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洵昏迷了差不多有三天,送到医院的当天除了温至衍有过来,晚上还有几个应绵不认识的人也在探视时间过来了。都穿着正装制服,个个看上去都很有威严感,大概是管理局的其他高官。不管是作为温至衍的同事,还是说有其他目的,他们会过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应绵是作为温洵的朋友出现的,尹杨则还是那个尹特助,两个人只当是为了温洵才认识,静静守候着,各司其职。温至衍比想象反应要淡,没有对尹杨多问那天的经过,更没多看半眼在走廊等着的应绵,看样子是并不在意他的儿子交了什么朋友。
除了被送来的那天温至衍在,之后就都没来了,也因为他之后缺位的时间太长,那天的几幕温情的画面也慢慢像从没播放过那样。
在温洵还没醒来的头三天,中途来了不少班里的同学,好脾气的班长和生理委员都来了,给温洵带来了关心的花束和果篮。其他同学虽然也对温洵这虚诞的二次分化闹炸了锅,但碍于平时跟温洵比较疏远,就都没敢来,但班长还是给他们带去了温洵变成了大帅哥的消息。
到了差不多第四天,温洵醒过来了。
入目就是病房里已经摆到了地上数不清的花束果篮和补品什么的,已经睡了太久才醒来,眼前有短暂的白光在闪动,直到那画面清楚起来,铺在墙边的鲜花在他的眼里却变得扭曲,漩涡一样的白色沾着点点紫色,挤匝着,不断地收紧,直到变成密密涔涔的斑点。后脑有股股酸意,他轻抬起脑袋,感到到了一些湿润黏乎的东西,那种感觉很清晰,是自己的头颅里有什么化成了一团团的水糊,粘稠的,穿过干薄的脑壳融化、陷落在了枕头里。
天旋地转。
应绵就靠在床边守着,一下子就被他的动静吵醒了。
“温洵,你醒了?”
他看见温洵双手抓着自己的后脑勺,用手掌重重磨蹭着,像是上面有什么黏腻的脏污,但等他摊开手掌来看,明明双手干燥,什么都没有。
应绵已经习惯温洵那已经变得很俊朗的脸,此刻那错乱的表情,能看出来情况很不对劲。
“你怎么了?”他试探性问道。
“绵绵。”温洵看清了他的脸,余惊未消,“我刚看见了一些东西。”
“什么?”
“那些花在动。”温洵指了指地上。
应绵表情变了变,那些花束并不是同样品种,有些比较小巧的庸俗的都散放着,之间隔着两个果篮,摆在正中间的是一捧很大且落色均匀的紫色小苍兰,形状很漂亮,全部开着朝向床头。
“只是一束花而已,别担心。”
应绵安慰着,温洵看样子是精神还没恢复,应绵帮他从热水壶倒了一杯水。
“我头有点痛。”
“你先喝一口水,我叫医生过来帮你做检查。”
等到医生给温洵检查完,确定无碍,说只是镇痛剂过量带来的副作用,应绵才稍稍松懈下来。温洵也没有和医生询问什么,全程配合。
但等人走后,温洵马上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满是不驯一屁股坐到了床边。应绵觉得温洵看上去已经有了alpha的气势。
“温洵。”他叫温洵。
“怎么了,绵绵。”
好在温洵虽然性情变得不可捉摸,有些莽直了,但还认人,对他还是一如既往。
“你还看到了什么?”应绵问他。
应绵见到刚才医生和护士来的时候,温洵并没有央缠,也没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说出来,只说自己头疼。温洵不信任医生。
这是真心的疑问,应绵确实是想确认温洵脑中那可能是悬浮在空中,又可能是如同迷雾一样穿过他身体的幻象,应绵是真心同意这些画面是存在过的。
温洵却摇摇头,表情凝重,“不记得了,应该只是我乱想了。”
之后温洵又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每天都有医生和护士来给他做检查,打了很多针,每天做两次信息素浓度测量,检查腺体的平复情况,还抽了几筒血去化验,但也没人告诉他任何结果。
依旧还是实验品,但每天都有人来看他,起码没人敢偷偷掳走他了。
过了好几天温洵终于出了院,一个人回到了那栋熟悉的公寓。
应绵这几天因为花店比较忙,还有为了方便做检查,温洵不能时时保持腺体的封闭,野性十足的信息素气息有时在病房里溢散,两人一起待着也不方便,他便不陪着了,但他知道温洵有话没说完,只是那时候太混乱失序,因为种种顾虑选择了暂时避开不述。
在这天应绵收到了一条短信。
——绵绵,这是我们秘密联系的号码,以后我们就用这个联系了,因为我应该被监视了,我感觉我的周围全是眼睛。那天你问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那些花在移动,花型漩涡你能想象吗,还有,我还感觉到其他的,我竟然感觉我的脑浆流到了枕头上。
应绵久久地盯着那条信息,有些看不懂一样,短短几行字竟透着一种难以描述的诡异,却又似曾相识,他胸口变得阵阵发闷,导致自己无法做很多有用的思考。
——你得告诉你哥哥。
他只是发送了这一条。
温洵有没有告诉温澈森,应绵不知道,只知道温洵到现在还依然处在混乱中,从脑中幻觉殃连到现实生活的混乱。应绵提过要去陪他,但温洵没同意,因为他觉得公寓外面全是监控他的眼线,在大片的黑暗中,那些监视眼就像是水蛙的卵,又密麻又黑洞洞的,全部朝向公寓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