠地说道：“刚才我和孩子聊过了，一会儿回房间说。”
克莱蒙斯停顿片刻，才“嗯”了一声，开始吃妻子放到他餐盘里的食物。
楼上房间里，伦纳德倚靠在窗台边，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弟弟。艾格伯特神色恹恹地坐在床沿上，一旁的贝芙丽挽住他的胳膊，小声嘀咕：“你别难过啦！对不起，我以后不告你的状了……虽然父亲今天生气，但他明天就好了！”
艾格伯特勉强笑了笑，抬手捏住贝芙丽的脸蛋，贝芙丽又龇牙咧嘴地跳起来，嚷嚷着“哎呀不要捏我的脸”。她这么一闹，房间里哀伤的氛围立马被冲淡许多。
“他今天和你联系过吗？”伦纳德温声问道。
“嗯，他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我没接。”艾格伯特回答，“不过我回了他一条短信，告诉他，我需要一点时间和家人沟通。我想，他明白我的意思。”
伦纳德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通讯录，递到弟弟面前：“他的号码。”
艾格伯特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向自己的哥哥。
“父亲们不方便出面，我去和他聊聊。”伦纳德这么解释道。
自从克莱蒙斯就任总统以来，和弟弟妹妹相关的事，基本都由大哥伦纳德出面解决。学业方面，弟弟艾格伯特非常令人省心，但他每次给贝芙丽的成绩单签字时，都会感到有些头晕；感情方面，贝芙丽根本还没开窍，他虽然能察觉到艾格伯特的感情生活有些变化，可弟弟不说什么，他就不会去打探或者干预。
艾格伯特的恋情被政治八卦记者曝光，他心里还是有些震惊的。不过他不像克莱蒙斯那样独断专行，也不像兰德那样会委婉表示反对，他只是希望弟弟不要在这样一段不被看好和祝福的恋情中受伤。至少，他觉得自己应该去了解一下那个Beta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这话是克莱蒙斯说出来的，艾格伯特一定会非常抗拒。但伦纳德提出后，他却不反感，听话地把德瑞克的手机号输了进去。
没过多久，兰德就上来了，手里还端了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三个满满的龙虾卷。贝芙丽一看到吃的就眼睛放光，但又觉得这是爸爸拿给哥哥的，就乖乖坐在艾格伯特身边没动。
“刚才没吃多少，这是后厨刚刚做好的，再吃点。”兰德把盘子递到艾格伯特手中。
艾格伯特先把盘子递给伦纳德：“哥哥，你的晚饭也没吃完。”
“那我不客气了。”伦纳德笑着拿走一个龙虾卷。
剩下两个龙虾卷，艾格伯特连带盘子一起塞进了贝芙丽手中，说自己不饿。贝芙丽很想吃，但有点不太好意思，于是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爸爸，问道：“我真的吃掉了哦？”
“哥哥给你的，就吃吧。”兰德揉了下女儿的小脑袋，神情万分宠溺。
贝芙丽在一旁美滋滋地吃着龙虾卷，兰德坐到儿子身边，安慰道：“你父亲那人说话就是那样，晚上我会和他谈。他生气不是因为真的怪你，只是太在意了。”
“我明白。可是爸爸……你也不赞成，不是吗？”艾格伯特泪眼朦胧地问道。
兰德轻轻叹息：“我确实不赞成，但不会逼着你和对方一刀两断。我希望你能自己想清楚，而不是一直这样瞒着家人偷偷恋爱。感情可以试错，可婚姻是一件关系到你人生的大事，如果你真的把对方当成未来的结婚对象，那我们需要好好探讨和斟酌这个问题。”
艾格伯特沉默良久，终于点了下头：“嗯，我知道了……”
“晚上早点休息，别想太多。”兰德轻柔地替儿子拭去脸上的泪痕，然后和伦纳德对视一眼，一起离开了艾格伯特的房间。
出门口，在楼梯通道口，他问道：“你刚才和弟弟聊得怎么样？”
“也没聊什么，他眼泪多，说不了几句就要哭。不过父亲那么说，他肯定会难过，能理解。”伦纳德看上去有些无奈，“我要了那个Beta的电话号码，明天先去见见那人。”
兰德点点头，声音平缓，没什么情绪：“嗯，你先去了解一下也好。艾格伯特如果不是非要跟那个人结婚，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谈个恋爱而已。不过他在恋爱中，对人的判断有主观情感在里面，你替他把把关，以后不能再闹出这样上八卦杂志的事情来。”
“好的。”伦纳德犹豫片刻，还是问道，“父亲那边……”
“我会和他说的，他就是一下子脾气上来了。”兰德示意儿子不用担心，“你父亲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艾格伯特分化成Omega后，他成天神经过敏、过度紧张。”
伦纳德笑了笑，心里知道全家能搞定克莱蒙斯的人只有兰德。
父子两人告别后，兰德就回自己房间里去了。一进房门，他就看到穿着睡袍的丈夫坐在卧室外间的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回邮件。见他进来，克莱蒙斯习惯性地朝他伸手。
“我先洗澡。”他没有走过去，而是转身去了浴室。
克莱蒙斯悻悻地收回手，注意力又转回到屏幕上。只是没敲两个字，他就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扔到一边，两指揉摁着眉心，神色略显烦躁。
兰德洗完澡出来后，看到丈夫还坐在沙发上，嘴角紧绷，闭目养神。他走过去，坐到丈夫身边，克莱蒙斯自然睁开眼睛，又一次向他伸出手。他把手放到对方手心里，克莱蒙斯握住后，才缓缓叹出一口气。
“还以为你生气了。”克莱蒙斯低声说，“刚才我没好好说话，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嗯，我知道。”兰德的眼角狭着一丝戏谑，“你只是脾气差而已。”
克莱蒙斯哭笑不得，一手与妻子十指交握，一手把人搂进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