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绵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重要。”
温至衍是知道他的存在的,在医院那时。不过温至衍看都不看他一眼,那傲慢之意,应绵那时候心里也没什么波动,现在同样,比起这个,他更不想温澈森因他的失误感到难为。
“管他呢。”温洵不知道在骂谁,“方修塘真的在家吗?”
“在,至少这几天都会在。”
“真有意思。”温洵哼了一声。
虽然温洵跟应绵问了方修塘的情况,但那晚也没留下来,甚至是看都没看一眼隔壁那窗户,那磨砂窗户分明微弱地亮着灯。
隔壁的方修塘在房间里黑夜白天颠倒,待了有两天,一直在睡觉,偶尔爬起来啃两口面包,吃完就又继续睡。身上所有的伤口似是都苏醒过来了,不深不浅的口子最烦人,凝血结了痂之后像在千万只虫子在爬,阵阵麻意,像有实质,仿佛一掀开那伤口就能看到无数的芝麻粒一样的黑点。
实在忍耐不了,坐起身来将床头灯打开,他伸直手臂,床头灯照着他的两条小臂,他三两下就把右边小臂那缠着的纱布给扯开了,这刀口只是在黑市的黑诊所里缝了几针,缝合手法粗糙,像条畸形蜈蚣。
拆了线之后过去一个多月也没见长好,看着也不顺眼,他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来一把小刀,面无表情沿着那没长好的皮肉,割下来两条平直的血壑,血往地板滴落下来,他继续剜着,最后拿着纸巾包下那些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那似是不是他身上的皮肤和血肉。摊直手臂在灯光下看着,终于平了,那条长长的增生的疤口被他切除了。
看血止不住,顺便摸了卷纱布,草草缠了几圈。
又摸了摸脖子上那条好得差不多了的疤,像是树的筋,鼓起来一点,有一点弯曲,这伤是他在拳场跟一个瘾君子对决时被划到的,本是毫无章法的招式,但那把弹簧刀有一阵贴近他的脖子,一弹出来,便成了最好用的利器,血流不止。当时是差点就到颈动脉,再偏一点就能血洗拳台了。
他看了看手上那把还沾着血的小刀,贴在那脖子的伤疤上试了试,这曲度有些刁钻了,觉得不太满意,不如明天再弄好了,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关了灯拖过被子侧过身睡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深夜,手臂爽利地泛着剧痛,也唯有一点好,那痛发作起来,能盖过身上其他伤口带起来的痒意。
房子里很安静,一点灯没开,像潭死水,房间那扇大开着的门,也只有一片浓散不开的黑。但他坐了起来,静静看着门后。
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
“可以开灯吗?”
一个人影走到近前,温洵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方修塘后背一下抵向床头,将枕头下的小刀往里藏了藏,舒出一声无奈的喟叹,“你怎么来了?”
“只准你偷偷溜进我家,不准我偷偷溜进你家吗?”温洵语带埋怨。
开学之前方修塘有找过他一次,但那时说走就走了,是在一起看到那被清除的虫卵后,有千种万种怪异都好,不至于就此分手,越来越琢磨出他神情中的急转直下,温洵便很想再找到方修塘,问个清楚。结果他出来了几天,应绵知道,但方修塘本人似乎没打算告诉他。
黑暗中听到方修塘的喘息,温洵站了一会儿,很快嗅到了一阵不寻常的浓烈的气味。
“方修塘?”他走近了几步,察觉到了那不对劲。
那是血腥味。
“你来的时机不对。”方修塘在黑暗中看着他,还低低笑了一声,“我正想睡觉呢。”