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叶秋水早早起来去?铺子,天刚亮,她推开门,却发现江泠比她起得更早,看到她,说?道:“蒸笼里有米糕,洗漱完记得吃,我先走?了。”
叶秋水怔怔点头,灰蒙蒙中,她瞥见江泠眼睛红红的,像是没睡好。
他最近忙于解试,还?因为她的“病”耽误几日,越临近考试,越刻苦。
叶秋水说?:“哥哥,就算是考试也要?多休息。”
江泠“嗯”一声,他已?经穿戴好,拿上?昨日先生留下的课业,推门离开。
他到县学的时候,学舍里许多学生还?没起来,先生卯时六刻开始授课,江泠找了个地方坐下,低声念诵,等大家都来的时候,他已?背完几遍书。
“三哥。”
江晖头晕脑胀,背书背得想拿头撞墙。
“三哥你来得好早,我昨日一直在背《大学》,头好痛。”
三哥回县学后,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看书,他目标明确,克己得令人咋舌,有时先生也会私下感叹,如果江泠是个健全的孩子,何至于在此地蹉跎几年。
第一年,江泠考核第一,但县学推举却选了另外三名学生前去?国子监。
第二年,江泠考核第一,但张教谕不准他参加解试。
第三年,江泠仍然是第一,县学推举的三人里却还?是没有他的名字。
虽然还?有读书的机会,但在这个世道,一个不良于行的人只能处处碰壁。
有考不过江泠的学生见此,在背地里偷偷嘲笑他,“学得再好有什用,瘸子怎么当官,上?朝的时候,难不成还?要?给他拄个拐?先生们都是为他好,像他这样?的人,去?了京师也是惹人笑话,不如老?老?实?实?在曲州待着。”
江泠置若罔闻,人世有偏见,那就打?破它,不破不立,水滴石穿。
他将写好的文章递给张教谕看,张教谕低头读几行,又掀起目光,深深看了面前的人一眼。
少年眉眼凌厉,气质清正?,像是一把尺。
规矩,森严,宁折不弯。
他的文章写得极好,县学里的先生都知道,江泠并非天赋异禀,只是他每日比旁人起得更早,睡得更晚,知道自己有缺陷,只能在学问上?更下功夫。
张教谕考量许久,在他的文章上?写上?“甲”。
这两年,江泠得过许多“甲”,一开始他回到县学,众人忌惮,就连江家都派人打?听过,江四爷与四夫人成日告诫江晖要?多多提防他,可连续两年,江泠都没有考进府学,也没有进入国子监,四房彻底放心了。
四夫人幸灾乐祸地拉着江晖的手说?:“瞧我也是白操心了,我就说?嘛,知州大人只是可怜他,宽慰他,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朝廷要?的是栋梁之材,要?瘸子干嘛。”
“娘,你不要说了。”
江晖不喜欢听江四爷与四夫人这样?说?话,他年纪渐渐大了,小的时候将父母的话奉为圭臬,再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则再也听不进父母那些唯功利至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